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3、本尊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靈山王字數:3499更新時間:24/06/26 15:20:46
    奔入大殿的鄒文寶差一點癱倒在地上,他當真害怕會死在那人手中。

    意料之中的出手並沒有出現。

    反而,高座主位上,身着羽衣霓裳法袍的大娘子露出笑容,還做一個請的手勢,她好像並不意外這個人的出現。

    哪怕稍有驚訝,也在那一汪春水的雙眸中化作了清風拂過的漣漪和淡淡的和煦。

    巨殿下。

    圍攏上來的築基修士在高位的示意下緩緩退去。

    做爲組織的一處分舵,這裏顯然擁有不俗的實力。

    連衛戍畫舫的修士都是築基以上。

    更不用說那些晦澀的氣息,引而不發,似乎只要身着黑金紅袍的修士稍有異動,術法神通就會如水銀瀉地般,將其沖刷的骨血不剩。

    抱着匣子的許三娘也感受到了周遭的惡意。

    尤其,還有一位故人在等他們。

    一男一女摘下斗笠。

    塗山君側目看向身旁的三娘,什麼都沒有說。

    三娘反倒是走到了塗山君的身前笑着說道:“塗山大哥,既然人家盛情難卻,我們也不好扭扭捏捏,這便入席吧。”

    說着,一馬當先。

    寬闊石梯,兩道身影走的並不快,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行至半山腰。

    就好像他們每一步都能縮地成寸。

    閒庭信步般登上了殿門。

    八扇巨大銅門矗立。

    正堂燈火明。

    內裏正有數位修士盤坐其中。其中一個人居於左,身着白金之色法袍,正饒有興趣的打量着面前發生的事情。

    觀其模樣以及身旁的排場,倒不像是組織中人。

    反而像城中望族,亦或是大宗子弟。

    其餘者,才算是真正屬於公孫晚的勢力,因爲他們的目光或怒、或驚、或嚴肅、或冷漠,似乎已經將這殿門口的兩人看做是個冒犯組織的死人。

    當然,他們並不能自稱組織,這裏畢竟還算是祕密結社之地。

    高座的美人沒有發話,底下的金丹真人率先問罪。

    “爾是何人,膽敢擅闖畫舫。”

    “難道不知這裏是私家重地!”

    私地,便是從天機城那裏買來的地,不會有天機城的陣法覆蓋,可以自行做主買賣、佈置陣法等。

    因爲是私地道場,所以鮮少有執法靈舟在周遭晃悠,哪怕真死個把人,也是無妨的,不過是隨手埋進後山做化肥,或者沉入這漢河水中做魚食。

    這一句,雖輕飄飄的,卻帶着難以言喻的肅殺,就好像面前的一男一女不過是隨手可以碾死的蟲兒。

    他們甚至根本就等不到天機城的靈舟前來救援。

    又一老者沉聲說道:“既是惡客上門,不如趁早解決,免得貴客久等。”

    站在下方,揣着袖袍的管事卻看着塗山君:“公子是想明白了?”

    “他是從天機城的大牢越獄而來!”

    突兀的聲音響起。

    原本還議論紛紛的衆人頓時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咦?”

    “越獄而來?”左側的青年將目光挪來,打量起那步入堂內的男女。

    他終於有了興趣。

    能從天機城的大牢跑出來,這人該是有本事的。

    他還不曾聽聞說天機城那邊通緝誰。

    要麼是消息被壓下來,要麼就是天機城的執法修士還沒有意識到有人跑了,如果是後者,那真的有意思了。

    首座身着羽衣的女人看向塗山君說道:“你來了。”

    “我來了!”

    聲如高山流水,帶着幾分飛瀑凜冽,卻偏偏不是塗山君的聲音。

    這是許三娘開口。

    此番,輪到塗山君一言不發的站在許三娘的身旁。

    公孫晚一開口,其餘人等自然啞聲。

    妙目挪動。

    笑着說道:“三娘何故這麼大的火氣?”

    抱着劍匣的許三娘冷笑一聲:“姐姐倒是過的瀟灑,每日不是酒宴就是年輕公子哥,難道忘了將我害的多麼悽慘。”

    “如此也就罷了,你千不該萬不該還要謀害塗山大哥。”

    左側的青年尷尬的笑了笑,不過他倒是從這兩人的對話中聽出了點東西。

    加之其中分析,他算是看明白了。

    來人應該是那位久負盛名的許三娘。

    他的目光沒在許三娘的身上,而是在許三娘身旁那人。

    上下打量一番,神色怪異的嘟囔道:“不知道大哥出關,知道了這檔子事兒會作何感想。”

    這分明是一頂綠油油的帽子,別看現在還沒戴上。

    公孫晚淡然一笑:“妹妹又待怎樣?”

