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選擇

    “搖光他，他有這麼好的天賦，爲什麼不早點和我們說呢，如果早說了……”

    李安有些不甘。

    “他沒說嗎？”

    他的話直接被一位年老洞虛不客氣的打斷了：“我看你是修煉修的腦子出問題了，當初李寒秋明白着告訴了萬流歸，搖光天賦極高，萬流歸亦是不止一次向我們提出希望我們對搖光也給予一定的培養，結個善緣也好，結果你們怎麼說的？怎麼做的？萬流歸都被你們趕到戰場上去了。”

    這位輩分極高的洞虛冷哼一聲：“幸虧搖光聰明，沒有在抵達北海星時就來找你們，否則的話，他恐怕已經成爲了你們取信於姜天尊的一具枯骨了吧？”

    這番毫不留情的話說出來，頓時讓場中那些堅定站在姜天尊身邊的人一個個顏面無光。

    好在，這些人也知道，現在不是要臉的時候。

    謝雄道：“我們錯失了一個絕佳機遇，事已至此，只能儘快補救！”

    他將目光轉向這位老者：“絕空長老，你和萬長老關係向來不錯，還請伱出面跑一趟，將萬長老他們請回來，也只有萬長老出面，通過李寒秋長老，才有希望讓我們雙方化干戈爲玉帛，大家同屬蒼梧一脈，真的沒必要將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這對我們雙方都不是一件好事。”

    “是啊絕空長老，我們從蒼梧大世界不遠萬里趕至北海星，如果不能團結一心的話，遲早會在北海星激烈到極致的競爭環境中徹底消亡。”

    “絕空長老，蒼梧一脈能不能迎來轉機，就靠您了。”

    其他幾位洞虛戰仙紛紛開口。

    “轉機？什麼轉機？你們又想要什麼轉機？”

    絕空長老冷冽的掃了一眼場中衆人：“不久前你們還讓人協同姜天尊在碧遊仙市出手擒殺搖光，在這種情況下你們總不能想着搖光能夠幫我們蒼梧一脈吧？憑什麼！？”

    格林聽得臉色漲紅。

    派遣洞虛戰仙協助姜天尊擒殺搖光的命令就是他下的……

    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好一會兒，似乎才改變了一下語調：“至……至少得看在同屬蒼梧一脈的份上，讓搖光和姜天尊不要自相殘殺吧。”

    “姜天尊佔據優勢時不見你們跳出來說同屬蒼梧一脈，不可自相殘殺，現在搖光修成洞虛，成爲天道門少掌門，展現出無窮潛力時，你們知道是同屬蒼梧一脈了？”

    絕空猛一揮手：“這種態度還想着化干戈爲玉帛？愛誰誰去，別找我。”

    “好了好了，絕空長老，我們也是在想辦法避免我們蒼梧一脈走向分裂，不要意氣用事。”

    謝雄連忙道。

    “你們想辦法恐怕沒用，得那位姜天尊開口才行。”

    這個時候，又一位洞虛戰仙開口了：“畢竟你們先前鐵了心思要站在姜天尊一邊了，眼下，即便你們想化干戈爲玉帛，甚至，就算搖光在萬流歸長老說動下，同意了，可姜天尊不同意呢？他非得讓我們蒼梧一脈傾盡全力去滅殺搖光，迫使我們二選一，到時候你們動手還是不動手？”

    謝雄、格林、李安等人心中一沉。

    這番話聽上去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

    姜天尊做得出來。

    “要怪只能怪我們這些年來在姜天尊身上投入了太多，沉沒成本太大，大到這已經成爲了我們損失不起的負擔了。”

    絕空長老緩緩道：“尤其是我們沒有給自己半點迴旋的餘地，自斷雙臂，將所有可能威脅到姜天尊的力量自發性的流放，眼下，徹底被姜天尊拿捏住了。”

    衆長老們沉默不語。

    沉沒成本啊。

    這是所有人都十分明白卻不願提及的真正原因。

    在明知道姜天尊要求越來越過分的情況下他們仍然只能聽之任之，就是因爲蒼梧一脈損失不起。

    一旦失敗……

    蒼梧一脈將一無所有。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絕空長老搖了搖頭：“就按萬長老最先說的那樣來吧，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

    他看着謝雄、格林、李安等人：“我們將力量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繼續支持姜天尊，另一部分則去投效萬長老，然後自萬長老那邊走李寒秋的線，聯絡上搖光少掌門，這樣一來，一旦有朝一日其中一方真的出了問題，蒼梧一脈的香火也不至於徹底斷絕。”

    “我們蒼梧一脈本就是九脈中最弱的一方，如果再分成兩部分……我們還如何在太一仙門立足？”

    李安有些擔憂。

    他的話，讓不少人暗暗點頭。

    這實際上也是所有蒼梧一脈之人擔心的事。

    安全感缺乏。

    歸根結底，他們不是真正的洞虛，只是一羣洞虛戰仙。

    也正是因爲這種底氣不足的表現，才會讓他們對培養姜天尊，讓被玉皇太上收爲親傳弟子的他突破洞虛變得這麼迫切。

    以至於……

    很多時候明知道有些事做錯了，仍然只能一錯到底。

    “其實……”

