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7、劫來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靈山王字數:3722更新時間:24/06/26 15:20:46
    身爲三大副城主之一的武相,怎麼可能看不出渡劫者的修爲。

    派他前來本就是爲了試探。

    也是警告。

    別以爲仗着即將渡尊者劫的修爲就可以在天機城爲所欲爲。

    如果天機城覺得有威脅,能在他引動雷劫前出手將之殺死的人很多,就連眼前這個調侃自己是前來的三位統領中最弱的諸羨河也不例外。

    這也是副城主沒有親自前來的原因。

    因爲,並不需要他前往。

    僅僅一位禁法司統領,便可鎮壓局面。

    當然,武相同樣對天機城丞相的調動有疑問,明明此人只有巔峯大真君,爲何卻指名道姓讓他走動。

    塗山君對諸羨河的到來心知肚明。

    對方眼中的猶豫他也看在眼中。

    以他這副賣相,怕是根本沒人信他不是危險人物。

    只會覺得是逃竄潛伏的魔頭被迫在雷劫震動下現身。

    就在逐星尊者猶豫的時候,塗山君關注的上空雷劫出現了變化。

    在尊者步入雷池之後,雷雲翻涌似乎加快了許多,靈機威壓也越發凝實,唯一不變的就是如獄天威鎖定了他的身軀。

    塗山君仔細的盤算着自己能用的手段。

    術法神通不用想。

    以這副身軀的強大,別說是一真一幻的許三娘爲他提供法力,縱然是再多幾個也不夠使用。

    那就只能拼肉身和領悟的‘道’。

    現在只能祈禱不化骨夠硬,能夠抗住雷劫。

    不到萬不可以,不能動用忍死術。

    忍死術塑造的大妖魔身軀確實強大,但也需要法力支撐。

    沒了他的陰神控制,還不知道這具強大的妖魔身會蛻變成什麼樣子。

    想到那時強大力量的涌來,塗山君不由得咧嘴一笑,力量固然是好的,但要在他的控制之下,不能控制的力量只會製造災難。

    就這一笑,讓遠方踏空而行的逐星尊者面色一凝。

    誰會在面對雷劫的時候展露笑容,還是在自己法力不足,就好似什麼都沒有準備的情況下。

    這樣的人要麼對自己的實力足夠自信,要麼就是瘋子。

    他不覺得一個修行到巔峯大真君的修士會這般瘋狂,因此就只剩下一個,那就是對自己的實力足夠自信。

    他其實早該想到,武相派他來不僅僅是簡單的試探,而是真的已經開始博弈。

    眼中猶豫褪去,逐星尊者說道:“無妨,這本就是私人之地,雖在我宗下轄,實則並不屬於。只要閣下能得到此地主人的諒解,我們並沒有其他意見。”

    “此地主人?”

    “我想,她是同意的。”

    塗山君目光迴轉,剛纔還站在對岸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雷雲的變化戛然而止。

    ……

    三日後。

    禪定老僧般的黑紅法袍的修士睜開雙眼。

    此時正是豔陽天。

    唯有此地紫色雷霆遮天蔽日。

    醞釀三日,雷劫終於出現了驚人波動。

    倒卷的海碗中央浮現電弧,弧光在霎那間匯聚來千絲萬縷,化作一道明亮的雷蛇,劈開了沉寂數日的平靜。

    嘭!!!

    天地一瞬光如晝。

    巨殿化作齏粉,綿延的宮殿羣一同被雷霆撕碎。

    電弧與煙塵形成的巨大爆炸,宛如一朵高雲在畫舫島嶼上升起,激盪出的熱浪將廢墟瓦礫一掃而空。

    一同消失在其中的,還有那個曾經盤坐殿頂飲酒的黑袍修士。

    少頃。

    風來卷狂沙。

    煙塵漸散去。

    一望無際的瘡痍大地猶如耕犁翻轉,就在這蒼茫之地,隱約浮現了一道人影,高大的身軀巍然不動,渾身電弧激鬥。

    就連原本服帖紮起的長髮也終於披散下來,滿頭狂發宛如兇猛荒獸的鬃毛。

    外層法袍被雷蛇焚燒殆盡,露出內裏如馬甲般的鱗片之甲。

    黑紫色的甲冑是塗山君以自身忍死術後的妖魔身鍛造。

    像這樣的甲冑,只要他想就能鍛造,勝在鍛甲的材料好找,哪怕沒有妖魔鱗片,也能利用其他。

    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僅第一重雷,就已經讓煞氣凝聚的法袍只剩下些許殘片垂下。

    夫雷霆者,天地樞機,震則以驚萬物。

    堂皇雷劫乃是天道對修士的劫難,也是考驗。

    在諸多修士之中,鬼修是比較特殊的存在,不僅是因爲多爲身死留戀以做鬼,哪怕是那些天地誕生的精靈,面對雷霆也討不得好,邪魔歪道在雷霆下更不可能有多少活路。

    若是驚世的大魔,過雷劫正該扒皮抽筋、榨血拆骨。

    天道不仁,以萬物爲芻狗。

    倒不是針對魔修,而是陰陽本如此,相生亦是相剋。

    因此,如塗山君這般魔焰熊熊,煞氣昭昭的魔頭,才更能體會到雷霆之利。

    沒有時間多想,塗山君張開血盆大口鯨吞四方靈氣。

    外層皮肉的些許傷痕癒合,連疤痕都不曾留下。

    當時不覺得能渡過雷劫,因此並未在手中留下陰魂丹,好在雷霆落下之前他已將屍首煉成煞氣貯藏,不然光靠鯨吞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狂舞雷蛇的光影沉寂,遊走於漩渦的電弧再次匯聚成型。

    這一次的雷霆還未落下,已引的大地震動。

    畫舫島嶼更像是被一隻巨手攥住,狠狠的往八百裏漢河壓下。

    島嶼在水泊之中是何等模樣早該知道。

    再有這般巨力轟來,頓時激起千重浪,電弧順大地涌入河流,就好似那繁星墜下的銀河,又像是奔流光魚刺繡的飄帶。

    轟!!!

