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活命的希望

    無獸首領擅於潛伏，賀靈川不知道它什麼時候來的，但它一直躲在邊上觀察兩人戰鬥，竟不出手。

    很顯然，它想坐收漁翁之利，等兩人一死一傷，它再出來揀便宜。

    想到方纔殊死搏鬥時，有個大家夥就在邊上虎視眈眈，兩人皆是不寒而慄。尤其胡彬，他與賀靈川鏖戰時放出全部神識，就是爲了眼觀六路，免得再中對方陷阱，哪知這麼一頭巨獸潛伏附近，自己竟無所覺？

    遭此意外，無獸首領也不裝了，低頭嗅了嗅地上的無獸屍首，黃眼睛裏射出憤怒的光。

    兩個手下就是被這兩個外來生物打死的，還有那枚雷擎巨獸卵也不見了，那麼它就把這兩人都殺掉吧！

    賀靈川謹慎盯着它的舉動，一邊抓緊給自己塞了顆漱珠，一邊分神問胡彬：“還要決勝負不？”

    胡彬哼了一聲。

    他沒正面回答，但賀靈川知道這廝已經動搖。

    無論是誰，直面無獸首領這種BOSS時都有被深淵籠罩的恐懼。

    這不是他們單打獨鬥能收拾得了的怪物。

    尤其在漱珠數量嚴重不足時，人類更沒有信心。

    耗到現在，賀靈川的漱珠只剩下九顆，也就是一個時辰外加一刻鍾的量，如果戰鬥激烈，時間還會縮短。

    經歷一場超長沙暴後，想來胡彬手裏也不寬裕。這廝原先打的主意，可能是殺掉賀靈川再奪走他身上剩餘的漱珠，這樣自己就有時間走出山區。

    但無獸首領的到來，徹底打亂了這一計劃。

    誰也不願挑戰一頭準領主級別的憤怒怪獸，他們只剩下逃亡一途。

    無獸首領嘶鳴幾聲，山野中立刻就有迴應。

    其他無獸正朝這裏快速靠近。

    兩人心裏咒罵不已，一頭首領就夠難對付的了，還要再加幾頭小的？

    賀靈川更是直截了當：“再見！”

    他撕了張順風符貼在身上，拔腿就往山下跑。

    在弗界，下山肯定比上山省力。

    他這裏亡命疾奔，身邊就有腳步聲響起。

    賀靈川轉頭一看，胡彬跟了過來。

    “我跟你什麼仇什麼怨？你非下這種死手？”

    經方纔一戰，賀靈川已發現這廝的打法不像傭兵，倒像跟自己有什麼深仇大恨。

    胡彬冷着臉，一言不發，但投過來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在賀靈川身上灼兩個洞。

    他也不裝了眼裏的怨毒猶勝身後緊追不捨的無獸首領。

    左眼餘光瞥見影子一閃，賀靈川一個匍匐向前，說好聽是猛虎落地，說難聽點就是狗啃泥，反正四肢撲地。

    還好他反應快，人剛趴下，一個影子就從側邊掠過他上方。他要是還保持奔跑姿態，難免要被撲倒。

    這些無獸擅長羣狼戰術，懂包抄和埋伏，這一頭從側邊抄來，想截兩人一個出其不意。

    它動作很快，在半空中一個騰身，想叼賀靈川後背。

    怎奈對手比它還狡猾，說撲地就撲地，無獸大嘴咔吧一聲，咬到的只有空氣。

    胡彬及時剎步，也避開這一撲。

    但逃命最怕放慢速度，他這一頓，立刻就被無獸盯上。

    反觀賀靈川雙手在地面一拍，順勢一個前空翻，身體在空中掄了個風車，落下時還是雙足着地，繼續狂奔！

    這一着異常輕靈美觀，關鍵還實用，幾乎不必減速。

    兩人繼續前行，賀靈川在前，胡彬落後他五丈左右。

    無論逃避什麼猛獸的追擊，熊妖虎妖也罷，無獸也罷，通用的一條鐵律是你不用跑過它們，伱只要跑過同伴就行了。

    現在，落後幾丈的胡彬就是無獸的目標。

    論奔跑速度，這些傢伙一點也不輸兩人。更可怕的是，它們能噴吐冰霜和綠炎，多種遠程攻擊手段配合敏捷身手，實是讓兩人的逃亡歷程不太美妙。

    胡彬恨恨盯着賀靈川的背影，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賀靈川就聽見後頭砰一聲響，這人從後頭飛出七八丈，一下子就掉到賀靈川前面去了。

    後手還是很多的嘛。

    要是方纔戰鬥中用出這一招，胡彬或許隨時可以脫困。

    賀靈川心底暗自警惕。

    翻過山坡，左邊就是一道懸崖。

    此時，後方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賀靈川扭頭一看，無獸首領追上來了。

    下山比上山容易，無獸首領簡直無視弗界重力，以一種不符合其噸位的輕盈快速逼近。

    它跑得比貼符的賀靈川更快，甚至有短時間滯空的本事！

    他就發現無獸首領的大頭，在視野裏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大得他能看清它嘴裏缺了一顆左前齒。

