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二章 如同釘子

    他幫忙推着江曉晴的病牀，一邊與護士合作，一邊朝着重症監護室走去。

    “曉晴，是我，小峯，你能聽見嗎？別怕，一切都過去了。”

    他邊推邊柔聲安慰，儘管江曉晴戴着氧氣面罩，眼皮輕輕顫動，但顯然她能聽見他的聲音。

    在重症監護室裏，江曉晴似乎徘徊在昏迷與不願面對現實之間，眼睛半閉，氣息微弱。

    秦峯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緊握她的手，即使不確定她是否能聽到，仍然輕柔地低語安慰。

    時間悄然流逝，病房外，宋嘉等人耐心等待，而林煙兒故意安排人攔住了匆匆趕來的丈母孃和丈人。

    “曉晴，只要你好起來，我們什麼都可以重新開始。”秦峯將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滿是疼惜。

    突然，他感覺到江曉晴的手指細微地顫動，他猛地擡頭，眼中充滿希望。

    病牀上，江曉晴雙眼緊閉，眼角滑落兩行淚水，漸漸地，她開始啜泣。

    “曉晴……”她醒來時，秦峯反而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安慰。

    即將成爲母親，卻失去了孩子，這對一個女人而言，是錐心之痛，更何況，作爲女性，再也無法孕育新生命，這是何等沉重的打擊。

    “小峯……”江曉晴的抽泣越發強烈，身體顫抖，背後的傷口因此裂開，有鮮血滲出。

    秦峯緊握住她的手，盡力寬慰：“曉晴，會好的。”

    “會好嗎？怎麼可能會好，你怎能說得如此輕鬆？”江曉晴睜開眼，痛苦的眼神令人揪心。

    “我們的孩子沒了，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在你看來，這一切就只配兩個字：沒事，小峯，你真的不在乎這些嗎？”

    “我只是不想讓你……”

    “不想？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江曉晴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只是想安慰她，不想碰觸她心中的痛，但這一刻，秦峯真的束手無策，心裏同樣煎熬不已。

    “曉晴，我的寶貝女兒啊！”

    話音未落，房門猛地被推開，丈母孃帶着哭腔衝了進來。

    她猛地推開秦峯，緊握着江曉晴的手，淚如泉涌：“我都知道了，孩子沒了！孩子沒了也就罷了，可你以後再也不能生育了，一個女人，你以後該怎麼辦啊？”

    丈母孃這一提，正中痛點，江曉晴的抽泣瞬間變爲嚎啕大哭。

    母女倆在病牀上相擁而泣，那絕望的哭聲撕心裂肺，秦峯心痛如絞。

    “秦峯！都是你的錯！”丈母孃怒氣衝衝地站起來，手指直指秦峯的鼻尖，“都是你這個沒用的東西！都是你，害得我女兒變成這樣。”

    聽着這錐心的話，秦峯苦笑一聲，“媽，怪我？”

    他轉頭望向一旁，眼含淚水的江忠良，問道：“臨走前，我不是反覆叮囑，無論發生什麼，都別給曉晴打電話嗎？我給你們留下了聯繫方式，會有人照顧你們的！可你呢？召開記者會，公開說秦峯。”

    “別給自己找理由。”丈母孃反脣相譏，怒吼道：“你們什麼事都瞞着我，我一個老太婆，人在外地能有什麼辦法，我連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秦峯，你得爲今天的事負責，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得罪了韓家，我女兒會落到這個田地？我們的平靜生活，全被你攪和了，就因爲你非要和韓家鬥，才把我女兒拖下水。”

    “我早勸你們離婚，別再拖累我女兒，現在好了，孩子沒了，我女兒連當母親的權利都沒了，往後她還怎麼活？”

    字字錐心，句句鋒利，丈母孃的話語句句推卸責任於秦峯。

    更讓秦峯心痛的是，從江曉晴的眼神裏，他也讀到了責備。

    “呵，呵呵！媽，您別說了，都是我秦峯的錯，您放心，我會讓那些人，付出應有的代價！”秦峯苦笑中帶着痛楚，心如刀絞。

    “你還想報仇？”虛弱的聲音響起，如同釘子扎進秦峯的心，“你覺得，這一切還不夠嗎？小峯，你非得弄得家破人亡？”

    秦峯身子一震，呆呆地看着開口說話的江曉晴。

    丈母孃的指責讓他心痛心寒，而江曉晴的這番話，則讓他內心深處涌上一股絕望，連她也認爲這一切是他的錯。

    他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應答！

    面對韓家那幫人，就算他不反擊，他們豈會善罷甘休？

    他一直拼命想守護親人愛人，可到頭來，自己傾盡所有，卻彷彿成了罪惡的源頭！

    秦峯深吸一口氣，喉嚨裏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病榻上的江曉晴淚眼朦朧，輕輕搖頭：“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小峯。那些恩怨是非，我不想再糾纏，我累了，真的太累了。我只想過平靜的日子，這樣也算奢望嗎？”

    “平靜？韓家能答應嗎？”秦峯心中暗自思量，面上卻波瀾不驚。

    他默默點頭，還想安慰幾句，江曉晴卻已閉上眼睛，輕聲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秦峯，聽見沒有，我女兒讓你走！她一看見你，就會想起失去的孩子，想起自己再也不能生育的事實！你走，滾遠點！”丈母孃厲聲喝道。

    望着這對母女，耳畔充斥着指責，秦峯黯然退出病房。

    事雖非他所爲，卻因他而起，此刻他連爲自己辯解的話都說不出口。

    那錐心之痛和深深的挫敗感，讓他心神恍惚。

    “曉晴，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責怪我，但你不該啊。”離開病房，他手捂胸口，心如刀絞。

    腳步踉蹌，秦峯想找地兒歇息，突然病房裏傳來江曉晴的聲音。

    “媽，你也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孩子，我得陪着你……”

    “出去，出去！”江曉晴幾乎是咆哮。

    見女兒痛苦不堪，丈母孃連忙答應，出門一把拽住秦峯。

    “秦峯，我警告你，曉晴要有個萬一，我和你沒完。”

    她拽着秦峯不放，一連串的責備像連珠炮一樣，本來就心緒不寧的秦峯，被這麼一頓數落後，臉色猛地陰沉下來。

    “媽，你差不多得了行嗎？”他冷冷地質問：“現在這一切，全都是我的錯？你認爲，如果不是我這樣，曉晴就能安然無恙嗎？哼，如果不是你，韓家現在早就元氣大傷，根本沒力氣反擊！曉晴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