    她從來沒有將許三娘放在眼裏,道體又怎麼樣,沒有成長起來的道體不過是脆弱的螻蟻。

    憑這金丹初期的修爲,以及身旁那金丹後期左右,能利用祕法神通傷及她的身軀的拼命行爲,怕是還不足以成爲發號施令之人。

    堂主那裏確有說過蒐羅道體,她也看重塗山君的術法,卻不代表她沒有半點脾氣。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只能來硬的。

    “你死。”

    “事休!”

    “嚯。”

    左側的公子哥兒愣了一下,驚歎道:“小娘子好重的殺氣!”

    說來也怪,明明三娘都沒有殺多少人,怎麼肅殺煞氣粘稠的像是迷霧,讓他這個元嬰真君都感覺到了絲絲的涼意。

    更不由讚歎:“道體就是不一般。”

    “呵。”

    公孫晚冷笑一聲看向左側的青年道:“裴四公子,這是裴家的意思嗎?”

    青年搖頭道:“不是。”

    這一聲倒是提醒了許三娘,讓她側目看去。

    那青年笑着說道:“久仰大名,三妹,說起來你還要喊我一聲四哥。”

    許三娘沒有回答青年的,而是反問道:“你要英雄救美嗎?”

    “救誰?”

    青年茫然一愣。

    難道許三娘讓他救她,但這未免太直白了一些。

    “救她。”

    誰料許三娘指了指上方的公孫晚。

    裴四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他的神色簡直要說明一切:‘姑奶奶,人家是大真君,說不定現在突破了修爲臻至巔峯,你一個金丹初期,帶着一個金丹後期的姘頭,能是人家的對手嗎?我現在就算要保你,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藉口和臺階。’

    ‘太狂妄了!’

    眼許三娘如此狂妄,裴四當即打算給她一個教訓:“與我無關,我只是個賓客。”

    不到最後時刻他絕不出手。

    “找死!”

    在聽到裴四說無關的剎那,盤坐在席中的金丹真人悍然出手。

    周身法力化作炙熱的光芒,猶如一輪小太陽般劈出一掌。

    護體罡氣和法力匯聚成一道巨大的手掌。

    在這一掌下,似乎是高山還是河流都會被轟然擊碎。

    嘭。

    金丹真人的手掌碎裂,緊接着整條手臂消失不見,連帶着消失的還有半個頭顱。

    他的目光還帶着自信,然而目光早就沒了神采。

    只見一隻青灰色的鬼手緩緩收回。

    同時張開了血盆大口,將金丹真人的陰神送入口中。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衆人都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在他們的印象中大真人絕不會這麼脆弱。

    “陳兄!”

    席中有人驚呼。

    躲在遠處的鄒文寶呆愣的看着發生的一切。

    他知道那黑袍人很強,沒想到這麼強大,連大真人都被一拳轟殺,而且力量收放之強大讓人拍案叫絕。

    譁啦啦,一遭起身。

    其中分屬組織的兩位元嬰真君更是直接出手。

    沒有半分猶豫。

    兩道真意像是兩座大山落在了塗山君的肩膀上。

    塗山君大喝一聲。

    “天煞真靈罡氣!”

    黑紅色罡氣法罩沒有出現在他的身上,而是將他身後的許三娘護住。

    這具分魂身終究太弱了,在兩大元嬰真君的夾擊下,兩條手臂應聲絞碎,化作了洶涌的霧氣,黑紅色的鮮血順着嘴角涌出。

    兩臂血肉發白,足見白骨。

    那兩位元嬰真君眼看局勢如此,當即收手看向高座的公孫晚。

    公孫晚目光冷冽,垂下,冷冷地說道:“你以爲憑着那樣的祕術能一再活命?”

    “你終究沒有力量。”

    “現在你沒死,只是因爲我還不想讓你死。”

    “不,原來也是如此。”

    青年暗歎道:“可惜了。”

    這高大修士無疑是個天才。

    能一拳轟殺同階修士,硬抗兩位元嬰而不死,這樣地天才在大器宗也不多見。

    但人總要敬畏之心,過度的自負,只會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是嗎。”

    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

    面前身着黑紅色法袍的斷臂人影猛的吐出一口鮮血,鮮血出口的瞬間就化作濃霧。

    黑紫色橢圓形的指甲刺破胸膛。

    一根手指。

    五根。

    十根。

    原來那是一雙手。

    鬼手!

    直到撕開一個巨大的口子。

    蒼白中泛着鐵青的手掌撕開面前的黑紅色的煞氣。

    黑紅色的霧氣驟然將整個巨殿都籠罩了起來。

    元嬰真君神色劇變。

    在他的目光之中,原本清澈的靈光宛如浸染墨汁,頃刻間化作漆黑。

    就像是站在面前的根本不是修士,而是一輪墜入大海的猙獰紅月,明明如此安靜,沒有激起萬重波浪,他卻覺得森然寒意遍佈周身。

    呼。

    張開血盆大口。

    血紅色的霧氣緩緩蒸發。

    高大的身軀,修長而健碩的身形

    頂角指天。

    猩紅赤發像是沐浴鮮血。

    順着額頭梳理。

    一尊青面獠牙的鬼神從殘屍的胸膛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