    而後，它朝他噴出一口冰霜。

    賀靈川靈識全開，間不容髮之際勉強躲開，但這一下耽擱就令他與無獸首領的距離，又一次拉近！

    胡彬也往後瞟了一眼，目光中的幽冷和快意，讓賀靈川明白，他雖然無暇出手，但會很享受無獸首領替他報仇的過程。

    這人倒是不矯情只要賀靈川死就行，不強求他一定死在自己手裏。

    翻過山坡後，下山路倒是開闊起來，不拘泥於那麼一條道兒。

    賀靈川一個跳拐，往左而去，同時扯開身上的皮甲，隨手扔掉。

    這個動作也讓他與無獸首領的距離一下又拉近了兩丈。

    雙方只隔七丈了，對無獸首領來說，也就是一次大跳的距離。

    然而率先起跳的不是它，而是賀靈川。

    他衝到懸崖邊上，沒有半點猶豫，張開雙手就跳了下去！

    甚至他在起跳前還做了個加速助跑。

    底下雖沒有萬丈深淵那麼誇張，但二百多丈落差還是有的。

    弗界缺水，這下方根本沒有河流，誰摔下去誰死。

    無獸首領一個急剎，堪堪在懸崖邊上停住，臉上居然露出了人性化的表情——

    它有點意外。

    從前被它們追到無路可走、失足落崖的生物也不知有多少，但沒有一頭像眼前這個小人，居然能在空中翱翔！

    是的，賀靈川調整一下角度，就扯開肋下的皮膜。

    這兩張軟膜就如同張開飛翼，可以順風滑翔。

    只要調節好角度，甚至還能藉助氣流向上飛行。

    伏山越在風魔山偷襲寶樹靈種護衛隊時，就用上了這種飛翼滑行服。賀靈川特地在出發前向他借來了這套行頭。

    弗界多高山，風又大，他覺得這玩意兒指不定能派上用場。

    現在，“指不定”的機會來了。

    他還在起跳前往身上加貼一張特製輕身符，以對抗弗界的強大重力。鬆陽府出品的特製輕身符效果極好，這一張能持續五十息左右。

    對賀靈川眼下的境況來說，五十息就夠了。

    無獸首領畢竟沒長翅膀，不能再追他而去，只得向他發射兩次冰霜噴吐。

    在鏡子提示下，賀靈川操縱滑翼，險而又險地躲了過去，隨後就脫離了它的射程。

    從山坳上方滑行過去時，他還衝着底下的胡彬揮了揮手，笑得格外燦爛——後者正在全力躲避無獸的追擊。

    這人看到他自由自在的模樣，眼神好像都在噴火。

    賀靈川飛往另一個方向時，還聽到後方傳來胡彬的一聲咆哮：

    “賀靈川——”

    賀靈川長長吸了一口氣。

    崖上的無獸首領追擊無門，只得怏怏調頭。

    那不還有一個目標在逃嗎？它要把怒火都發泄到他身上去！

    半刻鐘後。

    胡彬奔行於山野之間，平原赫然在望，但他的呼吸越發急促。

    漱珠消耗太快了！

    再這樣下去，他就算不被無獸咬死吃掉，也會因窒息而亡。

    他中途用了好幾種閃躲辦法，從前對付妖怪和其他多瑙獸都好使，這次卻甩不掉無獸。

    到底怎麼回事？

    焦急之中胡彬忽然想起一幕：

    他潛伏賀靈川之前，這小子好像把刀和手都擦洗一遍，祛除血味兒。

    是了，血味兒！

    而他自己先前在雷擎獸巢割掉那頭無獸的首級時，刀上也沾了獸血！無獸首領分辨出同伴的血味兒，就把他當作了兇手，也當作了竊蛋賊。

    細節，都是該死的細節！

    所以這幾頭無獸追逐賀靈川只是順便，真正的目標一直是他！

    難怪人家對他緊追不捨，他竟然成了賀靈川的替罪羊！

    ……

    高峯、低谷，像切片蛋糕一樣的岩層斷面……

    沒有植物，風刀霜劍長年犁過的地表，就像這個世界的皮膚。

    俯瞰視角，更能領會這個世界的冷峻和光怪陸離。

    賀靈川藉助飛翼滑出十餘里地，目光在大地上搜索，全神貫注。他根本沒有脫離危險，只不過對他性命造成威脅的，已經不是那幾頭恐怖的無獸，而是這裏嚴苛的自然法則：

    剩下的漱珠、剩下的時間，鐵定不夠他逃出這片山區。

    但他還有希望。

    活命的希望，很可能就藏在這片飽經風霜的山地裏。

    鏡子忽然叫了起來：“地縫，前頭有一條地縫，別錯過！”

    “看見了。”

    峻嶺當中有好長一條地縫，或者叫作地下裂谷。賀靈川匆匆一瞥，其深度超過了二十丈（六十多米），但縫隙最寬處可能還不到五尺。

    這可真是太棒了。

    他駕駛飛翼盤旋幾圈，控慢了速度，終於平穩降落在地縫邊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