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夜襲

    “史上最優秀聖女？”

    聽到緹婭的說法，尤利不由得微微顰眉。

    我這邊聽到的說法，她可是“史上最無能聖女”呀……

    聖女——

    這個詞語在《女神默示錄》中有着無與倫比的重量，其耀眼光輝超越其他任何一切稱號。

    天理教會之所以能夠長盛不衰地支配地上萬年，就是因爲有着名爲「聖女」的偉大存在。

    所謂聖女，顧名思義便是“在身體某處生有聖痕的女性”。

    每個時代，地上都必定會誕生一位揹負聖痕的「聖女」。

    她們被人們認爲是三位一體女神的地上代行，擁有着凌駕森羅萬象的地表最強戰力。

    在遙遠的神話紀元，鎮壓了龍災的「原初聖女」。

    在悠久的精靈紀元，封印了邪神的「黃昏聖女」。

    ……名爲「聖女」的偉大傳說一直傳承到了現代。

    至於緹婭口中「灰燼聖女」，尤利聽到稱號後也回想起了她的相關事蹟。

    雖然精靈少女聲稱阿斯特蕾婭大人是“史上最優秀聖女”。

    然而在尤利所生活的2000年後，“史上最優秀聖女”這一讚譽另有其人，阿斯特蕾婭的評價則是“史上最無能聖女”——

    畢竟就是在「灰燼聖女」任上，魔女之夜降臨、災厄戰爭爆發了呀。

    根據《天理教會史》的說法：

    因爲阿斯特蕾婭前期缺乏對魔法和魔女危害的認識，才導致事態惡化一發不可收拾，最終演變爲席捲整個大陸的滅世災厄。

    特別是在瓦爾普吉斯陷落一事上，她有着不可推卸的最大責任。

    時任領主的伯爵夫人明明向阿斯特蕾婭先後發出了數封求援信，卻遭到了聖女的無視，最後才釀成無可挽回的慘劇。

    尤利捏着下巴：雖然不清楚記載裏有多少是甩鍋的成分……

    但剛纔緹婭也提到了，「灰燼聖女」否定魔法的存在，至少這方面並不是後世教會的抹黑。

    這位「灰燼聖女」的結局，尤利記得是魔女戰爭爆發沒多久，就在某次局部戰鬥中遭遇埋伏並戰死了。

    她當時被總計十三名魔女包圍，反殺了對面四人之後，她無視上級的撤退命令，毅然選擇自爆。

    最終，阿斯特蕾婭帶走了另外五名魔女，一舉拿下包括自己在內的總共十個人頭。

    《教會史》認爲這是一次失敗的作戰。

    聖女是人類方面最強的戰略兵器，消滅九名魔女的戰果根本不足以抵消失去聖女的損失。

    阿斯特蕾婭必須爲自己魯莽行事負責。

    再加上前面提到的「灰燼聖女」曾無視瓦爾普吉斯領的求援，魔女戰爭前後的兩次失職，讓她喜提“史上最無能聖女”評價。

    “所以，她是什麼樣的人？”尤利好奇問道。

    比起2000年後的典籍記載，他還是更願意聽聽同時代的看法。

    緹婭露出一副“你算是問對人了”的得意表情。

    “阿斯特蕾婭大人是非常了不起的女性喔！”

    尤利心領神會：那神情，就跟“訴說尤利優點時的賽西莉亞”一模一樣——是腦殘粉的反應。

    好像明白她一個精靈爲什麼那麼信任教會了。

    “你認識「灰燼聖女」嗎？”

    “嘻嘻，差不多啦……我跟你說哦，阿斯特蕾婭大人既溫柔又善良，既強大又謙虛，既美麗又莊重，既無私又……”

