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連接與變化

    非文明降維期間，人類死亡後就是徹底消散了，只有其信息落入人類文明這個概念體中，所以在非降維狀態時是沒有鬼怪之類的。

    雖然也有一些特殊體質的人類與衆不同，比如適格者死亡後，路遠明就不敢肯定其結果是什麼，有可能會繞過人類文明攔截而直接落入暗物質世界，也有可能在人類文明中依然保留有原本生命的烙印之類。

    而除了適格者，比如他在敘事層存在口中就是所謂的破格者，估計除了適格者與破格者，應該還有別的一些特殊生命存在。

    所以除了文明降維期間以外的時間，或許也有知性生命落入暗物質世界成爲靈魂體，但那數量定然是無比稀少，而眼前這八名人員不可能全部都是這種特殊體質吧？

    路遠明強壓下心中的不安，他一邊擡頭看着天空是否有異常，一邊急切的詢問道：“你們是怎麼下來的？上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八人其實來到這裏時就已經有所預感，只是他們不敢相信，而且這裏的情況也不對，確切的說，這裏的人員構成不對，人數也不對，和想象中的死後世界似乎有非常大的不同，所以他們才表現得如此戒備。

    一直到他們看到了決定者出現時，這才真的相信這裏是死後世界，其中一名軍人立刻敬禮說道：“決定者閣下，我們奉命駐守實驗層建設工地，於大約八小時前出現敵情，我們立刻投入戰鬥，可是……”

    路遠明眼神立刻變得銳利，他急聲道：“什麼敵人？鬼怪？怪物？還是別的什麼？”

    這名軍人遲疑了一下，旁邊的軍人立刻爲其補充道：“我們不知道。”

    “……是看不到的敵人嗎？”這時唐哲安走了過來，他也問道。

    八人就看向了唐哲安，這也是個黑發黃膚的人，而且從他的站位以及說話來看，似乎地位很高，而且路遠明也沒阻止。

    這名軍人就道：“我們……不知道是不是看不到的敵人，最初時是有人尖叫，尖叫的那個人就是……”

    所有人都看向了隊伍中的一個精瘦男子，他立刻說道：“我當時正在用新式電磁焊槍作業，然後我完成了一塊金屬的焊接，剛站起來我就看到一堆東西掉在地上，那是……那是……”

    這個精瘦男子面色立刻變得慘白，身體也在微微搖晃，不過話還是說了出來道：“那是一堆腸子與內臟，那是我的腸子和內臟，我當時嚇極了，就摸着肚子，發現我的內臟全在外面，骨頭也全在外面，心臟也全在外面，然後我摸了摸我的眼睛，我的眼珠子就掉了出來，然後是大腦……啊！！”

    這個精瘦男子大聲慘嚎着，然後他的身體真的開始了扭曲外翻，皮膚向內凹陷，從口耳鼻等可以通往體內的孔洞縮了進去，然後內臟血肉等等則外翻了出來……

    就在這一瞬間，路遠明手上爆發出了白光，在這白光籠罩下，這人的身軀以肉眼可見速度開始了還原癒合，短短幾秒間，他就安然無恙的站在了原地，只是他身體依然劇烈顫抖，捂着臉蹲在地面顫抖着。

    “你們呢？也都是類似死法嗎？”路遠明面色嚴肅的問道。

    剩下七人中，有兩個人臉色慘白的點頭，但是其餘五人卻是搖頭，一名軍人說道：“不，我應該是冷死的，不知道怎麼回事，當我向發出尖叫聲跑去時，下一瞬間我腳下踩空，然後我出現在了月球外面，很冷，而且胸腔非常疼痛，接着我就失去了知覺。”

    又有兩人說着他們的死亡方式，是眼前一黑就沒了知覺，當場就死了。

    剩下的人則是摔死的，他們出現在了工地外，然後直接往月心墜落，都摔在了靠近月心的行星引力控制室的建築上，摔成肉泥而死了。

    不過按照他們的說法，八人都沒有看到敵人，他們就這樣向着尖叫聲發出地方跑去時，以這些匪夷所思的方式死亡了。

    路遠明沉默了一下，又再次問道：“然後呢？你們就出現在了這裏？”

    八人的答案再次超出了路遠明的想象，他們八人同時指向了紐約城邊緣的一團巨大霧氣，那是2028年時間線的人類文明降維之柱的半截，此刻這半截天柱已經徹底霧化，這正是路遠明這次下來預計要探索的其中一個東西。

    按照八人的說法，他們死亡後失去了知覺，什麼感覺都沒有，但是他們本能的知道自己正在消散，就在這時，他們進入到了一團霧氣中，漸漸的開始恢復知覺，然後順着這霧氣下墜許久，當他們回過神來時，就出現在了霧氣之旁。

