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九章 決戰黃龍(十八)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江左俊傑字數:2339更新時間:24/06/26 18:16:54
    天空中的雲層越積越厚,雷電卻停止了。

    雨越下越大,風越來越疾。

    在這狂風大雨之中,禿鷲卻盤旋不去,不斷的發出高亢的叫聲。

    戰場上。

    二十個萬戶的兵馬,猶如瘋子一般在對砍着。對於他們來說,任何戰術,戰略都沒有任何意義。

    戰場彷彿有一種魔力,讓他們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目的只有一個。

    砍光自己能看到的任何敵人。

    戰勝敵人。

    漢軍全面佔據上風,蒙元的敗亡,看似只是時間的問題。也許是在下一刻,也許是在下一個時辰。

    蒙元軍營中。

    除了高臺上的純遠之外,其他人是看不到戰場全貌的。因而並不知情,他們保持着高昂的戰意。

    高臺上。

    純遠披上了盔甲,戴上了頭盔,從親兵的手中拿過了丈八馬槊,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臉上露出了滿意之色。

    雖然我老了,但是力量還在。

    他把丈八馬槊橫在背後,帶領親兵們一步步走向了高臺。高臺下,千夫長們集結了戰兵,擡頭目視着純遠一步步的走下高臺。

    看着蒙元的代親王,軍機大臣,宗室大將純遠。

    儘管在遼東的戰爭,經過了一系列的戰敗。但這無損於他的威望。在蒙元軍隊中,他仍然是戰神。

    他不可能被正面擊敗。

    區區漢軍,只是依靠地形,陰謀詭計,才取得了一系列的戰勝。

    正面決戰。

    吳年絕對不是我們的代親王的對手。

    “跟我衝鋒。”純遠下了高臺之後,翻身上了戰馬,右手繼續橫槊在背,左手拉着馬繮,簡單的說了四個字,一勒馬繮,調轉馬頭,往營門而去。

    “殺!!!!!”

    純遠本部的萬戶人馬高聲大吼着,如狼似虎的跟上了純遠,全軍魚貫出了營門,往戰場的南邊而去。

    現在雙方大軍大戰數裏,前方戰兵混戰在一團。純遠率部擠入戰場沒有任何意義,只有繞過戰場,邀吳年再戰。

    漢軍大營。

    高臺上。

    吳年清楚的看見了純遠部的動靜。

    特別巨大的“金”字旌旗,在萬戶人馬的簇擁下,氣勢洶洶的出了軍營。

    “帥動!”吳年的左手不自覺的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內心已經蠢蠢欲動。

    自己與純遠對峙十幾年,砍下的純遠的頭,自己已經幻想了十幾年了。甚至做夢都夢到,每每都是夢中驚醒,發現是黃粱一夢。

    如今,近在咫尺了。

    砍了純遠的頭。

    這個執念在吳年的內心作祟,但是他最終還是放下了。

    帥動。

    將未必要動。

    吳年的左手放開了刀柄,興奮激動的顫抖停止了。他回過頭來,目視身邊的大內侍衛。

    大內侍衛們也很激動,看着吳年,看着自己的大王。

    漢王。

    遼東猛虎。

    “率領我們上吧。大王。砍下純遠的頭,光復遼東,驅逐韃虜。”百戶單膝跪下,發出了虎吼聲。

    上吧。

    上吧。

    光復遼東,驅逐韃虜。

    就在今日。

    “請大王率領我們,砍下純遠的頭,光復遼東,驅逐韃虜。”總旗、小旗、戰兵全部跪下,請求道。

    人人露出渴望之色,人人露出仇恨之色。

    十幾年的恩怨,在此做個了斷。

    吳年平靜的說道:“傳令。讓王貴領兵迎戰。寡人不動。”

    “大王!!!!!”大內侍衛們愣了許久,不可置信的看着吳年。爲什麼。爲什麼。

    純遠動了,爲什麼大王不動?

    他們並不認爲吳年膽小。膽小的人,是不敢以三百精兵起家,對抗蒙元十個萬戶的戰兵的。

    膽小的人,豈能率領他們破國屠軍,猶如探囊取物?

    但是爲什麼!!!!!!!!!!!!!

    軍令如山。

    雖然大內侍衛們不解,雖然他們不甘心。但既然是大王的命令,那就只能執行了。

    “是!!!!!!!”百戶雙眼通紅,落下了兩行不甘的眼淚,然後伸手擦了擦,站起來親自走下了高臺,下去傳令了。

    其餘大內侍衛都是默默站起,默默的忍耐着。

    忍耐着。

    沒關係的。

    哪怕是我們不上戰場。只要贏了就好。

    只要贏了就好。

    “還不是時候。當力量用盡,我就沒有回旋餘地了。我感覺到了兇險,純遠一定還有後手。”

    吳年看着這一張張不甘的臉,雙拳緊握在一起,自己也很不甘心,身體再一次顫抖了起來,但他努力使得自己平靜下來。

    他是帥。

    是大王。

    不是單純的將軍。

    得統籌全局,而不是無腦的衝鋒陷陣。

    “我是漢王。我手中握着漢國將近千萬的軍民,現在、將來。我不能莽撞。”吳年的心中暗道。

    巨大的責任感,讓他的理智迴歸,讓他的目光恢復了清明,身體的顫抖也停止了。

    他彷彿是一臺冷酷的機器,繼續站在高臺之上,俯視戰場,將一切的變化,收入眼簾。

    帥者。

    冷酷而無情。

    將者。

    熱血而不顧一切。

    他既是帥,也是將。

    當他坐在帥的位置上,就是冷靜的人。

    當他拿起馬槊,衝鋒陷陣的時候,就是一個熱情如火的人。

    現在還不是時候。

    漢軍中軍大營內。

    最後的力量。

    王貴部的大內侍衛,集結在高臺下。盔甲上身,兵器在手,迎着大雨,默默的等待着。

    每一名大內侍衛,都像是雕塑。

    都像是石頭,鐵塊。

    在大雨中一動不動。

    但是他們的內心,卻是熱情如火。這火焰能燒死一切的敵人。

    燒死敵人,或燒死自己。

    一名千戶騎在馬上,手持一杆丈八大刀,擡起頭來看向天空。然後舉起了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自己的心,就像是這天空一樣,充滿了壓抑。

    又充滿了希望。

    黃龍不復,遼東不全。

    哪怕是攻滅了高句麗,大大拓展了疆域。

    但我們遼東漢人,仍然生活在屈辱之中。

    就像是被困在這囚籠之中的野獸。

    就像這天空。

    壓抑。

    但是雨過就是天晴了。

    那百戶下了高臺,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大將王貴的面前,單膝跪下,稟報道:“王將軍。大王有令。純遠出擊了,命你出陣迎戰。”

    王貴與全軍譁然。

    王貴大聲問道:“爲什麼是我?大王爲什麼不親自統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