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六章 決戰黃龍（五）

    決戰在即。

    三天時間，彷彿是三年一般漫長。

    決戰當日。

    下半夜，也可以說是早上。

    夜空中盤旋着不知道什麼飛禽，發出奇怪而尖銳的叫聲。

    先起牀的火頭軍，經過長時間的勞動，烹飪出了香噴噴的飯菜。

    自吳年平高句麗之後，國家有了穩固的大後方，漸漸富強。軍需輜重，從不短缺。

    劉知行不僅送來糧食，還會定期送來一批批的豬羊。

    一般情況下。這些豬羊，是要分開吃的。以保證軍隊，每天都有一定的油水。但是今日決戰。

    漢軍自大，認爲自己贏定了。

    自然是不過日子了。把所有儲存的豬羊，加上受傷的馬匹一起宰殺了，又取出酒水，今日吃喝個痛快。

    當然。說句不好聽的。

    如果輸了。這些豬羊輜重，留下也沒用了。

    殺，全部殺掉。

    在香氣四溢的時候，武將、軍官們招呼戰兵們起牀，拿起自己的碗筷，排隊前往棚子裏打飯。

    大將龍且的軍營中。

    龍且身上穿着短袖單衣，騎着馬，吆喝道：“兄弟們。今日好酒好菜，但不要吃撐了。吃多了，就打不了仗。吃了這一頓，我們共赴黃泉。”

    他策馬飛馳，來回大叫，囑咐戰兵，不要吃太飽，又提振士氣。

    他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當然有閉目養神。但這顯然不夠。紅着一雙眼睛，看着很憔悴，但是精神頭亢奮到了極點。

    十幾年的戰爭，就在這一刻了。

    利刃在手，殺心自起。怎麼睡得着呢？

    “是。”戰兵們熱情的迴應着龍且，精神抖擻。

    最近天氣炎熱。

    但是昨天下了一場小雨，現在氣溫尚可。但是戰兵們打了飯之後，井然有序的在一旁吃飯，沒多久，就渾身冒汗了。

    火頭軍在軍中是特殊的存在。

    他們不上戰場，也不在萬戶戰兵編制內。但是火頭軍身強力壯，有最基本的軍事訓練，人人有戰襖。

    龍且麾下的一名小旗官，在打飯的時候，與一名叫劉山的火頭軍閒聊。

    劉山今年三十二歲，生的孔武有力，強壯如牛，廚藝非常不錯。

    “劉山。這一次你就瞧好了。我一定砍十個腦袋回來。”小旗官拍拍自己寬闊的胸膛，咚咚作響，露出豪氣。

    “瞧你這點出息，才十個腦袋就滿足了？我要砍殺二十個腦袋回來。”劉山一邊熟練的耍弄勺子，給小旗官的米飯上，澆上肉湯，一邊嘲笑道。

    “咦。你也想上戰場？”小旗官楞了一下，然後大叫道：“你上了戰場。我們的飯怎麼辦？”

    “黃龍決戰。男子當戰。關鍵時刻，沒準我們也得頂上。我們有戰襖、武器。雖然本事不如你們正規軍，但上了戰場，揮刀砍人還是會的。”劉山舉起佈滿了油漬的右手，拍着自己的胸膛，十分傲然。然後才說道：“至於吃飯，人還能被尿憋死？有大米，餓不死你們。”

    “說的也是。”小旗官楞了一下，無言以對的點了點頭。然後拿了自己的飯走了。

    “兄弟們。今天肉菜管夠。誰要是還不夠吃的，儘管來打。就是有一點。不要吃太飽了。”

    “兄弟們。祝你們旗開得勝。跟着大王光復遼東，驅逐韃虜。把狗日的蒙元人，趕出遼東。”

    “兄弟們。”

    劉山非常的熱情，一邊爲戰兵打飯，一邊激勵士氣。

    儘管漢軍都士氣高漲，不需要激勵。但是看着劉山一邊揮汗如雨，一邊鼓勵自己，卻也都露出了笑容。

    中軍大營。

    大內侍衛們與其他軍，並沒有什麼不同之處。

    殺氣在凝聚。

    如那施鐵棒的猴頭，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要把這天給捅破了。

    中軍大帳，內帳。

    吳年正在洗漱更衣。他對自己的形象，一直不怎麼在意。在宮內還好，有太監服侍他，怎麼的也不會邋遢。

    在軍中，那是怎麼隨便怎麼來。有時候，穿着滿是泥巴與鮮血的衣裳，倒頭也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穿着衣裳繼續砍人，渾身臭如糞坑都不在乎。

    但今天他卻是坐着，讓大內侍衛過來給自己梳理頭髮，穿戴好衣冠。還弄了一面銅鏡，看了看自己的儀表。

    最後，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好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把自己收拾好後，吳年昂首挺胸的走出了內帳，來到外帳。早準備好的大內侍衛，端上來了早飯。

    有肉有蔬菜，還有一壺好酒。

    吳年上不上戰場，還是個未知數，但做好了上戰場的準備。吃了個七成飽，便放下碗筷。

    “走吧。成敗在此一舉。”吳年站了起來，招呼身旁的大內侍衛，衆人一起出了大帳，前呼後擁的往南方而去。

    一座高大的土臺拔地而起。身大口小，四四方方。土臺的上方，插着四面“漢”字旌旗，隨風飛舞，獵獵作響。

    西部位置，安插着一頂巨大的黃色傘蓋。

    如果吳年要上戰場，那也是最後了。他與他的大內侍衛，是最後的力量。

    因而。大內侍衛在吃了早飯之後，並沒有全部穿甲。而是部分穿甲。

    天氣熱，就算是穿甲不動，也會消耗大量的體力。

    哪怕是戰襖。

    吳年也沒有穿甲，在大內侍衛的簇擁下，來到了高臺上，傘蓋下的一張太師椅上坐下，擡頭看向前方。

    一名大內侍衛，右手握着吳年的馬槊駐在一旁，昂首挺胸，左手叉腰，威風凜凜。大量的大內侍衛，站在高臺上，進行護衛。

    現在天還沒亮，前方黑漆漆的一片。

    等天亮了，就能坐在高臺上，把戰場變化，看在眼中了。

    居高臨下，一覽衆山小。

    人在高處，豪情自生。吳年轉頭對四周的大內侍衛們說道：“這一戰寡人贏定了。直搗黃龍，雄踞天下。”

    “臣等深信不疑。”一名容貌雄武的百戶，率領部下，對吳年躬身行禮。

    對此深信不疑。

    這一戰，我們贏定了。

    漢王贏定了。

    大漢萬勝。

    漢軍十一部大將，十數萬大軍。彷彿工蟻一般密密麻麻的做着戰前最後的準備，井然有序。

    殺氣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