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戰！

    來到居穹國的聯盟訪客，在當地集市閒逛了一會兒，隨後就被趕來的聯盟外交使館人員接走。

    使館人員帶領一衆訪客前往都城頂部的王宮，一路上再次聲明了許多外交禮節。諸如尊重當地的風俗習慣，不要主動和當地人交談等等。

    這麼多條條框框的規矩，讓這些年輕人頗有微詞，但也沒人提出反對。

    當代居穹國主是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他接見了今天來訪的聯盟客人，在大殿設宴款待，放置了一圈桌案坐席，用餐時需要跪坐，可以在臀下墊一個小小的木支架，稱之爲杌子。

    國主與王后，以及外交大使坐上位，衆臣與訪客們則聚在下位。

    百羊秀被她姑姑請去坐在高位，臨別時她仔細囑咐林庭，說自己應付好大人的嘮叨就來找他，耐心等一等就好。

    她身穿居穹國的傳統服飾端坐其間，融入得很是自然。

    算上林庭，總共是十六位訪客，可以說是來自天南海北。他們互相通報了姓名來歷，不多時就熟絡起來。

    大家都是有名望的人，要麼是在某地的賽事中聲名鵲起，要麼又是在星海闖蕩的青年探險家，彼此高看對方一眼，因此話題聊得火熱。

    “這獸神恩澤真的能幫我發現第一推動嗎？”一位青年格鬥家滿腹疑惑，“我聽說只有在最忘我的戰鬥中才能尋找第一推動。”

    “這你可以放心，想要完成第一推動，並不一定需要戰鬥，只不過戰鬥是最簡單快速的方法而已。”回答問題的是一位乾瘦的眼鏡男，他自稱是剛從聯盟的外星殖民地回來，因爲見多識廣而被訪客們高看一眼。

    “那再好不過。我爲了進階獸將，在東流省青年契師格鬥大賽上連勝十場，最後落敗於一位強敵，遇到的對手要麼差一口氣，要麼強到絕望，實在是沒法找到那種捨生忘死的感覺啊。”

    他們談笑間又喝了一輪。

    “欸，你們知道試煉域裏的那些發狂御獸是什麼來歷嗎？”

    戴眼鏡的探險家面色凝重地點頭道：“從資料裏描述的外觀特徵來看，這些發狂御獸，或許正是被感染的魔獸。有幾個關鍵的特徵，首先是雙目無神，其次是體表血管異常凸起，多呈木質化。這類魔獸在偏僻的殖民地頻頻氾濫，每次都會造成大量傷亡損失。”

    “竟有這種事？細說。”

    “具體情況我也不甚了之，官方對此諱莫如深。總之聽說御獸被一種名爲魔樹根須的物質感染，就會淪爲沒有心智的傀儡。在偏遠殖民地，管理混亂的自由城黑市裏，魔樹根須相當常見。”

    “聯盟沒法杜絕嗎？”

    眼鏡男搖頭，“不知道。或許另有妙用，就像成癮藥物，明知有害，還是會有飛蛾撲火。好在祖星上沒有這種害人的東西。”

    林庭一直安靜地聽這些人談笑風生，不知不覺就打聽到了許多趣聞軼事。

    他手裏捏着酒杯卻不飲用，一直不曾解開面甲，孤身坐在角落的席位，感覺自己像是城堡裏裝飾用的盔甲模型。

    但這麼大一尊甲士杵在殿上，大家想不注意他都難。

    “喂，兄弟，你還記得我嗎？之前見過的。”一頭紅髮的格鬥家主動離席，湊到林庭旁邊舉杯示意，“你怎麼一直不說話呢？”

    “聽你們聊，就很好了。”甲士微微頷首。

    “別這麼生分，大家都在聊天，不小心把你還冷落了，來喝一杯。”

    林庭用酒杯沾了沾面甲，就當是飲下，他這副姿態也不免讓人犯嘀咕。

    “喂，哥們，都是一個地方來做客的，應該共進退嘛。”一位粗眉闊鼻的精壯漢子也擠了過來，“伱這打扮很面生，是探險家吧？”

    “沒錯。”林庭承認道。

    “那你一定知道很多故事咯，來講幾個嘛。”

    訪客們都饒有興致地望着這位全身披甲的陌生契師。

    “說說你是怎麼得到邀請函的唄，肯定是經歷了什麼險象環生的探險。”

    壯漢用肩膀擠了擠林庭，他們身下的杌子並不牢靠，一般來說這樣碰觸就可能導致身體傾斜，但他沒能擠動，只覺得自己像是撞上了一根楔入地基的木樁，他把目光向下一掃，頓時臉色微變。

    林庭搖頭道：“我沒有什麼故事可講，邀請函是友人所贈。”

    紅髮格鬥家更是好奇：“我記得你是被一個本地的美少女帶走的，你咋認識她的？”

    “什麼美少女？”此話一出，其他人紛紛捕捉關鍵詞。

    紅髮格鬥家揚了揚下巴，示意坐在上座的百羊秀，“喏，就是那個女孩。”