    接下來二十分鍾，尤利都在聽緹婭用她那小學生水準的通用語描繪一個完美無瑕的女聖人。

    完全沒有參考價值，少年不由嘆了口氣。

    話說回來……「灰燼聖女」的稱號前綴跟斯黛拉一樣呢。

    預言之子當然注意到了。

    不如說，斯黛拉跟2000年前的傳奇聖女有着同一稱號前綴，這條信息在玩家羣體中就曾爆發過激烈的討論。

    各路辯手引經據典，在論壇上激烈探討着「灰燼聖女」和「灰燼魔女」的關係。

    有的說勞黛是聖女阿斯特蕾婭的輪迴轉世。

    也有的說勞黛就是阿斯特蕾婭本人，她自爆後沒有死去而是穿越到了現代，失去了記憶，頭髮也白了……

    無論哪種觀點，核心思想都差不多：魔女就是聖女！經典敵我同源！這集我小時候看過！

    很遺憾。

    直到尤利穿越爲止，官方也沒有講明斯黛拉和「灰燼聖女」的關係。

    這也是玩家們堅信勞黛一定會迴歸遊戲的最大原因，畢竟她身上還有重大伏筆沒回收嘛！

    尤利心想：也不知道在我原來的世界，勞黛到底有沒有打贏復活賽呢……

    無論如何，即便「灰燼聖女」是最無能的聖女，也是這次試煉中尤利和羅莎莉亞無法繞過去的人物。

    等到瓦爾普吉斯以後，第一個試着跟她取得聯絡看看吧。

    ……

    ……

    ……

    皎潔的白色月光灑滿了古老的大地。

    夜晚降臨後，辛西婭表示今晚由她守夜，讓尤利和緹婭回車廂裏休息。

    尤利想了想覺得應該沒問題，在叮囑完她各種注意事項後往車廂裏走。

    “尤利！”緹婭叫住了少年，“這邊就交給你了，我今晚去孩子們那裏了哦？”

    “嗯，你那邊也要多加小心。”

    尤利今晚留在女人們所在的第一輛馬車，緹婭則去第三輛馬車保護孩子們。

    雖然尤利曾表示自己去小孩那車，你留下來保護女人，但精靈少女堅持如此安排。

    看來白天孩子們更親近尤利的事實讓她很是不爽，爭強好勝的緹婭打算借今晚跟孩子們搞好關系，明天白天再來跟尤利炫耀。

    “這一帶最近不太安寧，要保持警戒，小心魔女和魔獸。”尤利再次叮囑。

    “怎麼還在說這個話題！？”

    一聽尤利提起“魔女”“魔獸”，緹婭精緻的臉蛋就變得氣勢洶洶：“不是說了不存在了嗎？”

    “好好好，不存在不存在。伱夜裏多加小心總沒錯的，偵測結界記得打開。”尤利伸手撫摸精靈少女頭髮。

    “幹……幹嘛啦？別把我當孩子！嗚嗚，尤利才是孩子吧~”緹婭紅着臉，露出非常享受的可愛表情。

    “晚安。”

    “嗯，明天見，尤利。”

    二人返回了各自的車廂。

    ……

    ……

    ……

    “唔……好難受。”

    自幼被當做救世主養大的尤利，這輩子哪睡過如此顛簸簡陋的馬車，一整晚他都沒能睡個安穩。

    晃晃悠悠四五個小時以後，尤利在一片黑暗中睜開了雙眼。

    他並非因爲難受醒來，而是感覺到了什麼。

    就像是地震前小動物們瘋狂逃竄一樣的危險預感，在胸中莫名盤旋起來。

    尤利雖然無法明確這股不詳的預感究竟是什麼，卻清晰感知到了另一件熟悉的事物。

    “好強烈的魔力波動……”

    “得趕緊叫醒緹婭，說不定是魔女……”

    尤利吞嚥口水、大口喘氣，跌跌撞撞起身，從側窗向外探出腦袋。

    “發生什麼事了嗎，尤利大人？”

    辛西婭注意到了魂不守舍的黑髮少年。

    尤利剛準備拜託她去叫醒緹婭，這時候……

    轟————！！！！！！！！！！！

    車隊末尾驟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無情撕碎了寧靜夜色。

    在黑髮少年和藍髮精靈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第三輛馬車被滔天火光吞噬，瞬間炸得粉碎。

    解體的車廂木片以及破碎的人體斷肢，從二人眼前橫飛過去。

    尤利茫然伸手摸向臉頰，取下了什麼。

    定睛一看。

    “……………………啊啊。”

    原來是鮮血淋淋的，不知哪個孩子的半截手指，掉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