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融會貫通

    從山頂向下方俯瞰，林家煉器閣的建築共有二十九座，最中央的'尖塔'孤傲聳立着，似乎在炫耀，它也曾有過輝煌的過去。

    但對於現在而言，一切都變了。外圍的房屋破舊不堪，光線能輕易的順着窟窿穿透屋子的內部，雙眼望去，滿目的斷壁殘垣，一副破敗雜亂的景象。

    清晨的霧氣還未散去，兩人便踩着長滿青苔的殘磚碎瓦，伴隨一路'咯吱''咯吱'的聲響而來。

    陳默嗅到了空氣中略帶苦澀的氣味，他轉頭看了看，四周的野草遍地叢生，這裏大概的確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每個人興許都有不願提及的往事，何況是一個家族呢，陳默也很識趣的沒詢問林玉琴，此地爲何變得這麼荒蕪。

    他們只是靜靜地走，一盞茶的時間未到，'尖塔'所屬的煉器閣已近在咫尺了。

    “到了，陳大哥。”房門傳來一陣痛苦的呻口今:“大廳有一條地道，朝裏面一路走到頭，就是我們林家曾經的煉器室，據我爺爺說，那裏的牆壁很厚，再加上有我把守這裏，你就放一萬個心吧。”

    陳默道:“謝謝。”

    林玉琴展顏一笑:“不客氣。”

    話音剛落，她好似想起什麼，又補充的問道“對了......你這次閉關要多久啊？”

    陳默皺了皺眉:“不好說，長就一個月，短則三五日的時間，我也不能確定。”

    說話間，林玉琴看似風輕雲淡的從儲物袋拿出了一個木盒，隨意地交給了陳默。

    “給。”

