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杞縣李公子！（一）

    “縣尊，開封府連年大旱，如今又正是青黃不接之時，百姓已是無以爲活。還請縣尊暫緩催徵這剿餉，先賑濟百姓把這難關渡過去再說吧……”

    就在朱聿鍵讓王忠順前往杞縣以皇莊衛名義徵辟李巖之時，開封府杞縣縣衙，一名劍眉星目、身材修長的三十左右男子，此刻正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勸說着一名豆眼鼠須、年約四十許的官員暫緩收稅並開倉放糧以賑濟饑民。

    不用說，眼前這即便年介中年也依然風度翩翩的男子，正是朱聿鍵下令徵辟的那個杞縣李公子，李巖！至於這名豆眼鼠須的官員，自然就是這杞縣的知縣宋連甲。

    當然，現在的李巖還叫李信，而且因爲朱聿鍵的徵辟看樣子以後也沒機會或者說必要改名了。

    李信，河南開封府杞縣人，天啓丁卯年中舉。其父李精白原是山東巡撫加兵部尚書，崇禎初年因被牽涉進魏中賢逆案中被削職爲民。

    只不過，即便李精白被削職爲民，但畢竟是曾經做過朝廷大員的官宦人家，有田有地的李家仍是杞縣數一數二的鄉紳財主。

    而且更爲難得的是，在這個士紳豪族大多都是損不足以奉有餘的時代，李信不但承諾租種他們家土地的農民不加田租，且每到荒年還常常開倉放糧以賑濟百姓。

    可以說，李信就是這個時代妥妥的高富帥，一個三觀正到不能再正的高富帥！

    因此，看到在連連天災下都已經快要活不下去的父老鄉親還要被官府催徵剿餉，行俠仗義慣了的李公子當即便主動挺身而出，想要勸說縣令宋連甲暫緩這剿餉的徵收並開倉賑濟饑民。

    “呵呵，李公子倒是悲天憫人得很。只是本官不向百姓派餉，又如何完成上峯催要的糧餉？本官要是有糧食賑濟百姓，還用得着向百姓派餉？既然李公子如此體恤百姓，那你爲啥不自己拿糧食爲百姓排憂解難？”

    然而，面對李信的好言相勸，剛剛上任沒多久、只想着對上峯負責以保住自己烏紗帽的宋連甲又哪裏會聽得進去，當即便不耐煩的甩出一連串滿是嘲諷的冷笑後拂袖而去。

    ……

    “李公子，那狗官答應了嗎……”

    縣衙之外，看着從大門出來的李信，數千衣衫襤褸、皮包骨頭的百姓頓時滿懷期待的圍了上去。

    “各位父老鄉親，李信無能，卻是辜負你們的期望了……”

    面對眼前滿是期待的百姓，李信頓時不由得滿是愧疚。

    “天吶，這還讓不讓人活啊！”

    “人都沒吃的了咱們哪裏還有錢糧交稅，這是非要逼死咱們嗎……”

    看到李信那滿臉愧疚的表情，被帶走了最後一絲希望的饑民頓時不由得滿臉絕望。

    說起來，雖說對這個結果衆人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先前隨着李信的挺身而出，好歹還有那麼一絲希望不是？

    但現在眼看就連李信這個舉人老爺都沒能把這個情求下來，完全沒了希望的饑民們也是顧不得那麼多了。

    “李公子，你已經盡力力了，大夥兒不會怪你，你快走吧！”

    就在李信還在爲不能勸住縣令愧疚不已之時，一衆完全沒了希望的饑民隨即卻是開始把李信推着往縣衙相反的方向‘趕’。

    “各位鄉親，千萬不要啊……”

    看到一衆饑民的反應，李信哪會不知道這些已經被逼到了絕路的人想要做什麼。

    “李公子，不是大夥兒想造反，實在是沒辦法了啊。左右都不過是個死而已，與其被活活餓死，倒不如跟這些狗官拼了！”

    見李信已經猜到了衆人的想法，一衆被逼到了絕路的饑民索性也是以實相告。

    “各位父老鄉親，在下家中還有些餘糧能夠讓你們撐幾天。另外我再去跟縣尊商量商量……”

    眼見一場饑民被逼造反的暴動即將爆發，李信趕緊大聲呼喊勸阻起來。

    沒辦法，雖說對這些饑民十分同情，但作爲大明‘體制’中的一員，李信自然是不願看到百姓殺官造反這樣的事情出現的。

    “李公子，大夥已經受了你莫大的恩惠了，那點兒糧食你還是留着給家裏人吧！”

    “李公子你就別爲大夥委屈自己了，那狗官只顧着他的烏紗帽，哪裏會管咱老百姓的死活……”

    不得不說，這李信在杞縣百姓心目中的威信確實無人能比。聽到他的勸阻，雖然並未放棄，但這些準備跟官府拼命的饑民卻也暫時停下了腳步。

    “各位父老鄉親，我李信可曾有什麼時候騙過你們，請大夥再相信我一次！”

    看到一衆饑民暫時穩了下來，李信趕緊信誓旦旦的開口保證起來。

    “呃，李公子……”

    “李公子，我信你！”

    “我們相信李公子……”

    面對李信的保證，一陣猶豫過後，一衆原本都已經到了爆發邊緣的饑民，竟是真的暫時放棄了這次暴動，等着他跟縣官的又一次交涉。

    沒辦法，華夏百姓實在太過善良了，只要還有一絲活下去的希望，誰又真的願意去提着腦袋殺官造反？

    當然，這也是因爲勸阻他們的是李信而已。要是換成其它人來，呵呵，在這種情況下特喵的早被憤怒的饑民們撕成渣渣了。

    ……

    “剛纔的情形縣尊想必也看到了，若是縣尊非要一意孤行催徵糧餉，沒了活路的饑民少不得一個殺官造反！到時候即便饑民被官軍鎮壓下去，恐怕縣尊那時候也看不到了吧？”

    縣衙之內，再次踏入的李信，這會兒也顧不得什麼得罪不得罪了，直接態度強硬的挾饑民造反之勢向宋連甲施壓起來。

    沒辦法，有道是兩權相較取其輕。相比於饑民殺官造反，在他看來，只是他個人得罪這縣官的事也就不值一提了。

    “李公子，本官也是沒辦法啊！這糧餉上峯催得緊，本官最多……最多能緩上三個月……”

    要不怎麼說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呢，面對饑民即將選擇的壓力，這會兒的宋連甲哪還有先前的強勢？

    所以爲了自己的小命兒着想，宋連甲不但識時務爲俊傑的答應下了暫緩催徵派餉的事情，就連開倉賑濟百姓的事也照樣‘爽快無比’的答應了下來。

    至此，與原歷史上一樣，在有關部門和領導的親切關懷下，杞縣這件饑民差點兒暴動的‘羣體性事件’暫時得以圓滿解決。

    而饑民情緒得以穩定的同時，自問爲大明百姓、江山社稷出了力的李信也是同樣心情大好。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知縣宋連甲的滿心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