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殺載澄(五)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帶兜帽的貓字數:2843更新時間:24/08/11 17:05:59
    載淳看着眼前站的這些朝中重臣,微微清了清嗓子:“確實有些重要的事。”

    李鴻章道:“請皇上示下。”

    載淳道:“不知各位愛卿可有聽說,前幾日發生在前門外三川鏢局的事。”

    體仁閣大學士文祥拱手道:“回陛下,此事早已滿城皆知,臣等自然是知曉的。”

    載淳點了點頭:“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麼朕在此問問,各位愛卿對這件事是怎麼想的。”

    在場的大臣一聽載淳要他們的意見,紛紛低下頭,都沒說話。

    載淳笑道:“怎麼,各位都在朝中身負要職,官居高位,卻都對這件事沒有自己的看法嗎?”

    過了好半天,李鴻章環顧四周,見還是沒人說話,搖頭苦笑。

    載淳見他這個狀態,心裏也知道其他人是不想趟這趟混水,躲避還來不及,哪有人願意做這個出頭鳥。

    載淳道:“李大人,你先說說看。”

    李鴻章看見載淳正瞧着自己,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往前走了幾步,拱手道:“皇上,依臣之見,雖然澄貝勒冒犯聖駕、私通洋人、擅自闖獄,哪一條都是不可饒恕的大罪。”

    “可是,畢竟澄貝勒乃恭親王長子,皇親貴胄,雖有過錯,卻也不至於重罰。”

    “況且太后已下旨意,皇上可聽命行事也就是了。”

    李鴻章說完,身後的幾個滿族重臣紛紛點頭,表示贊同李鴻章的話。

    而左宗棠、李鴻藻和翁同龢他們卻滿臉疑惑,不明白爲什麼李鴻章會給載澄開脫。

    尤其左宗棠,更是氣得呼哧呼哧直喘,眼睛死死地瞪着李鴻章。

    載淳聽完李鴻章說的,看着在場的衆位大臣道:“大家說說,李大人的話可有道理?”

    左都御史景廉拱手道:“陛下,臣認爲李大學士所言極是。”

    載淳道:“哦?景御史詳細說說。”

    景廉道:“雖然載澄做事荒唐,可終歸是年紀尚輕,受奸人蠱惑,一時衝動所致。”

    “如果嚴懲,一旦傳揚出去,定會有損我大清皇室的顏面。”

    “可如果不加以訓誡,又恐今後會有後患。”

    載淳點頭道:“景御史考慮得很全面。”

    景廉道:“所以臣以爲,應當禁足載澄半年,甚至一年,令其在府中反省自身。”

    “同時,懲治那些個奸人,處以極刑,以儆效尤。”

    載淳稍微欠身問道:“諸位覺得呢?”

    榮祿和文祥,以及幾位滿族大臣紛紛拱手道:“請陛下定奪。”

    文祥往前站了站道:“陛下聖明,景御史所言極是,臣等覺得理應如此。”

    載淳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李鴻章爲首的那些漢臣,問道:“李大人,你們覺得如何?”

    李鴻章沒說話,因爲他早就知道載淳的意思,就算不弄死載澄,也絕對不僅僅只是禁足那麼簡單。

    可他又不能明說,因爲他一旦挑明了,必然讓那些滿臣覺得他們早有準備。

    一旦這些滿臣羣起而攻之,集體到慈禧那裏去告狀,到時候不只是他李鴻章,就連載淳也會受到牽連,那可就真的不好收拾了。

    正當李鴻章猶豫之際,身後的左宗棠突然大喝一聲,嚇得他一哆嗦。

    “皇上,臣以爲不妥。”

    載淳也被這個大嗓門嚇了一跳,急忙看向左宗棠:“左愛卿有話說?”

    左宗棠站出來拱手道:“陛下,臣是個帶兵的,沒那麼多的彎彎繞。”

    “但是有一個道理,臣是知道的。”

    載淳靠在龍椅上一揮手:“說說看。”

    左宗棠道:“就是受君恩、忠君事。”

    載淳點了點頭:“嗯,說得有道理。”

    左宗棠接着道:“雖然現在皇上平安無事地坐在這養心殿內,可畢竟陛下經過三川鏢局前幾日那般驚險,我想問問各位,這是一朝天子該經歷的嗎?”

    不只是在場的滿臣,連他身邊的漢臣也都默默地低下了頭,誰也沒敢搭茬兒。

    左宗棠道:“圍堵聖駕在前,買兇刺殺聖駕在後。這也就罷了,居然還公然將皇上欽點的重犯劫出牢獄,這不是造反是什麼?”

