第二十六章：閃斷與迴歸

    黑洞第六日……

    科學家們的狂歡盛宴依然還在繼續，靠着路遠明的肉體恢復，他們保持着旺盛的精力持續工作了八十多個小時，期間也有少許科學家因爲精神太過衰弱而暈死過去。

    而這些科學家就成了同行們嘲笑的對象。

    天大的機緣擺在這些人面前，他們居然還敢暈過去？

    那沒得話說了，這些人就不適合幹科學研究這一行，用一些專家的話說，他們就不是真讀書種子，不過是搞民科僞科的假把式罷了。

    真讀書種子在這種情況下，便是咬爛了舌頭，用錐子刺穿了大腿骨，乃至是將頭髮都吊脫光了，那也是必須堅持下去的。（席勒·羅德里格斯語）

    狗屁不通！（劉彥語）

    不管如何，科學界的鄙視鏈在這時候發揮了某種奇妙的作用，本應該按照所處的領域來劃分的鄙視鏈，比如數學的瞧不起xxx的，物理的瞧不起xx的這種劃分，但是在這時候卻變成了能朗讀的瞧不起冥思苦想的，冥思苦想的瞧不起走不動路的，走不動路的瞧不起已經昏迷的，當然了，其中最有力的那極少數依然是所有人眼中的焦點。

    劉彥作爲一個旁人眼中的老人，此刻的他就屬於“有力”的那極少數。

    他快速來回在總操縱室與總實驗中心兩點之間，時不時看着手錶和秒錶，還有一個他特意讓林安趕緊製作的精準計時工具原子鐘，而且每隔一段時間，兩處地方都可以聽到他聲嘶力竭的大吼聲。

    “爲什麼還沒設計出來？數字都給出來了，答案都有了，過程有這麼困難嗎！？”

    “狗屁不通，狗屁不通！！”

    “我要的是宏觀尺度下的量子糾纏特性，不是他娘的要微觀尺度下的不確定性！！”

    “光既是波也是粒子……要不你回家去吃奶好嗎！？不要在這裏耽擱我們的時間，爲了你這個蠢貨，我們又耽擱了至少十分鐘！”

    “你們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沒有之一！”

    “讓開，我來操作！！”

    捲起袖子的劉彥胳膊上居然有兩大坨肌肉，這與那些臉色蒼白的文弱研究人員相比，他看起來更像是健身運動員，最關鍵的是他現在的狀態連運動員都不是，就一副標準的研究服暴徒。

    與劉彥同樣狀態的還有席勒·羅德里格斯，還有與這兩個人能力地位接近的科學界大拿。

    他們是這個時代最爲接近科學頂點的大科學家們，只差一步就可以作爲同時代的牛頓，或者同時代的愛因斯坦，其中不乏有拿到過諾貝爾獎的科學界頂樑柱。

    但越是高層次的他們，越是知道他們與同時代的牛頓和愛因斯坦相比，其實就如同螢火蟲之於皓月，看似都在發亮，旁人眼中似乎只差一步，但是這一步卻是天與地的差距，說句不好聽的，除非他們能夠有天大的機遇，不然那怕讓他們再多活一百年都達不到牛頓與愛因斯坦的地步。

    而現在，這個大機遇從天而降！

    每多靠近黑洞一分，時空曲率就顯得越加極端，而科學研究本身就是最容易在極端情況下得到某些規律與數據，比如所謂的理論數據，理論數值什麼的，再比如粒子加速對撞機什麼的，又或者是科學家永遠追求最高倍率的太空望遠鏡，或者是最高倍率的顯微鏡，或者是最高壓，最低溫等等一切。

    而整個宇宙之中，再也沒有任何極端環境可以與黑洞環境相比了，在這裏，微觀和宏觀開始了混淆，光速與低速也產生了交集，絕對零度再也不是所謂的理論值，真正的絕對零度黑域與超高溫超高壓超高重力區域混淆在了一起，整個宇宙在這時彷彿變成了某種純粹物理定律所組成的奇妙世界。

    停不下來……

    他們停不下來啊！

    甚至都有少數最爲瘋狂的科學家們小聲提議，決定者的近光速無視了矢量與角矢量，那是不是意味着連視界內都可以闖一闖呢？

    說不定，他們可以親眼看到奇點呢！？

    當然了，這樣瘋狂的想法自然不可能得到認同，至少在現在不可能，因爲那怕路遠明讓月球以不可思議的近光速前進，可是視界內部是連光速都無法逃脫的世界，裏面到底有什麼，是什麼樣子，是什麼情況，那是連猜測都做不到的，裏面的一切都超出了人類的理解和認知極限，數學公式都無法對視界內部的情況進行任何有效表達，所以這是連億萬分之一的可能都沒有。

