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謀士與死士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帶兜帽的貓字數:2642更新時間:24/06/26 15:21:47
    在陝西巷的盡頭,有一座高三層的小樓,白天看不出什麼來,到了日落西山,華燈初上的時候,這座不起眼的小樓卻又是另一番樣貌。

    門前門後人來人往的絡繹不絕,使同在一條街上的酒樓、澡堂、茶館云云都冷落了許多。

    不只有數不清的妙齡少女,非常愛崗敬業地扯脖子吆喝,更有許多打手護院維持治安,熱鬧非凡。

    可近些日子以來,無限風光的這座小樓卻異常冷清,已經好多天沒有開門營業了,給往來的觀衆們一種錯覺。

    “杏花院倒閉了?”

    其實不然,只是因爲某些原因,臨時停業整頓了。

    載澄騎着馬,在三個蒙古人的陪同下來到杏花院門前,剛下馬,就見中門大開,出來一幫手持刀槍的精壯漢子,中間一個略有些佝僂的老者恭恭敬敬地衝着載澄作揖:“小王爺,您來了。”

    載澄看了看:“福伯,先生們可在?”

    福伯回道:“回小王爺,張先生和羊先生已經恭候多時了。”

    載澄點了點頭,直接走進了杏花院。

    穿過三層小樓,來到了一個碩大的庭院,因爲是冬天,草木凋零,只有幾棵松柏和些許梅花在寒冬中綻放。

    穿過涼亭假山,走過池塘拱橋,載澄停在了一個二層小樓前。

    還沒等他站穩,從樓頂上和假山後,一上一下轉出兩人,一前一後把載澄夾在中間。

    三個蒙古人看了看二人,沒什麼反應,依舊站在載澄的不遠處。

    而載澄道:“嗯,很好,警惕性很高。”

    他前面的那人輕聲細語地道:“奴婢給小王爺請安。”

    他身後那個人沒說話,而是隨着這句話,也跟着一起跪倒在地。

    載澄揮了揮手:“起來吧。”

    他面前的人讓出道路,載澄直接走上了樓。

    進到屋子裏,他摘下身上穿的裘皮錦袍,雙手放在地中間的爐火上取暖。

    過了一會,載澄站起身走到中間正位坐下,看着左右幾個人:“張先生,羊先生,煩勞二位趕來,辛苦了。”

    那個羊先生手捋着山羊鬍,臉上的笑容把堆積的皺紋都聚在了一起。

    “小王爺哪裏話,這是老朽應該做的。”

    他對面的那人道:“是啊,小王爺。您把我和羊老叫來,定是有要事,哪敢不來。”

    載澄笑道:“多謝二位先生助我,今天也是小王心情好,特地邀請二位先生,共同慶祝一番。”

    羊角生道:“哦?不知小王爺遇到了什麼喜事?”

    載澄道:“今天阿瑪給老佛爺請安,老佛爺心中歡喜,加封小王爲總理衙門章京,從今天開始,小王也算正式有了官銜。”

    載澄略帶興奮的情緒,把奕訢跟他說的事詳細地講了出來。

    張懸山聽罷,站起身,衝載澄一拱手:“這是好事啊,恭喜小王爺加官進爵。”

    羊角生此刻卻完全沒有反應,依舊眯着眼睛,收捋鬍鬚,默不作聲。

    看到他沒有反應,張懸山走過去,用他手裏的扇子捅了捅他:“我說老羊頭,小王爺受封高官,你怎麼也沒個反應呢。”

    羊角生緩緩擡起頭,笑着看向張懸山:“懸山老弟莫慌,此乃並非好事,稍安勿躁。”

    載澄一聽他這麼說,急忙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羊老,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羊角生轉頭看向載澄,點頭示意:“小王爺,老朽所言非虛,這看似是太后恩典,實則是一石二鳥。”

    載澄一愣:“哦?一石二鳥?敢問羊老,哪一石?又是哪二鳥?”

    張懸山也道:“是啊老羊頭,別弄什麼玄虛,什麼一石二鳥?”

    羊角生笑道:“這一石,自然是太后老佛爺的問路之石。”

    載澄問道:“何解?”

