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生命啊，它苦澀如歌

    “偉大的獅子啊，你的老師逃走了。”

    斯庫拉恢復了謙卑，她將自己醜陋的下半身埋入了百胎恆河之中，以低一級的姿態來到了布萊澤的面前。

    出乎斯庫拉的預料，布萊澤沒有憤怒也沒有失望，而是無奈的嘆氣。

    “我知道，這是我的錯。我滿腦子只要告訴他世界有多美好，但是忘了告訴他，這個世界的美好是建立在諸多殘酷之上。”

    布萊澤的內心如表面上那麼平靜，他想起了第一次面對黑獸騎士的時候。他還沒有受傷，就因爲黑獸騎士的壓迫力滿腦子只有逃跑。

    那個時候，恐怕就算瑪麗卡在他的身邊，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扔下瑪麗卡逃跑吧。所以他才能理解喀戎，喀戎只是害怕的滿腦子都是自己。

    “一瞬間面對死亡的威脅，不顧一切的掉頭就跑，才是普普通通的我們的啊。”

    其實他應該在喀戎下意識的避免自己受傷時就察覺到這件事，但他自己想當然的忽視了。

    “普通兩個字可不適用於偉大的靈魂。”斯庫拉揚了下巴，似乎在捧高喀戎，但暗戳戳嘲笑着喀戎的逃跑。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布萊澤笑了一聲，搖搖晃晃的慢慢後退。斯庫拉沒有看出布萊澤的認同，只有洶涌的戰意。

    她着急的要開口辯解，但布萊澤卻打斷了她。

    “你只想要我和你一起嘲笑老師的逃跑而已，但是你比誰都清楚，喀戎可能連靈魂都沒有，他甚至剛剛換到這個身體，受傷與疼痛與曾經的他無緣。”布萊澤清醒的很，絲毫不受到斯庫拉話語的影響。

    “你不是想要肩負起偉大靈魂的職責，你只是在見到了鋼鐵之軀的喀戎後，對人馬座的位置產生了貪念而已。”

    “這是多麼華麗的辭藻都無法掩蓋的事實。”

    斯庫拉的臉冷了下去，扭曲的下半身浮出了百胎恆河，以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着布萊澤。

    “再說了，偉大的靈魂是夜幕爲他準備好了位子，而不是像你一樣藉助別人的力量去搶。而讓伱登上夜幕，對地上生靈的身心都不健康。”

    “生氣了？”

    斯庫拉美麗的臉龐已經完全扭曲成了一團，靈魂體的雞忍不住汗顏。

    “你是故意的嗎？”

    “這是我的真心話。”

    這個更過分啊，雞在內心無語吐槽了一句，同時也神情緊張了起來。

    因爲她知道這種以美麗面容示人的怪物有多喜歡自己的臉面，多喜歡僞裝自己。在布萊澤毫不留情的撕扯下，暴露出醜陋面目的怪物會做什麼，已經不用多說了。

    “偉大的獅子啊，爲什麼要這麼羞辱我，登上夜幕不是衆生的權利嗎！”

    “都一副氣壞了的模樣，居然還用尊稱啊。”布萊澤咧了咧嘴，壓低了身體做出了攻擊的姿態，作爲影子的黑影狼人緩緩浮出，擺出了一模一樣的攻擊姿勢。

    “你打算怎麼做？”雞問道。

    “拖延時間！”

    布萊澤低吼一聲，筆直的朝着斯庫拉衝了過去。

    他相信喀戎會回來的。

    ……

    喀戎在山谷中奔跑着，不，那不是奔跑，是逃。

    等級超過了LV200，卻無比倉皇的逃跑。

    但無論他怎麼逃，都逃不過作爲生命無法避免的疼痛和死亡。所以他一直逃，直到被絆倒，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他的肉體無比的強大，但是這麼小小的摔倒卻讓他痛的蜷縮在地上，鼻涕橫流。他沒有受傷，只是斯庫拉留在他腦海中的歌曲不停的迴響，將那些斬首，劈開，燒焦的疼痛再現出來。

    “喀戎？”

    一隻馬蹄出現在了喀戎的視野中，是涅索斯。

    原來他不知不覺跑到了隱祕之村。

    “涅索斯，快……”喀戎抓住了涅索斯的手臂，一開口就愣住了。

    他該說什麼，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接着出現了布萊澤的笑臉。

    他居然把布萊澤扔在了那麼危險的地方獨自逃跑了。

    心臟劇烈的疼痛，呼吸無比的紊亂，喀戎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如果他還留在那鋼鐵的軀體，他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不會受到斯庫拉歌聲的影響。

    原來活着是如此痛苦的事情。

    “看起來你很難受，你趕緊回皮力溫洞窟休息一下吧，我沒有空照顧你。”

    喀戎一愣，這時他才發現，涅索斯全副武裝，而其他的半人馬也都全副武裝的傾巢而出。

    “你，你們要去做什麼？”

    “去幫助布萊澤對抗百胎恆河的怪物啊。”涅索斯滿臉的古怪，似乎不理解喀戎爲什麼要問這種問題。

    但看在喀戎年紀大的有點老年癡呆的模樣，涅索斯還是認真的解釋了起來。

    “百胎恆河突然飛起來了，我們的哥布林朋友受到了影響，失去了意識，所以我們要去解決這種異常。”

    “不是這種問題吧，會受傷，會死的！”喀戎的喉嚨無比的乾涸，半人馬們歡笑着勾肩搭背的畫面上逐漸出現裂痕。

    “疼痛會成爲裂痕，死了的話，就再也感受不到那些美好了。”

    “唔……但是這就是生命吧。”涅索斯捏着下巴，用着模糊的語氣的說道。

    “生命絕大部分的時候都是不順心和疼痛，那美好的其實只佔了很少的一部分而已。”

    “所以才要儘可能避免……”

    “所以才要去戰鬥啊。”涅索斯給出了與喀戎沒出來的完全相反的回答。

    這匹年輕的半人馬，看向了着遠處升騰而起的血海，聽着震耳欲聾的嘶吼，呼出了恐懼的白霧。

    “生命啊，絕對不是爲了逃避痛苦才延續下去，是爲了戰勝啊。”

    “去面對痛苦，戰勝痛苦，然後再度面對痛苦，生命就是這樣無意義的循環。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我雖然又回到了循環的開始，但我已經截然不同了，我的靈魂已經經過了一次成長。再說了……”

    涅索斯擦了擦自己的鼻子，露出了爽朗的笑聲。

    “戰勝痛苦這種事本身，就是生命最美好的部分了。”

    “因爲真的很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