    塗山君最先感受到的是威壓,強大到輕易不能抗衡的威壓,甚至讓他都想彎腰好好的咳嗽兩聲,隨後才是恐怖威力。

    若僅是如此也就罷了,在第二道雷霆落下的同時,第三道雷霆即刻追來。

    現在整個畫舫島嶼已什麼都不剩。

    站在島嶼中心的赤發黑袍修士挺直身軀,半張臉被電光撕毀,露出左臉尖銳的獠牙以及猙獰牙齦,巨大的口子一直延伸到眼皮,使得他的半張臉根本就沒有其他的血肉防護。

    肩膀與胸口更是多出了無數‘利爪’般傷口。

    不像是被雷霆擊中,倒像是被什麼恐怖荒獸的爪撕開了他的血肉身軀。

    儘管傷口衆多,卻不見黑紅色鮮血涌出。凡是傷口,均飄飛着淡淡的霧氣,黑紅色霧氣縈繞在身側不散。

    塗山君頭一次感覺時間如此漫長。

    以往閉關的時候只覺得恍惚間便匆匆過去,現在他才接住第三道雷霆,就已經傷痕累累。

    沒有充足法力,也沒有足夠的煞氣、丹藥,直面雷劫完全是趕鴨子上架。

    塗山君在最初感應到雷劫的時候就心中沒底,他盤算過自己渡劫成功的機率,渡劫成功不到一成半。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尊魂幡早早晉升爲道兵,不化骨讓他擁有抗衡尊者的底蘊。

    這樣一來,天地靈機只鎖定他一人,並不會與魂幡的晉升道兵重合在一起,也就不會變成當年渡元嬰劫的樣子。

    “嘭!”

    第四道雷霆醞釀結束。

    第五道。

    ……

    第六道。

    雷蛇早就變做雷龍,怒吼咆哮間將八百裏漢河化作雷獄,就連漢河的河水也變成了粘稠的電弧,只要有人敢踏入其中,細小的雷弧就會化作洶涌的雷霆,將所有涉足其中的人抹殺。

    身上的甲冑千瘡百孔,血肉之軀也早被雷光沖刷下大半。

    殘存的血肉燃燒着紫紅色的火焰,細小的火苗化作熊熊烈焰,緊接着整個身軀燃燒起來。

    雷獄中央,那道消瘦的骨架矗立不動。

    火焰愈發旺盛。

    濃霧也像是完全失去操控,無主逸散鋪開。

    不過是瞬息的功夫,就已經將原來宮殿羣的遺址覆蓋。

    並且還在擴大。

    伴隨着微風吹拂,整座畫舫島嶼都被濃霧籠罩。

    詭異,

    安靜。

    “失敗了嗎?”

    逐星尊者嘆息了一聲。

    其實他早有預料。

    拖着那副氣息收斂,法力微弱的身軀,縱然是天縱奇才也不可能單靠肉身硬抗雷劫,若沒有護道的寶物,佐證修爲的靈丹妙藥,壯大實力的功法神通,只會在雷劫下身死道消。

    不過這樣也好,省的他們刀兵相向。

    逐星尊者還是不想出手的。

    他嘆息,更多的是一種對同道中人的惋惜,頗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哪怕他們貴爲尊者,可稱宗做祖,若不能成仙,到頭來也只是一捧黃土,蹉跎一生。

    這樣死在求道的路上,倒也不失爲求仁得仁。

    “他沒救了,肉身損毀大半,氣息微弱不可察,只等雷火燃盡身軀,他就會死。”稚童的聲音傳來。

    壯漢搖頭道:“可惜。”

    他們許多年沒有見到敢在城內渡劫的修士。

    而且元嬰巔峯與化神雖都屬於第二步,卻是孩童與成人的區別。

    這一小步並不是那麼好邁出的。

    看到一位執着於道的修士死了,他也同樣感到惋惜。

    “我們可以給他收屍了?”

    諸羨河回首看向自己的同僚。

    “雷劫未散。”

    一道略顯沉悶的聲音傳來。

    他們自然認得這聲音的主人,不正是天機城的副城主之一。

    身着混青金法袍的中年人望向畫舫島嶼,那矗立在巨殿遺址處的烈火骷髏,微微搖了搖頭道:“儘管雷劫未散,恐怕他也已經時日無多。”

    隨後看向稚童道:“大陣莫要解開,使傀儡甲士趕來接管。”

    “鐵熊帶禁法司的靈舟回去。”

    “羨河送他一程吧。”

    “又是我?”

    諸羨河詫然。

    ……

    返回隆榮坊孤幼院的許三娘面色劇變。

    就在剛纔,她原本還在持續消失的法力一下子不再消失。

    然而,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更要命的是尊魂幡毫無動靜,她能催動術法神通,卻不見塗山君回來。

    許三娘眼中的慌亂溢於言表。

    以往塗山大哥使用分魂身,哪怕分魂身死亡,也能利用魂幡開口。

    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實在反常。

    “麻煩了!”

    許三娘匆忙起身。

    她得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