    羊角生微微擡了擡手:“請小王爺上座,聽老朽一一道來。”

    載澄與張懸山歸座之後,羊角生慢悠悠地道:“這一石,太后既探得了王爺的態度,也斷了王爺的後路。”

    載澄道:“先生說瞭解阿瑪的心思,這個我能理解,可斷了後路……”

    羊角生點了點頭:“皇上轉危爲安,看似一片祥和,可卻暗流洶涌。王爺乃皇室宗親,自然以愛新覺羅家族爲重,所以對於皇上,王爺是長者,更是能臣。”

    “王爺隨太后政變而發跡,大多數時日與太后馬首是瞻,在此等局勢中,太后自然要知道王爺的態度。既要讓馬兒跑,也要讓馬兒吃草,王爺官至極品自不必說,那小王爺就是太后給王爺的一記好草料。”

    載澄二人紛紛點頭,贊同羊角生的話。

    羊角生接着道:“可王爺終歸是皇族宗親,而太后卻是旁姓另枝,想要跟從前一樣,或者比從前更上一層樓,王爺的身份地位是至關重要的。”

    “今日給了小王爺的官,明日也能讓小王爺萬劫不復,讓王爺及小王的感覺到,榮華富貴與萬丈深淵只在須臾之間。”

    “所以老朽覺得,出任章京,既是靈丹藥,也是刮骨刀啊。”

    載澄聽完,頓時感覺到後背發涼,倒抽冷氣。

    張懸山道:“好傢伙,那依你的意思,這個活小王爺就不能接,怎可能明知有詐,還要主動入其彀中。”

    羊角生道:“如果不接,直接萬劫不復,不可。”

    張懸山道:“拿着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什麼行。”

    載澄道:“是啊先生,小王該如何?”

    羊角生道:“既要接旨,也要赴任,只是不作爲。”

    張懸山道:“不作爲更不行吧,佔着位置不幹活,萬一被哪個不開眼的參上一本,那不就被動了。”

    載澄也是皺着眉點頭,顯然他也這麼認爲。

    羊角生一笑:“非也,小王爺只需表面收斂平日作爲,反而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事事爲太后着想,事事爲皇上着想,事事爲朝廷着想即可。至於其他的嗎,不要漏,也不要表面的多管閒事而已。”

    張懸山拍着手裏的扇子:“那小王爺真就是個庸碌之人了,萬一惹太后不悅,恐怕更不好辦了。”

    載澄幽幽地道:“不作爲才是真作爲,求的只是個安心。”

    羊角生笑着點頭:“是了。”

    張懸山好像還是沒怎麼聽懂,可他看着眼前這兩個人的狀態,也就不說什麼了,坐在椅子上不斷地用扇子敲着自己的腦袋。

    載澄又道:“張先生,春盈的事處理得可否乾淨?”

    張懸山道:“小王爺放心,張某的手段您不是不知,可保萬無一失。”

    載澄點頭:“那就好。”

    這時,剛纔在外面攔在載澄面前的那個人突然閃現而出,趴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載澄聽完,臉色大變,急忙看向左右二人。

    羊角生見載澄變了顏色,忙問道:“小王爺,可有麻煩?”

    載澄皺着眉道:“是挺麻煩,不知爲何,後院不遠處,發現了大刀王五。”

    兩人一聽急忙站起,張懸山道:“王五?他怎麼來了?大過年的,他不在家過年,跑到這兒幹什麼。”

    羊角生微微皺眉:“看來是衝着杏花院而來。”

    載澄急忙回頭問剛纔那個人:“冬霜找到了嗎?”

    那人搖了搖頭。

    載澄道:“恐怕事情不好辦了,定是走漏了什麼風聲。”

    張懸山道:“不怕,之前的事張某已經處理,絕對不會有問題,即便是坊間傳了些什麼,也找不到憑證。”

    羊角生道:“不可大意,既有傳聞,就不是空穴來風。”

    載澄站起身走到他們面前。

    “羊先生,您辛苦點,安排一下咱們的人,從今日起,杏花樓加強防備,連只蚊子也不能飛進來。”

    “張先生,先放下手裏的活,再查一遍裏裏外外,決不能有任何的蛛絲馬跡。”

    二人看着載澄的狀態,也知道事態緊急,沒有一絲懈怠,拱手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