    “且不說是不是受了誰的蠱惑,載澄早已成年,如果此等十惡不赦的大罪,卻只是落個禁足,那怎麼和皇上交代,怎麼和天下交代!”

    左宗棠滔滔不絕地說着,李鴻章臉上一會兒微笑,一會兒皺眉,被他說得都有點精神分裂了。

    載淳此刻也是暗自在心裏給左宗棠豎大拇指。

    “還得是缺心眼敢說話,這要是換成李鴻章他們這些八百個心眼的文官,打死也不會這麼說。”

    他們這些人都爲左宗棠這一頓連珠炮蹦得爽極了,可是文祥他們這些滿臣可就難受了。

    文祥被氣得臉色一會兒紅一會二白,榮祿囧得是一會兒紅一會兒綠,剩下景廉他們更是搖頭晃腦,惡狠狠地盯着左宗棠。

    左宗棠也沒理他們,挺了挺脖子道:“反正臣就是覺得,就算不殺頭,也得給載澄一個結結實實的教訓,讓他再不敢有這個那個的歪想法。”

    載淳強行憋着笑場的衝動,看着左宗棠道:“那依左愛卿之見,應當如何處理呢?”

    左宗棠晃了晃大腦袋:“這個臣也不知道,總之就是不能輕饒了就行。”

    文祥在一旁實在聽不下去了,上前拱手道:“陛下,切莫聽左大人之言,此舉萬萬不可。”

    左宗棠歪着頭道:“怎麼不可,難道這些個罪名,就這麼黑不提白不提的就過去了?”

    文祥厲聲道:“不管怎麼說,載澄亦是皇族宗親,真要是重罰,怎麼跟恭親王交代,怎麼跟太后交代,怎麼跟八旗交代。”

    “一旦引起八旗的不滿,可是要動搖國本,這個責任,你左宗棠承擔得起嗎!”

    一聽文祥拿八旗說事,左宗棠可不幹了。

    見他叉着腰看着文祥,咆哮道:“還八旗,還動搖國本。我問你,長毛作亂的時候,你們八旗幹啥去了,還不是文正公和我們帶着自己的鄉勇拼死力戰。”

    “現在太平了,你又把八旗給拎出來了,要是不服,咱們再碰一碰,我就不信你們八旗還長能耐了不成。”

    文祥被左宗棠這麼一頓懟,氣得白胡子撅起來老高,瞪着眼睛哆嗦着道:“你個匹夫,你敢羞辱我八旗貴胄,好大的膽子。”

    左宗棠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也就嘴皮子厲害,動真格的啥也不是。”

    雖然聽着挺爽,但是李鴻章等人都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裏都在想:“這個左大炮,真是什麼都敢說。”

    載淳也是被左宗棠這些話給驚着了,沒想到這個貨脾氣一上來,啥都往外說。

    載淳輕咳了幾聲:“咳咳,好了,都是我大清的股肱之臣,何必像潑婦一般。”

    榮祿此時平復了一下心情,站出拱手道:“陛下,雖然載澄做事有些過分,可終究沒有造成什麼無法挽回的後果,看在同爲愛新覺羅的份上,還是從輕了吧。”

    他身後的一衆滿臣齊齊拱手道:“請陛下三思。”

    載淳看着眼前的這些滿臣,又看了看另一邊的那些漢臣,嘆了口氣道:“哎,諸位愛卿也無需爲此事爭辯了。”

    他緩緩站起身:“朕剛纔在恭親王府,當着六叔和載澄的面,已經做了決斷。”

    包括榮祿、文祥,以及李鴻章、左宗棠、李鴻藻在內的衆大臣,一聽載淳早就已經做了決斷,紛紛驚訝地看着他。

    倒不是因爲載淳做了什麼了不得的決斷,讓衆人驚訝的是,如此大事,居然載淳自己就做了決斷,卻沒有通過慈禧。

    載淳看出了在場衆人的心思,在原地來回走着道:“朕知道你們怎麼想的,憑什麼你自己就做了決斷,跟太后商量了嗎?得到太后的懿旨了嗎?”

    榮祿他們聽到載淳這麼說,都想點頭,卻都沒敢。

    李鴻章更是震驚,他是怎麼也沒想到,載淳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這種話。

    李鴻章剛要拱手攔住載淳的話,卻發現載淳正盯着他,微微把手掌往下壓,示意他不要阻攔。

    看見載淳的手勢,原本擡到一半的手又緩緩放下。

    載淳道:“你們都別忘了,朕還是這大清的皇帝,是你們的當家人,難不成你們覺得朕不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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