    這個時候，劍寒州突然伸手示意說話：“我覺得，如果我們真的分成兩部分，其中一部分去支持搖光，只要真能得到搖光的接納，我們這一脈反而不會出什麼問題。”

    “嗯？”

    謝雄、李安、格林等人的目光頓時落到他身上。

    “怎麼說？”

    “實際上太一仙門收納我們蒼梧力量，並允許我們自成一脈，存在着不少千金買馬骨的想法，玉皇太上收下姜天尊也有輿論宣傳考慮，在這種情況下，只要我們這一脈不犯太大錯誤，太一仙門並不會因爲我們的實力弱小了而對我們做些什麼。”

    劍寒州斟酌着說道。

    他的話，讓不少人心中一動。

    “此外，哪怕我們在太一仙門蒼梧一脈力量減弱了，但只要姜天尊能夠修成洞虛，憑藉其與玉皇太上的關係，以及他所展現出來的天賦，照樣可以保住我們這一脈。”

    劍寒州思路很清晰：“即便姜天尊一時半會兒無法成就洞虛，只要搖光少掌門接納了我們，我們就能沾上他的光，若搖光少掌門能在接下來幾百年裏再進一步修成煉虛，看在搖光的面子上，太一仙門也不會對我們趕盡殺絕……”

    他頓了頓，看着衆位洞虛戰仙：“我們反而相當於多了一層保障。”

    衆人明白了劍寒州的意思。

    順着他這個思路，衆人亦是思索起來。

    姜天尊和搖光有矛盾。

    但大宗和大宗間卻只有利益。

    如果搖光真的能在未來幾百年修成煉虛，成爲天道門副掌門，蒼梧一脈完全能夠成爲太一仙門和天道門這位副掌門的溝通橋樑。

    這樣一來……

    他們這一脈真正具有了價值，待遇說不定還能好一些。

    想明白這一點後，場中很多人頓時心動起來。

    搖光從蒼梧大世界來到北海星才多久？

    二十年！

    二十年就從一個天火境修士修煉到洞虛之境，這種天賦之高……

    哪怕他們再看好姜天尊，都不得不承認一點，姜天尊的天賦遠無法和搖光比肩。

    搖光……

    強出姜天尊不止一丁半點，而是足以改變他們決定的一大截。

    再加上搖光疑似有虛空類特殊體質，他在參悟虛空之力的過程相較於其他洞虛來，必然一日千里，成就煉虛的可能性極大。

    未來幾百年修成煉虛，成爲天道門副掌門的概率……

    極大。

    這等人物，確實已經值得太一仙門間接性的賣個面子了。

    “絕空長老、劍寒州的建議可行！”

    “窮則思變，我們確實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了。”

    “我們將所有賭注押在姜天尊……可他彷彿將這種好處當作理所當然……未免到時候真的血本無歸了再來後悔莫及，是時候試試其他方式了。”

    想明白其中因果後，這些洞虛戰仙們紛紛贊同道。

    “那麼現在，就剩一個問題了。”

    絕空淡淡的道了一聲：“如何讓搖光接納我們？”

    這番話，亦讓不少人冷靜下來。

    搖光或許可以接納萬流歸等人，可他們……

    “要麼……打一打蒼梧大世界的牌？我們將蒼梧界屬於九鼎宗的一切重新還給他？”

    格林試着道。

    “還？你以爲如果現在搖光需要蒼梧大世界九鼎宗的地盤，還用的着我們歸還嗎？他即便將蒼梧大世界霸佔了，你覺得太一仙門會爲了這點小事去得罪搖光？而我們……又能爲了此事和搖光死磕？”

    絕空冷哼道。

    “那該如何是好？”

    格林眉頭緊鎖。

    其他人亦是冥思苦想，可卻遲遲得不出個結果來。

    足有十來分鐘，謝雄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任何人做錯了事都得承擔後果，我們也不例外，搖光不接納我們，是應該的，甚至，憑藉我們蒼梧一脈不久前在碧遊仙市的所作所爲，他哪怕出手覆滅我們這一脈，我們也是咎由自取。”

    這番話，讓很多洞虛神色黯然。

    “我們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只有讓萬長老他們帶着一批有潛力之人，看能否得到搖光的接納，保留一些火種，以確保我們遭受劇變時，蒼梧一脈在北海的痕跡不會被徹底抹去。”

    謝雄說着，看了一眼李安、格林兩人：“無論如何，我們蒼梧一脈能有搖光這樣的天驕人物橫空出世，都是我們蒼梧一脈的幸事，或許，蒼梧一脈的未來，已經不是在我們，而是在搖光身上……我們這些已經走上了戰仙路徑的老朽……就隨着時間的流逝，埋葬在錯誤的過去，承擔我們所作一切所需接受的後果。”

    格林、李安等人聽罷，沉默下來。

    良久……

    李安才道了一聲：“是啊，做錯了事就得認罰，去道個歉、賠個禮，就想將事情揭過，從此以後你好我好大家好，哪有那麼簡單的事。”

    “唉。”

    格林亦是嘆息了一聲。

    在關鍵的時刻他們做錯了選擇。

    一步錯，步步錯。

    事已至此，徒呼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