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文明碎塊

    能量球體約莫三百米直徑，混體純圓，散發着極爲亮眼的熾白光芒，路遠明那怕有念動力當隔層，而且距離至少有千米開外，依然覺得渾身熾熱難耐，而且肉身表面更是開始浮現出了血皰之類的燒傷痕跡。

    隨着認知靠近能量球體，路遠明陡然感覺到了一陣危險，立刻就下意識的將幾乎全部念動力集中到了身前，同時整個人立刻使用了一枚認知往戴森雲邊緣衝去，然後就在他即將近光速飛遠的霎那，從身後傳來了難以想象的光與熱，他的靈魂體和肉體都有一種要解體的感覺。

    下一瞬間，他人已經出現在了戴森雲的邊緣，但是整個人已經意識都要模糊，靈魂體和肉身在消散之中，就在這時，一股清涼感從他手指上傳遞而來，藉着這股清涼感，他本能的用無色光顆粒來治癒自身。

    至少有數十萬無色光顆粒被消耗，在光芒之中路遠明的靈魂體和肉身這才穩固下來然後癒合。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路遠明這才清醒過來，然後他立刻就往能量球體方向看去，就看到一顆正在擴散的光與熱，將其周邊上千公裏區域給全部融解，同時一條光帶逆向射出，直接射入到了戴森雲中心位置，貫穿，融解，爆炸，損毀……這條光帶直接穿透戴森雲，射往了恆星方向。

    “……是你嗎？埃斯嗎？”路遠明心有餘悸的說着，他剛剛分明感覺到自己肉身一瞬間就焦化了，靈魂體也至少消散了五分之四，可以說他那一瞬間其實已經在湮滅的邊緣。

    埃斯冒了個腦袋出來，它舔了舔嘴巴道：“我可是損失大了，你喂我的信仰之力至少損耗了八成還多，這些你都要賠我。”

    路遠明沒說話，但是他看向埃斯的眼神卻是柔和了一些。

    埃斯這個名字對他來說是有記憶的，他在那個精神病院序空間中所看到的“未來”就有埃斯名字的存在，是那個虛擬未來中，人類的盟友之一，不過那時候的埃斯已經是惡魔大君了，想來應該算是靈的巔峯。

    不過既然這個虛擬未來中是人類的盟友，想來這個埃斯對人類應該有用，至少抱有一定的可信任度，這也是當時路遠明沒有殺死埃斯的原因，卻沒想到一飲一啄，這時候埃斯居然救了他一命。

    “我自會償還你……謝了。”

    路遠明認真的對埃斯說道，說完時就是一大團至少百萬無色光顆粒往埃斯投去，接着他就往戴森雲核心位置看着。

    可是路遠明不知道的是，當他即將消散的那一瞬間，埃斯從他靈魂體上冒了出來，然後整個腦袋立刻巨大化，就要一口將路遠明殘存靈魂體吞噬下去，那惡魔的眼神瞳孔中盡是暴虐和貪婪，可惜在咬到路遠明殘存靈魂體上時，它的本質卻被路遠明拉扯了過去，結果偷雞不成，差點反倒被路遠明吸乾。

    直到這時路遠明不但表示承了它的情，居然還真給了大量的無色光顆粒給它，這讓埃斯驚喜欲狂，心中卻是有了一些莫名的安全感。

    （這怕不是個傻子吧？真的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看來之後可得好好騙他一大筆，然後想個辦法重奪自由，不過暫時在他身邊也不錯，至少不會將我賣了或者殺了……他不會真以爲我可以吸收他的入魔要素吧？只能夠延緩，然後到最後一次性爆發，不過這廝倒真是運氣極好，其種族居然是黃金族，族人也多，又有黃金精神，族裏的人只要信仰於他，自身又有犧牲之志，死亡後是可以將他的入魔要素帶走到高維恐懼裏的……說起來，他還立了一個英靈殿，真是愚蠢，爲什麼不將族裏挑選獻祭，這樣他至少萬年內都不慮會入魔成魔了。）

    路遠明正看着那能量球體暴走逆射，這無邊無際的戴森雲結構體至少有四分之一直接損毀，而遠處的結構也多有破壞，特別是隨着光帶射穿戴森雲區域，周邊匯聚而來的能量開始逐漸停息下來，能量球體的爆發也逐漸縮小。

    成功了！

    破壞了戴森雲的能量供應，量子機甲別說是啓動了，連維持都做不到！

    路遠明從艾波星人的記憶中就有看到，量子機甲是三級宇宙文明的造物，其存在本身就需要消耗極爲龐大的能量來維持，就類似於強相互作用力的簡併態材料一樣，需要強大的電磁力維持其原子緊密排列的狀態，否則這簡併態物質自身就崩潰了，而三級宇宙文明相比於二級宇宙文明可以製造的強相互作用力簡併態物質，那更是高到沒邊去了。

