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誅仙劍

    無名海島上，壯觀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空中不斷有劍光飛來，彷彿在響應着某種號召，劍氣之盛，讓天上的雲海都被斬成了粉碎。

    天穹爲之一清。

    “赤霞、紫陽、秋水、三尺月……”

    裴乾霍望着天空中的飛劍，嫺熟地說出了這些劍的名字，眼中的震驚幾乎凝成了實質。

    身爲劍閣弟子，這些傳世名劍他從小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萬劍冢，葬劍山。

    那是歷代劍閣弟子心中的聖地，上面的每一把劍都是一位劍修畢生所追求的道。

    劍丸之術極爲特殊，在劍胚剛成之時，便被放在丹田中蘊養，隨着劍主的修爲提升，劍胚也逐漸成長。

    最終人便是劍，劍便是人，二者血脈相連，不可分割。

    所以在劍主死後，這些神劍便只會靜靜待在劍冢之中，除非劍閣遭受劫難，或是原來的主人復生，否則誰也不能再操縱他們。

    哪怕是劍閣傳人都不行。

    在裴乾霍和裴青池心中，這些劍早已不是器物，而是從小看着他們長大的宗門前輩。

    甚至他們還常常和這些劍交流對話，每一柄劍都有自己的脾氣。

    赤霞劍性情暴躁，紫陽劍謙謙君子，三尺月則像是一位翩翩佳人，它曾經的主人，也是一位風華絕代的仙子。

    但不管是什麼性情，每一柄劍都是孤傲的，絕不會操之於外人之手。

    不過現在這一切都顛覆了裴乾霍的認知。

    “他怎麼做到的？”

    裴乾霍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他果然能做到……”

    裴青池卻是深深望了一眼張九陽的背影。

    之前在切磋時，她就隱約感覺到，張九陽好像留手了，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不是，喚來劍冢的劍也就算了，畢竟前輩們都已經仙逝，可是……”

    裴乾霍哭喪着個臉，指了指自己道：“咱們還活着呀，怎麼自己的本命法劍，也會聽他的話？”

    雖然他能感覺到自己和金虹的聯繫並未中斷，如果強行喚回未必不能做到，但……這總歸太誇張了一些。

    就好像自己養了那麼久的孩子，突然就認別人當爹了，換誰都心裏堵得慌。

    嗖！嗖！嗖！

    劍如雨下，來自劍閣歷代前輩的法劍，已經和當代閣主，老劍神裴玉龍交手了。

    每一柄劍都彷彿一位絕世高手，擅長某種絕頂劍法，而且彙集在一起還能結合成劍陣，互爲補充。

    劍氣一瀉千里，如銀河落九天。

    就連進入劍魔之境的裴玉龍，此刻都在防守，重劍變大數倍，宛如銅牆鐵壁般圍繞着他飛舞，擋下了那長河般的恐怖劍氣。

    雖然他現在堪稱是不死之身，但體內劍氣耗盡亦會枯竭，故而也不敢讓自己置身於這劍雨之中。

    轟！

    深海之下，一道身影破浪而出，嶽翎身上的盔甲有三分之一都出現了破損，長髮披散嘴角和虎口處都有鮮血溢出，看起來有幾分狼狽，但握刀的手依然堅定。

    沒有任何廢話，她冷眸如刀，手中的龍雀刀上亦是燃起金焰，身後的明王法相也做出揮刀狀，居高臨下，彷彿神明在開天闢地。

    這一刀灌注了她全部的精氣神，是近乎捨生忘死的一刀，甚至連精血都在燃燒。

    而張九陽立刻順勢變陣，從主攻的長河劍陣，變爲了以束縛和壓制爲主的囚龍劍陣。

    兩人一正一奇，配合得天衣無縫，讓局勢豁然一變。

    倉促之下，劍魔狀態的裴玉龍也打出了兇性，乾脆不再防禦，揮起山嶽般的重劍，鼓盪起周身法力，掀起浩蕩長風，向着兩人砸去。

    轟！！

    海島宛如地裂，海水倒灌而上，巨大的裂痕將整座海島直接一分爲二，切口光滑如鏡。

    嶽翎口吐鮮血，身子倒飛出去，在地上一個翻滾起身，以刀撐地喘着粗氣。

    張九陽掐着劍訣的手指在不斷顫抖，無數把飛劍被震飛，零零散散地插在地面上，劍身黯淡下來。

    他面色蒼白，臉上汗如雨下，法力幾乎見底，這是修出純陽金丹後，他第一次覺得法力不夠用。

    一縷鮮血順着劍指流出，落在地上後竟然散發着鋒銳之氣，將地面切割出一道道細密的劍痕。

    這是劍意的反噬。

    張九陽第一時間望向嶽翎，只承受了少部分壓力的自己就已經如此不堪，難以想象嶽翎面對的壓力有多大。

    “放心，我身子骨硬朗，打不死。”

    嶽翎擦掉嘴角的鮮血，眸中的金焰緩緩熄滅，望着他關切的眼神露出一絲笑容。

    雖然斷了幾根骨頭，但能贏了傳說中的老劍神，這都不算什麼。

    “我們真的贏了嗎？”

    張九陽卻沒有那麼樂觀，靈官天眼凝視着海底那個好似昏迷的老人，面色凝重。

    剛剛那一下，海島被直接斬成兩半，裴玉龍亦是墜入海底，一動不動。

    看起來似乎勝負已分。

    然而……

    “不好！”

    張九陽心中一震，只見裴玉龍猛地睜開了雙眼，雙目之中的血光更甚，幾乎變成了濃郁的赤紅色。

    整片海水竟然都被染紅，彷彿無數生靈正在水下被屠殺，淪爲了血海。

    張九陽卻知道，海水不是被鮮血染紅的，而是對方的殺意實在是太重，以至於影響到了他的心神，將海水看成了紅色。

    這是大腦在感受到了超出承受的殺意後，自動補充出來的畫面，不是幻術，卻比幻術更加駭人。

    “完了，這下咱們誰都跑不了了！”

    “師妹，你說師父現在還能記得咱們嗎？”

    裴乾霍深吸一口氣如果先前師父還能記得他們，尚且保有神智，那現在的師父，就是徹頭徹尾的劍瘋子了。

    張九陽卻是閉上了眼睛，開始呼喚起一個名字。

    一柄他剛剛呼喚過，但卻遲遲不動的劍。

    一柄會當絕頂，俯瞰羣山的劍！

    一柄橫壓了劍道數千年，敢誅天上仙人的劍！

    地煞七十二神通中的劍術被催動到極致，傳承自呂祖的通明劍心不斷傳達着他的呼喚。

    ……

    萬劍冢。

    劍山之巔，那如古碑般厚重的誅仙劍上，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顫動。

    鎖鏈晃動。

    一道厚重、蒼莽、沉睡了數千年的古老劍意，彷彿聽到了張九陽的召喚，開始甦醒了。

    剎那間，巍巍劍山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痕，落石滾滾。

    彷彿整座山都是它的劍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