    路遠明根本不可能同意這種事情。

    然後在第六日最後一個小時，差不多是外界七千年左右時，按照未來再會計劃，最後一天的時間中，他們將接近視界範圍邊緣，接近過程中耗費五百到一千年，然後在視界邊緣待上一分鐘左右，外界時間就會過去接近兩千多年，這時候路遠明再讓月球進入近光速，而非是光速的十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這種，以全速脫離黑洞引力範圍，最終回到正常宇宙空間，再迴歸艾波星系，乘着耀星閃爍的光芒出現在太空環外。

    這是最完美的計劃！

    可是進入到黑洞極端環境下後，所有人才知道黑洞極端環境下充滿了恐怖到極點的危險，若非有着外界太空環那恐怖計算力的支持，那怕有着路遠明操控月球移動，他們很可能連一分鐘都無法堅持，任何一次時空曲率凹凸波浪出現，月球就會被巨大的時空凹凸給撞得粉碎。

    越是靠近視界，這種極端就會變得越發可怕，所以在第七日時，政府高層已經出現不再前進的呼聲，至少不再向着視界邊緣前進，月球就在這片區域逗留，最多多逗留幾小時，這樣也可以耗盡最後的三千多年時間，實在是不必去往視界邊緣冒險。

    這自然是引發了科學界所有人員的一致反對。

    他們甚至用一種要同歸於盡的姿態面對除了路遠明以外的任何人，用他們的話來說，這是在犯罪，這是在對人類文明和人類未來犯罪，若是他們今天在距離視界邊緣外停了下來，那未來人類可能會因爲這短短的距離而困頓於某個科學節點萬年十萬年之久。

    “諸位，你們要知道，我們終究會死！”

    “這一次迴歸，壽命技術將會得到大幅度的提升，但是從目前數據來看，能夠聽聲到兩百歲就已經是目前的極限，最多加上更加完美的休眠系統，可以讓一個人活上數萬年之久，但是之後呢！？”

    “數萬年，對於宇宙尺度來說簡直就如同彈指一瞬，可能隨便一個實驗就幾千年過去了，隨便一個巨構建築就幾千年過去了，我們這一代人死光了，最爲重要的是決定者也死了，那未來我們的後代靠什麼來觀察與靠近視界區域？”

    “我們堅決不同意在這裏止步，若實在不然，就把我們都放入穿梭機裏直接送往視界吧！！”

    這當然是很極端的話，但是路遠明卻覺得在這時候可以略微嘗試一下冒險，畢竟來都來了……

    而且現在他們收穫越多，越是對得起那犧牲的一百五十萬英雄們！

    然後就在路遠明決定向着黑洞視界方向前進，並且已經開始往前飛行了一段距離，雖然距離視界邊緣依然還算遙遠，但一件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太空環計算數據流閃斷了約莫五秒鐘左右！

    沒有數據出來了！

    僅僅只是五秒，路遠明臉色變得了慘白，而幾十名適格者中有至少十個人直接暈死過去，剩下的人臉色也可怕得恐怖，包括晧晟在內，一共有七八個人直接嘴中噴血，強忍着一口氣死死盯着屏幕。

    在他們的時感反應下，這五秒過得彷彿是五年一樣漫長，而周圍的人在第二秒時才發現這情況，在第三秒時開始有人大吼驚呼，在第五秒時至少有上百人翻着白眼暈死了過去。

    太空環信息傳輸沒了！

    這意味着太空環已經被破壞，所有一百五十萬犧牲英雄已經全滅，或者要不就是功能的戴森雲被破壞，但是不管是哪一種，都意味着月球玩完了，人類玩完了，他們現在的位置已經非常深入黑洞視界區域，那怕是想要逃出去都做不到了……

    然後在第六秒時，信息傳輸再度開啓，浩瀚量級別的信息傳輸到了中央電腦，再通過月球內部的計算機矩陣分析後傳輸到了路遠明和所有適格者面前的屏幕上。

    在這一瞬間，路遠明有一種絕境逢生的驚喜感，不單單是他，在一兩秒後，幾乎所有人都歡呼了起來，而適格者們開始讀取信息，傳遞信息，路遠明則繼續調整月球的角度，方向，速度等等一切，而最爲幸運的是，剛剛那五秒時間裏，月球恰好處於一段時空曲率的平流層中，相對緩和的區域讓他們躲過一劫。

    “……計算一下，剛剛那五秒是外界多少時間！？”路遠明在空隙中下達了這個命令。

    計算數據很快傳遞給了太空環，連一秒都不到就有新的數據傳輸了回來。

    “剛剛五秒，外界已經過去了一百八十多天時間。”彙報人員立刻趕來報告道。

    “一百八十多天……萬年維護員的機制是當人員死亡後，休眠艙中的人員將在九十天後徹底復甦，而一把八十天就是兩代萬年維護員復甦的時間間隔。”