    路遠明和唐哲安彼此對望了一眼，唐哲安就咬着指甲來回走動，幾秒後他說道：“人類文明的彼此牽引？雖然是不同時間線的人類文明，但是這兩個平行世界的相似度極高，雖然不可思議，但是確實有可能出現某種共鳴或者是連接，所以應該不是文明降維。”

    路遠明懸着的心頓時放下了大半，他又再次問向八人道：“只有你們八人死亡嗎？”

    八人中有兩名軍人搖頭，其中一個軍人道：“我死亡時，從指揮中心通告的話是死亡人數確認十二人，我估計是第十三個死亡者。”

    另一名軍人道：“我死的時候……看到整層工地很大一塊區域翻轉過來，光這個就至少有數百人會被摔死。”

    聽到這個，路遠明臉色變得極爲陰沉。

    雖然知道這不是文明降維，但是突如其來的敵人，如此詭異的死亡，外加上光是這八人所說就有數百人死亡……天知道最後會死多少人，而且他才僅僅下來一天不到，距離迴歸還有兩天多時間，上面……月球內的大夥能夠堅持到他迴歸嗎！？

    相比於路遠明的焦急惶恐，唐哲安則保持着冷靜。

    他是知道月球內部的各層佈局的。

    事發地點是在實驗層工地上，而按照月球內部佈局，人類現在只有第一層居住層已經建設完畢，所有十二億人口都在居住層上，而往下還有四層居住層要建設，也即是從距離月心五百公裏到四百八十公里的距離，再往下才是實驗層，而且設計時爲了居住層的安全，第一層實驗層都是在距離居住層一百公裏的距離上，也即工地位置是在距離月心三百八十公里的位置。

    從三百八十公里到五百公裏，中間有一百二十公里的距離，即便真發生些什麼，至少短期內不會波及到絕大多數人。

    這些數據在唐哲安心中一閃即過，他立刻開始詳細詢問這些人的死亡狀態，當時所看到的，所聽到的，以及他們最初的位置，死亡的順序等等。

    問過之後，他就在腦海裏構置出了一塊平面地圖，這八人的位置，距離等等都在上面標註了出來。

    “……從第一個人死亡，到最後一個人死亡，中間時間有二十分鍾左右，而波及速度以每秒十米的距離在增加，二十分鍾後就有一萬兩千米直徑區域受到波及，這就是所謂的很大一塊區域倒翻過來，按照這個數字來計算，一小時該是三十六公里範圍被波及，一天之後就是八百六十四公裏的直徑範圍……不行，等不到你回去了！”唐哲安立刻對路遠明道。

    路遠明急得牙齒猛咬，嘴角都有鮮血流出，他低吼了聲道：“該死！我就是怕出現這種狀況，每次下來都需要七十二小時才可以迴歸，如果遇到突發情況，那就真是一切都完了！”

    “不，還有機會！”

    唐哲安立刻看向了遠處文明天柱所化的霧氣，他就對路遠明道：“還記得你是如何去到2028年的物質世界的嗎？既然他們可以下來，那麼伱也可以上去，只是這個文明天柱所化的霧氣已經產生了某種變化，我猜測，上面出現的災難或許就是受到這種變化的影響，所以那怕是你進去，你也要萬分小心！”

    路遠明立刻看向了那團霧氣，他就對唐哲安道：“事不宜遲，我現在就進去了，能否上去還是未知之數，但是不管怎麼樣，總要去闖一闖，現在還有什麼要叮囑我的嗎？”

    唐哲安就咬着指甲，雙眼無神的邊想邊說道：“信息太少，時間也太少……不過從現有信息來看，這個東西的效果應該是和‘內外翻轉’有關係，比如人的肉體內外，比如人所在工地地表與工地外的翻轉，再比如人在月球內部，和月球外部的翻轉，總之和這些有關係，你要快！隨着影響範圍越來越大，這種翻轉的能力可能不會再侷限於宏觀物體，比如萬一翻轉了微觀粒子，引發了某些在微觀粒子層面的連鎖反應，很可能整個月球都會一瞬間炸開，再或者是更誇張的……”

    “若是翻轉了某些概念，哲學理念，或者是形容詞彙，數字之類，那甚至可能會出現造成宇宙毀滅的場景出現！”

    路遠明雖然一時間沒懂唐哲安最後所說的話，但他還是全部牢記腦海裏，接着整個人騰空而起，一閃之間就來到了那團人類文明天柱霧氣前。

    一絲遲疑都沒有，路遠明整個人往霧氣中一鑽，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