    眼鏡男微微讚歎：“看那個女孩的位置，或許還是居穹國的公主呢。”

    “哥們！哥們教教我，你咋剛來就能泡到公主的？”旁邊的壯漢急得蒼蠅搓手，連忙請教。

    林庭：“……”

    在上座聽姑姑嘮叨不休的百羊秀也注意到下方的情況，她連忙起身，穿過席間來到林庭面前。

    剛纔還放浪形骸的訪客們連忙正襟危坐，不能給聯盟和家鄉丟了臉。

    “象甲，跟我來。”

    王宮侍者在高位添了一張空席。

    林庭起身離席，對諸位訪客們點頭致意，隨後便趕赴上座。

    看到他離去的背影，探險家與格鬥家們面面相覷，隨後同時暗罵：“萬惡的關係戶！”

    宴席準點結束，隨後是獸神祭祀典禮，古老的祭壇坐落於鄰近的懸鏡島，衆人乘坐寬背白鷹來到祭典現場，等候時空裂隙開啓。

    居穹國諸臣換上祭司服，以歌舞、三牲進獻獸神，哀聲蒼涼，如鷹啼澗。

    林庭對眼前壯闊的祭祀場景頗爲懷疑，和他所學的儀式知識有所出入，感覺上更像是表演性質，於是悄悄詢問百羊秀：“他們這麼做，獸神真的能聽到嗎？”

    “不知道。”百羊秀也歪過頭小聲說，“反正姑姑告訴我，獸神試煉每年開啓三次，時間都差不多是在那幾天。”

    “就算不舉辦祭典也不影響嗎？”林庭抿嘴笑。

    不遠處，一頭紅髮的格鬥家盯着林庭和百羊秀說悄悄話，神情很是不爽。

    “看看那個關係戶，有的人天生就是命好。不像我們，還得苦哈哈地爲了一張邀請函拼命。”

    “楓兄弟別置氣。這種人不過是一時好運，等到時運過去就消失匿跡了。這個社會終究要憑實力講話的。”

    “說的沒錯，憑運氣可殺不了魔獸，要是他沒本事，就算進入試煉域也是白搭。”

    “那我可要跟大家比一比了。看誰堅持更久，得到的獸神恩澤更多。”

    “有彩頭嗎？光用嘴巴說說可沒勁啊。”

    這些年輕人聽到賭局，一個個都興奮起來。

    “贏家通吃，我出一件A級防護甲。”

    “太小氣，我出一支烈龍狙擊步槍，槍匠大師出品，絕對的好東西。”

    他們紛紛加碼，獎池金額累加得讓人臉紅心跳，就連最矜持的眼鏡男都忍不住加入。

    當然，所有人都默契地沒有提及“象甲”，他被排斥出了這個小圈子。

    只有那位粗眉闊鼻的壯漢稍有些猶豫，他還記得方纔宴席上，自己有意擠碰林庭，對方卻巋然不動。

    可問題在於，壯漢清楚地看到，那位甲士的膝蓋和臀部都是懸空的，他分明是在馬步練腿，僅僅用腳趾就支撐起了全身的力量。

    他的雙腿該有多麼強壯啊？

    這樣的人即便是關係戶，實力也絕不容小覷才對。

    嗡——

    雲海翻騰，天穹震顫，祭壇之上，一道明亮的青藍火焰從虛空中燃起，很快就膨脹爲一團光門。

    居穹國人紛紛跪伏讚歎，感念哀息風神之恩眷。

    試煉域開啓了。

    訪客們對視一眼，紛紛爭先穿過裂隙。

    百羊秀拍了拍林庭的臂甲，“祝好運，我先進啦。”

    “你也是。”林庭跟在她身後，邁入傳送光門。

    光影變幻，再睜眼，他已孤零零站在黃昏漫天的荒蕪曠野，放眼望去，從眼前到地平線，大地破碎，無可計數的魔獸在原野遊蕩，像是喪屍一樣徘徊。

    一頭豬種魔獸從身後撲來，肥碩的軀體壓在背上，尖銳的獠牙可以擊穿樹木，但只在瓷甲上刮出一溜火星。

    林庭回身一肘擊飛，上去掄腿便砸，腳下鮮紅的血漿爆射。

    暴力擊殺魔獸後，他忽然感受到一道目光從天穹投下，注視着自己。

    擡起頭，黃昏隱現的羣星交織成一尊神鳥虛影，翼若垂天之雲，尾翎橫亙銀河。

    那是……哀息風神？

    一道星輝從天落下，綴在林庭身旁，彷彿一粒明燈，這便是獸神恩澤，它的光茫將越來越多魔獸吸引過來。

    他也是完全明白了試煉的內容，這是最乾淨簡單的事情——你死我活的廝殺。

    望着從地平線趕赴而來的滔滔羣獸，林庭的血肉化作流沙，聲音變得沙啞。

    “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