    路遠明沉默了片刻，這才低聲道：“太空環一定出現了大事故，不但使得兩代，接近一萬三千名維護員死亡，更是讓整個太空環停止了運行，直到後面的維護人員甦醒，這才解決了那件大事故，重新讓太空環繼續運行……”

    “堅持住，英雄們，我們也會堅持住！”

    路遠明高聲大吼道：“所有人做好衝撞準備，我們繼續前往視界近距離位置，所有適格者聽我指揮，在進入到視界近距離位置後開啓你們最大時感反應速度，將每一秒都當成一年來使用！”

    “前進，月球……前進，人類！！”

    而在太空環數據斷開的那一刻，在太空環上，萬年曆七千八百二十七年！

    第二次無盡輪盤大嘉年華開始！

    第一次無盡輪盤大嘉年華時，那一代六千多名維護員死得最剩下了三十幾人，但是終究是熬過了那次大嘉年華。

    但這第二次大嘉年華時卻整個團滅，六千多名維護員全部死光，而且下一代六千多人同樣死光，而且在第一輪六千多名維護員死亡過程中，有人抽中了一些奇特的選項，有怪物破空而來，一些怪物因爲太空的真空環境而直接死亡，但是也有幾種怪物適應天空環境，特別是一種吸能原生生物，類似於打團的鼻涕蟲那種，它們依附在能量迴路區域，將整個太空環的能量全部吸乾了。

    第二輪的甦醒人員也全部死亡，直到第三輪甦醒人員出來後，他們參與的無盡輪盤中，有人抽中了一個倒立的沙漏和血色骷髏圖樣，然後在下一瞬間，一個穿着重型外骨骼鎧甲，身高足有接近三米，沒有戴頭盔就可以在太空的真空環境下行動的壯漢出現。

    這個壯漢滿臉疤痕，特別是他的頭顱上還有三顆鑲嵌入骨頭裏的子彈殼，而與他同時出現的，還有兩個臉很美，但是身體卻是恐怖機械，殺戮機械，電鋸機械的機器人。

    這個壯漢一出來，就高喊着邪魔受死，舉着武器開始破壞這個無盡輪盤大廳，而且他還唸誦着皇帝保佑的一些禱告詞，與此同時，他的雙眼籠罩了一層白光，接着所有維護員就看到他舉着一把類似電鋸一樣的武器，在虛無一人的空無處揮砍，關鍵是隨着他的揮砍，居然真的有黑紅色血液迸濺而出。

    片刻後，無盡輪盤大廳消失，死得最剩下幾百人的維護員活過了無盡輪盤大嘉年華。

    而後這個壯漢聽取了這些維護員的詢問與回答，他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比如居然已經過去了一千年，他穿越到另一條平行時間線不是才過去了三百多年嗎之類的話語。

    這個壯漢沉默寡言，但是行動力極強，特別是對於拯救人類文明有着某種狂熱的情緒，他帶領着剩下的三百多人開始對出現的那些怪物進行清理與屠殺，期間他多次受到重創，所有人都以爲他必然會死時，他卻依然拿着武器奮戰不休。

    最終，他們在十天不到的時間裏將所有怪物全部清理乾淨，並且修復了能量迴路，讓太空環的超級計算機矩陣再度開始了運行，而值得驚喜的是，月球那邊並沒有出現什麼意外，依舊有信息在來回傳輸。

    “我的名字叫做張漢其，這是我的兩位伴侶，鐵人莉亞和桔，我只能夠告訴諸位，我就是你們的一員，是第一次參加無盡輪盤大嘉年華時的其中一人，因爲無盡輪盤的關係，我發生了一些事情，具體是什麼事情我不能夠告訴伱們，因爲我不確定邪魔是否可以跟隨我的認知而來到這裏，所以這些信息我只能夠記錄下來，以保密的方式記錄，然後由人類帝皇……不，是人類決定者路遠明同志獲知，只有他才能夠對抗那些邪惡，以及獲得這些信息！”

    張漢其將兵刃駐地，他手握鏈鋸劍的劍柄道：“我還可以活五百年左右，在此期間我會進入休眠艙，直到下一次大嘉年華時，或者是普通嘉年華出現意外時才會甦醒。”

    “我發誓放棄一切屬於人類的慾望，我發誓用盡的全部守衛人類，守衛人類文明，我發誓效忠帝皇，從今開始，我將守護這片人類的生命之線，今日如此，日日如此。”

    張漢其帶着兩具外形恐怖的機器人進入了他自己改造的空間擴大休眠艙中，在所有人那種近乎崇拜的目光裏進入了沉睡休眠。

    真是一條好漢啊！

    殘存的幾百名維護人員懵逼，崇拜，以及感嘆聲中，張漢其被他們認定爲了鐵血漢子。

    而原本的那個廢物張漢其……

    早就在鐵爐錘鍊中化爲了鋼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