    懷着好奇的心情，陳默掀開一邊，裏面盛裝的是一盤紫椒肉片與四個饅頭。

    築基修士即使不吃不喝，短時間也無大礙，林玉琴此番送這種東西，反倒令陳默不知所措了。

    他匆忙的接過，並未道謝，轉身拎起生機石的包裹，快步的朝地道走去。

    陳默沒回頭看林玉琴是何種反應，但他心裏很清楚，一向沉穩的自己方纔失態了。

    否則的話，他大可以選擇不接受，或者鄭重其事的謝過，完全沒必要像這樣躲避似的跑開。

    地道越來越向深處，光亮也一點一點的被蠶蝕，陳默的思緒被拽了回來，這與他接下來的事情相比，又顯得不那麼的重要了。

    '嗖嗖'兩聲。

    兩側牆壁上的燈芯再次被點燃，一直延伸到黑暗的盡頭，他又走了數息的時間，半扇堅固的青色石門直挺挺的橫在煉器室前，操控它的機關似乎損壞了。

    留下的縫隙不大，陳默躬下身子才能進去，裏面果不其然，是一座寬闊的空間。

    目光所及，除了地上的一層浮灰之外什麼都沒有。

    這正是陳默想要的地方，他將包裹打開，黑黝黝的生機石接二連三的滾了出來。

    旋即找了處空地盤膝而坐，陳默先是讓體內的靈液恢復到平穩的狀態，這才動用神識，將丹田內部的情況逐一查清。

    修士有靈根方可修煉，靈根又稱靈脈，脈有品質之分，亦有不同種類。

    例如變異後的至陰靈脈，衍化而生的陰靈力綿延不絕，且陰柔寒冷，對敵平添三分的威力。

    又如純陽靈脈，剛猛霸道，修士若運用到其功法或法寶內，則揮出之法攜着一股無堅不摧的決絕意志。

    毒脈、腐脈、純靈脈......皆屬異變之脈，修真界地大物博，不能盡數探尋實屬世間常理。

    至於常態靈脈，則是按照五行來劃分的。

    五行齊聚，意味着修士吸收天地靈力的速度爲單靈根修士的五十倍，此等資質只在三千兩百年前，落花宗的化神老怪慕亦行一人身上出現過，其餘再無史料記載。

    四靈根又名地靈根，五行缺一，相比於天靈根的稀有性，至少它是真實存在的，據陳默所知，曾經抓他的天劍宗，有一位元嬰期的老祖，就是世間罕有的四靈根修士。

    三靈根代表着各個宗門內的精英天驕，上次進入遺忘之地時，至少一兩百人擁有的都是三靈根資質，他們未來會成長爲各家修行門派的中流砥柱。

    至於雙靈根與單靈根，則是一個門派最基礎的組成部分了。

    常態靈脈，又可細劃分上中下三品，所代表的正是靈力儲存量，上品九成九，中品六成六，下品三成三。

    所謂利用天材地寶，強行提升自身的資質，便是提高靈脈的品質，哪怕是一個下品的三靈根資質，在足夠的資源支撐下，也能進階爲上品的三靈根資質。

    陳默拜入古塔宗時爲單靈根修士，後在礦洞中機緣巧合的異變爲陰靈力。

    本以爲事情到此爲止，然而黑色石塊提供的方法，促使他的靈脈進行了第二次的提升。

    但卻因轉化用的生機之物不夠，卡在了陰靈力與生機靈力共存的狀態下。

    陳默今日此行，便是將異變靈脈徹底拋棄，把原有七成的陰靈力全部改換爲生機靈力。

    丹田內風平浪靜，標誌着築基期的'玉板'上，綠白二色融爲一體，不停地聚集着靈脈的湍流。

    陳默心念一動，陰靈力隨着調遣被聚在了手中，化成一簇熾熱的火焰，陡然間讓空間的溫度升高了不少。

    '玉板'的下方有兩團倒轉着的氣旋，它們就是修士吸收轉化天地靈氣的晶核。

    陳默在沒來之前就有所考量，他計劃是不停的消耗着陰靈力，直到代表陰靈力的晶核損耗過度收縮到最小時，他再一鼓作氣的趁機拿下。

    隨着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陳默一邊維持着火焰，一邊觀察陰靈力氣旋的狀態，待兩個多時辰以後，原本如核桃般的晶核，已經坍縮到了指甲蓋大小的模樣。

    陳默翻手熄了火焰，自身識海的能量聚集化爲了一隻大手，徑直摘向了代表陰靈力形成的氣旋。

    '滋滋......'

    彷彿數千根細針一齊刺進了腦袋裏，未等痛感產生，刺骨的寒意就隨着脊椎向下，一股腦的涌入了四肢百骸，陳默猛的打了個哆嗦，隨後撕裂般的劇痛便在腹部應驗了。

    陳默強忍着痛意，勉強穩住打坐的姿勢，體內'玉板'劇烈的顫抖，被氣旋反震的作用下，神識大手驟然消散了。

    雖早有心理準備，陳默卻也不曾想過，生機靈力和陰靈力的氣旋，二者居然爲一體，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還好他只是試探性的戳了戳，真要用盡全力強行取出，自己的道基必遭氣旋強烈的反噬，弄不好還要跌回煉氣期。

    陳默的第一個計劃失敗了，但在能承受的範圍內，他原本也沒想過一次就能成功，短暫的調養生息，陳默準備改變招數，吸收生機石中的能量。

    替換和吞併，前一個方法行不通，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神識的損傷需要大量的時間溫養，足足過了一日的功夫，陳默才把軀體也恢復到了沒試探氣旋之前的狀態。

    “呼......”

    陳默眼中流露出平靜之色，他拿起兩塊生機石，一左一右的握在手裏，心神一動，體內的靈液陡然間灌入石塊。

    很快，令人驚訝的一幕出現了。

    他手裏的兩塊石頭，彷彿誕生了某種活物一樣，陳默竟意外的與石頭產生了共鳴，猶如一種氣息牽引着雙方，逐漸令生機石中的氣息好似活過來了一般。

    陳默知道這是好事，立刻開始了吸收生機石的能量，伴隨着起伏，他兩手握着的石塊開始輕微的顫動，毫無疑問，兩者熟悉的氣息融合在了一起，正向他源源不斷的彙集而來。

    '噼裏啪啦'的炸響，不斷的從生機石的內部傳出，說時遲那時快，一圈又一圈的淡綠色光環，逐漸的向外擴散開來。

    每一縷被吸取出來的氣息，透過皮膚上的毛孔而穿梭，黑褐之色轉瞬之間排出體外，附在外面似一層腐臭的污泥。

    雖然氣味刺鼻，但陳默眼神中卻顯現出了異常的興奮，沒想到二次提煉生機靈力，竟然能爲他提供一次簡易的洗髓效果，這倒是他沒想到的。

    很快氣息遊走到了臉頰上，那道由來已久的傷疤，陳默爲了省靈石就沒有顧及，此刻變得奇癢難耐，像水燒開時'咕嚕咕嚕'冒出的水泡，他察覺到好似有什麼東西被戳破了。

    沒等他來得及細想，雙手的生機石便散發起灰白的光暈，那好似光芒散盡後的餘暉，陳默心中一動，連忙又召過來兩塊生機石浮在身前。

    靈力又得到了補充，提煉精華之後，開始朝着胸口的位置流淌。

    此時陳默的感覺，比起在遺忘之地浸泡增魂池的時候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好景不長，存在於丹田的陰靈力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開始飢不擇食的爭搶起陳默體內靈脈的控制權。

