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麻繩專挑細處斷

    病牀上的喬兒眼裏浮現出一抹又一抹的淚，根本就止不住。

    她輕輕張了張嘴，發出的聲音沙啞又難聽，細弱聞鳴，“謝……謝！”

    “喬兒！”

    多年後再次聽見喬兒的聲音，大長老激動的落淚。

    姜綰和宋九淵對視一眼，兩人退到角落，怕打擾到這時隔三十年的相聚。

    “謝謝。”

    這次喬兒發出的聲音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她晶瑩的眸子認真的打量着大長老。

    那雙眼裏似乎還夾雜着心疼和癡迷，心疼這個男人爲了她早早白了發。

    大長老緊緊握着喬兒的手，知道她發音困難，也起不來，他緊緊的將人擁住。

    “喬兒，對不起，我不該自私的困你這麼多年。”

    “不怪你。”

    喬兒發不出什麼聲音，大長老卻透過讀她的脣語猜出了她說的是什麼。

    “孩子……”

    “孩子好好的。”

    大長老驕傲的告訴她，“他繼承了你的醫學天賦，如今已是大豐有名的大夫。

    只是這會兒他正在外面雲遊，你放心，大家都好好的。”

    “辛苦你了。”

    喬兒嘴脣微張，呆呆的打量着大長老，並未再說其他。

    兩人貪婪的打量着對方，生怕下一秒對方會消失。

    姜綰和宋九淵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她面露憐惜。

    “我從不羨慕恩恩愛愛的小年輕，我只羨慕那些年老白髮蒼蒼卻還能相守的老人。”

    “我也是。”

    宋九淵緊緊牽着姜綰的手，他的目光落在大長老身上。

    一開始因爲大長老對姜綰的刁難，宋九淵對他十分不喜。

    如今他倒是對大長老生了些佩服之意，若他是他，不一定能做到這個地步。

    不是指他不愛綰綰，而是他做不到看着她這樣不生不死的活着。

    若是他，怕是早就隨綰綰一起離開解脫了。

    兩人深受感觸，這一刻深深的握着對方的手，更學會了要珍惜彼此。

    “喬兒！喬兒！”

    大長老忽然大聲喊着喬兒的名字，姜綰知道終究走到了這一步。

    她和宋九淵匆匆上前，就瞧見大長老懷中的喬兒氣息越來越弱。

    她的眼睛幾乎已經睜不開，卻還貪戀的落在大長老的臉上。

    “小師妹，你救救她吧，救救她吧。”

    大長老垂頭和她臉貼着臉，眼角的淚珠滑落在喬兒的臉上。

    喬兒似是有所感，她嘴角輕輕彎了彎，“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她不喜歡躺在這冰冷的冰牀上，也不想看他這麼痛苦的模樣。

    死了，她能解脫，他或許也能漸漸走出這份痛苦。

    “抱歉。”

    姜綰嘆了口氣，她無法改變既有的結局，若是三十年前她遇見喬兒。

    或許她可以救下喬兒的性命，但是時間太久了。

    其實此刻的喬兒，意識怕是也混混沌沌的，但能讓大長老見她一面，也算圓了他的願望。

    “謝謝。”

    喬兒張着嘴，吐不出一個字，姜綰還是看懂了她的脣形。

    她忍不住眼睛澀澀的，她從學醫時就告訴自己，不能輕易共情。

    然而人有時候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在大長老慌亂的眼神中。

    喬兒漸漸在他懷中嚥下氣息，大長老哭的不能自已。

    時隔三十年，他到底親手送走了他最心愛的人。

    “喬兒。”

    大長老崩潰的嚎喊着，姜綰知道任何語言都不能安慰此刻的大長老。

    她和宋九淵默默的站在大長老身後，也是這時候，谷主和歐陽老頭兩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他們的表情，顯然不是剛到，怕是已經在外面等了一會兒。

    “小師妹不愧是小師妹，我們都沒能辦到的事情，被小師妹做到了。”

    歐陽老頭得意洋洋的擡着下巴，再次感嘆自己慧眼識珠。

    要不是他不要臉的纏着小師妹，她哪能是藥王谷的人。

    “大長老。”

    谷主和大長老他們關係好，他擡腳走到大長老面前。

    “我記得喬兒師妹在時就說最怕冷，她被你放在這裏三十年。

    如今能夠安然的離開，也算解脫，你該放下了。”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勸大長老，從前怎麼也聽不進去的大長老，這一刻卻忽然醒悟。

    “谷主師兄說的對，她那麼怕冷，我不該讓她躺在這麼冰冷的冰牀上。”

    大長老抱着喬兒出了冰牀，擡腳朝着外面走去，誰都沒有攔他。

    直到他走遠了些，歐陽老頭才好奇的問姜綰：

    “小師妹，你怎麼做到的啊？”

    “說來話長。”

    姜綰不是個喜歡藏着掖着的人，此刻眼神卻有些閃爍。

    谷主知道她怕是有祕密，於是沒好氣的對歐陽老頭說：

    “行了，喬兒從前咱們的師妹，既然已經過世了，咱們幫着大長老將人安葬吧。”

    “你這人……”

    歐陽老頭本來想懟谷主的，卻又覺得他這話說的沒毛病。

    所以他沒有堅持，而是跟着谷主離開了山洞。

    山洞裏只餘下姜綰和宋九淵，宋九淵眼神嚴肅。

    “綰綰，以後別在冒險了。”

    “嗯。”

    姜綰沒有反駁，她心裏悶悶的十分難受，兩人攜手來到山腳下時。

    便看見大長老將喬兒放在一副早就準備好的棺木裏。

    幾個弟子正在大長老屋後挖土，大抵這就是大長老替喬兒選好的安放之處。

    他們快步走過去，姜綰心中疑惑，“師兄，大長老和喬兒不是還有一個兒子嗎？

    怎麼不等他兒子回來就將人先安葬了啊。”

    這冰天雪地的，其實屍體沒這麼容易腐壞，等她們的孩子回來應該來得及。

    谷主莫名的擡眸看了她一眼，“大長老可能沒告訴你。

    他的兒子確實繼承了他們夫妻的天賦，是一個出色的大夫。

    但死在一場瘟疫裏，不然大長老也不會老的這麼快。”

    “什麼？”

    姜綰還隱約記得大長老和喬兒說的話，所以他說那些只是爲了讓喬兒放心嗎？

    她心中動容，麻繩專挑細處斷。

    這大長老也太可憐了吧。

    她忽然就原諒了他之前對她的針對。

    “以前喬兒還活着，是大長老活下來的支柱。”

    歐陽老頭說話向來不好聽，這一次卻是真心關心對方。

    “哥，你還是多關注他點吧，免得他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