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章 怎樣的選擇

    秦峯笑了笑，不顧丈母孃的阻止，向江曉晴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兩人對視一眼，江曉晴毫不猶豫地邁步向前，走向遠處，漸漸踏上那凌空的玻璃棧道，向着懸崖外走去。丈母孃追了幾步，也不敢再往前走了。

    雖然明知道玻璃棧道非常牢固，不會讓他們掉下去，但想要克服內心的恐懼，是很難做到的。

    一步步走到玻璃棧道的盡頭，江曉晴屏住呼吸，多次嘗試低頭往下看，但心裏始終缺乏那份勇氣。

    站在她身旁，低頭看着腳下的深淵，飄蕩的白雲，秦峯突然笑了起來。

    “你在笑什麼？”江曉晴扭頭問道。

    “你不覺得好笑嗎？”秦峯直視着她，問道：“能走到這裏，曉晴，你連生死都能看淡，怎麼就放不下過去呢？”

    “那不是過去。”江曉晴搖頭道：“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要一個，但是，我已經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你有，只要你願意，什麼都會有的，還記得老中醫鄭世峯嗎？這段時間，我一直和他保持着聯繫，他就在這南疆市，而且有很大把握，通過鍼灸治療可以治好你。”秦峯認真地說道。

    這不是空洞的安慰，自從江曉晴出事後，秦峯就派人把鄭世峯接到了南疆市，即使被丈母孃拒絕給江曉晴治療，秦峯也沒有放棄過。

    江曉晴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但很快又熄滅了。

    她苦笑道：“小峯，你不用再安慰我了，段子辰請來了國內外頂尖的專家，都說有可能，但沒有人敢打包票。”

    “他的話，你信？”

    被秦峯這麼一問，江曉晴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算了。”秦峯攤了攤手，說：“退一步講，就算你不能生育，我也不會嫌棄你，既然你能把生死看得很淡，還需要在意那些嗎？還是說，現在的你，對任何事物都沒有留戀了。”

    “也包括我，秦峯嗎？”

    面對面的質問，秦峯的言辭尖銳，直擊心靈的話語讓江曉晴難以回答，她只能保持沉默。

    “在失去我和戰勝內心的陰影之間，你會選擇哪個？”秦峯繼續問道。

    江曉晴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那如果我從這裏就要墜落，你是否願意陪我一起死？”

    “別開玩笑了。”江曉晴搖頭道：“我知道自己恐高，但我也知道，這玻璃棧道足夠承受……”

    咔嚓……

    她的話還沒說完，腳下的玻璃棧道突然發出巨大的破裂聲，江曉晴的身體猛地一顫，下意識地低頭看去。

    腳下的玻璃竟然迅速裂開，一道道裂痕如同蜘蛛網般迅速擴散，他們腳下的一整塊已經佈滿了裂痕。

    “現在，不可能變成可能了。”秦峯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

    江曉晴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擡頭驚恐地看着秦峯問：“小峯，你，你是故意這麼做的？這是你事先安排的嗎？”

    “不重要了。”秦峯搖着頭笑道：“重要的是，真正失去我時，你的心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話音剛落，秦峯猛地將江曉晴推到一邊，江曉晴腳步不穩，連連後退。

    每邁出一步，地面的玻璃裂縫就迅速擴散，破裂的跡象愈發明顯。

    砰。

    就在江曉晴遠離那塊玻璃的瞬間，秦峯腳下的玻璃瞬間碎裂，他的身體直直地向深淵墜落。

    “小峯……”

    一聲尖叫，江曉晴不顧一切地衝過去，趴在地上，一把抓住秦峯的手腕。此刻，秦峯整個身體懸掛在玻璃棧道下方。

    用盡全力拉着秦峯，江曉晴大聲喊道：“爬上來，爬上來。”

    “曉晴，曉晴……”遠處，丈母孃等人看到這一幕，驚呆了，隨後瘋狂地呼喊着。

    此時，在生死抉擇的關頭，是檢驗親情和愛情的時刻。

    極度恐高的江忠良和張靈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分別抓住江曉晴的雙腿，而之前最關心她的母親丈母孃，卻雙腿顫抖地站在原地。

    至於段子辰，就更不用說了，他生怕前進一步，自己面前的玻璃也會瞬間碎裂。

    “爬上來小峯，只要你爬上來，我什麼都答應你。”江曉晴雙手緊緊握住懸空的秦峯的手腕。

    擡頭看着江曉晴驚恐的眼神，秦峯卻淡然一笑：“曉晴，陪我跳下去，我也可以，什麼都答應你。”

    “別胡鬧。”江曉晴淚眼婆娑，不住地搖頭。

    就在這時，她看到了秦峯眼中堅定的笑容，隨後他的手腕一轉，掙脫了江曉晴的雙手，身體迅速向深淵墜落。

    “小峯……”

    “秦哥……”

    玻璃棧道上，兩聲撕心裂肺的呼喊響起。

    就在秦峯從她掌心溜走，開始自由落體的那一刻，江曉晴心裏頭就像放起了高速快進的電影，那些與他共同經歷的日子，一幕接一幕地在眼前閃過。

    記得那個細雨濛濛的夜晚，兩人騎着小電驢，無視蕭卓那輛炫耀的法拉利，彷彿整個世界都得給咱們讓路。

    又想起在曹千兒家蝸居的日子，秦峯睡在地板上，半夜裏的呼嚕聲，成了最安心的旋律。

    還有那段風雨同舟的艱難時光，秦峯始終如影隨形，陪她走過每一步。

    所有這些記憶，突然間如潮水般涌來，江曉晴尖叫一聲，毫不猶豫地一個箭步衝出。

    玻璃棧道上的張靈和江忠良都驚呆了，丈母孃更是嚇得一屁股坐地上，瞪大眼睛望着玻璃下方，只見江曉晴朝着無底深淵飛速墜落，轉眼消失在雲霧繚繞之中。

    這一刻，時間彷彿凝固了。

    身體急速下降，穿過那片輕盈的雲層，同樣墜落的江曉晴伸出手，試圖抓住觸手可及的秦峯。

    儘管下墜的速度驚人，但在他們眼中，時間卻變得異常緩慢，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奇異的溫馨。

    最終，兩人在半空中緊緊相擁，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失重的體驗並未讓他們感到恐懼，反而彼此眼中閃爍着溫柔的光芒。

    直到這一刻，江曉晴才意識到，即便失去一切，只要還有秦峯就足夠了。

    然而，好像一切都太遲了。

    “砰砰”兩聲，兩人像皮球一樣被彈起，再次落下，又被彈起，如此循環往復幾次後，終於落在一片柔軟之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