    新晉的碧綠生機自然不肯退讓，二者竟以他的身軀爲戰場，開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較量。

    “等等......還沒準備好！”

    陳默暗道一聲糟糕，但再想做出調整還是遲了一步，陰靈力的氣旋驟然之際爆發，作爲守擂的一方與生機靈力對撞在了一起。

    像是千斤大錘悶聲轟在了胸口，眨眼之間血液噴濺，爆裂的血管霎時染紅了衣裳，不由得讓陳默發出痛苦的慘叫。

    無法言說的感覺，陳默的心臟彷彿成了一個漏了窟窿的鼓，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成了遊走在刀尖之上的挑戰。

    即使這樣，陳默的雙手也保持着吸收生機靈力的速度，他知道無論如何也不能中斷，否則之前的血就真的白流了。

    而另一邊，陰靈力的反攻初見成效，代表着築基期的晶核飛速轉動，氣旋不停地生成靈液與生機靈力互相覆蓋，落到陳默的身體上卻成了另外一副光景，陰冷如寒夜，酷暑曝曬天，這麼不間斷交替的進行着，只一炷香的時間還沒到，陳默的臉上乾涸的血漬就有了陪襯，無數顆豆大的汗珠也順着臉頰流淌了下來。

    但爲了更高層次的突破，一切都是值得的。儘管陳默遭受了兩股靈力的強烈掙扎，可他的意志仍然堅定。

    在陳默看來，陰靈力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是無根之水，隨着源源不斷的生機靈力涌入，最終的勝利必是屬於後者。

    他的神識重新恢復了一點，再次化作一隻虛空中的大手，讓兩種靈力互相融合，吞併。

    陳默的體內兩種氣息交相輝映，有了他神識的意外幫助，丹田內陰靈力的晶核也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了。

    眼看一切都在朝好的方面發展，但就在此時，丹田內的黑色石塊卻忽然一閃，引動了另一個未激活的生機氣旋，陳默體內的氣息瞬間瘋狂暴亂，壓榨陰靈力的那股衝勁居然也跟着停滯了片刻！

    陳默眼中閃過剎那間的慌亂，但更加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剩下未吸收的六塊生機石，竟自行激發了石塊中蘊藏的生機，與他不受束縛的身軀產生了冥冥之中的牽引，源源不斷的生機迅速流入體內，讓陳默毫無反抗之力，連簡單的中斷都難以做到！

    “這東西發什麼瘋？！”

    陳默腦海中的念頭剛剛閃過，面前那如同驚濤駭浪一般涌來的碧綠生機，卻'轟'的一聲衝破了陰靈力的封鎖，連那顆核心的氣旋也跟着遲緩了許多。

    很快，鋪天蓋日的生機氣息猶如實質，陰靈力的晶核被裹上了一層光芒，陳默驚訝的發現，陪伴自己數年之久的陰靈力，居然在此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然而下一刻，令陳默恐懼的事情來了:兩股生機靈力竟反客爲主，以同樣的氣旋加速吸收起了外界生機石能量！

    '砰砰砰砰砰......'

    隨着面前六個生機石的炸開，陳默也僅僅反應了兩息，他整個身子便如同皮球一樣膨脹的大了一圈，全身的血管青筋凸起，看樣子黑色石塊幫忙幫過了頭，要用生機靈力活活的將他灌死！

    “怎麼辦？！怎麼辦！！”

    陳默的眼前忽然變得一片血紅，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腦子裏只剩下了隻言片語的思考。

    放！把靈力全放出來！

    放不了！

    放不了就散功，總比爆體而亡強！

    陳默在這種時候已經想不清楚事情的對錯了，他只想儘早結束這一切，畢竟再撐幾息，他就要徹底死亡了。

    他正要去拍碎丹田，看見黑色石塊的瞬間，腦海卻忽然一道靈光劃過！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生機靈力只增不減，完全是因爲他沒有按照正確的方式去催動啊！

    陳默就像是溺水而亡的人，在生命結束的前一息緊緊抓住了漂浮的木板。

    《萬物生滅禁》中關於'生'卷的口訣被他瞬間回想起來，不用操縱，光是以靈脈感應，他便輕易地改動了生機靈力流淌的方向，僅一個眨眼的功夫，陳默體內的壓力頓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