    什麼十光年內的瞬時躍遷，什麼量子態抹消攻擊與自身不存在形態防禦，又或者是那已經近乎仙魔的時停功能，要達成這些所需要消耗的能量不說，光是維持量子機甲的存在，恐怕所要消耗的能量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這也是艾波星人建造戴森雲的緣故。

    這其實和人類許多科學家們所討論的一樣，想造的造不起，造得起的又不需要，實在是雞肋得很，艾波星人也是沒法了，他們的科技樹本身就是殘缺的，現在都還在使用重聚變反應堆，連二級宇宙文明的能量體系都還沒搞定，所以無奈之下只能夠建造了戴森雲。

    此刻路遠明看到戴森雲能量匯聚停擺，心裏真是一塊大石頭落下，然後他也不敢怠慢，立刻將目光看向了艾波星這顆大半機械化的地質行星。

    按照唐哲安的說法，其實艾波人早已經滅絕了，甚至可能艾波王室都已經是內核機械化的傀儡，現在掌控這個白銀種族的其實是人工智能一樣的東西，只不過這個人工智能有着艾波人的思維意識信息，所以自認爲還是艾波人在掌控文明……

    （所以到底什麼才是生命？信息？還是靈魂？可靈魂不也是由生命所組成的嗎？）

    莫名的，路遠明心中產生了這樣的念頭。

    不過他也沒有站在原地停留，而是立刻再度啓動近光速飛行向着艾波星而去。

    此刻的艾波星已經開始發生劇變。

    之前傳導而來的能量雖然不多，但是整個艾波星金屬大陸已經開始了接受能量，這龐大的能量需要以整塊金屬大陸來分散承載，結果能量突然變相，一下子就造成了一大片金屬大陸能量反衝短路，從大氣層往下看去，可以清楚看到這一片金屬大陸都在燃燒和解體，而且波及範圍越來越大，大有整個艾波星都要解體之勢。

    路遠明出現在艾波星太空外時，他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這讓他有些遲疑是否還需要再下去，從這情形來看，似乎艾波文明已經要玩完了。

    就在路遠明如此想着時，忽然間在那塊崩壞金屬大陸中心位置，一片絢爛的思想邏輯正在擴散及消散，從這片思想邏輯中又出現了許多難以想象的物事，比如孤獨，仇恨，恐懼，熱情，戰爭，因果，命運……

    路遠明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在看着什麼，這並非是不可名狀的那種無法描述，而是明明知道自己在看什麼，但是卻完全無法去形容。

    比如，你能夠形容看到的孤獨是什麼形狀，什麼色彩，多大多小，或者具體描述出形態來嗎？

    這就是路遠明現在的感覺。

    這是……量子機甲的一部分！？

    三級宇宙文明……到底是如何將這些概念，邏輯上的東西具現爲材料的？

    所以是因爲這些概念化爲實物，所以才能夠一瞬間躍遷十光年距離？才能夠隨意熄滅恆星，以及使自身既是存在又是不存在？甚至連時停都可以做到？

    這……真的是科技所能夠做到的事情嗎？

    路遠明看着這完全無法理解的一幕，既覺得心神震撼，又覺得從心底裏迸發出了恐懼感，這類似於所謂的深海恐懼或者深空恐懼，那是未知以及磅礴到超越人類理智的恐懼集合，讓他在這堪稱神蹟一樣的科技造物面前覺得自身無比渺小。

    （是了，我隱約記得以前似乎在什麼書上，或者是在網絡上聽到過這麼一句話，那就是光速是有極限的，但是思維卻沒有……雖然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指的科學，但是眼前這科學確實已經到了近乎唯心和玄學的地步，說不定三級宇宙文明就真的已經開始解析暗物質世界了呢。）

    路遠明看着解體的量子機甲殘骸，他心中最後一絲擔憂才總算是徹底消失，接着他就打算落向行星表面，聽從唐哲安的建議將這一整個艾波行星徹底毀滅，以此來徹底毀滅艾波文明，畢竟現在人類文明那邊可能正遭受着艾波文明的侵襲攻擊呢。

    忽然就在這時，路遠明發現自己的視覺變得很奇怪，在他眼中艾波星似乎越來越小……不，是越來越遠？

    然後等了一霎那，他這才看到在至少數千米外的距離上，他的上半身正停留在原地，而且這距離還不停變大，與此同時，有一具和艾波星人形體一摸一樣，但是大小卻擴大了至少百倍的巨大銀白色金屬機器人，突兀出現在了他下半身位置前。

    在這巨大機器人身體周邊浮現着一塊塊碎片，路遠明看到巨大機器人時還沒如何，但是看到這些碎片時卻是瞳孔猛縮。

    那是文明！

    量子機甲擴散出來的碎塊中的一部分……

    代表文明這個概念的物質具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