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莫要通天！

    在教訓了五人一頓後，老天師毫不客氣地將他們給轟下了龍虎山，他相信此番過後，這幾個傢伙絕對會老實許多。

    這便是天下絕頂的真正實力，已經不是人數所能夠補足，像是王藹他們這一級數的傢伙不管來多少，對他而言都沒有差別。

    而在搞定了這件事後，老天師的心情也顯然是大好，這便面帶微笑地回到了山門裏，又進入了陸老爺子閉關的洞中。

    只見此刻，石臺上盤坐的陸老爺子依然枯瘦，一頭白髮依然帶着灰白，看上去像是已行將就木。

    這也便是爲什麼到現在爲止，老天師都沒有讓遊方、讓陸家人過來探望的原由，雖說已經重得了修爲，但陸老爺子身體狀況卻並沒有好轉、反而還越來越弱。

    相比起原本的“第二重”，他如今按新方法所修行出的“逆生二重”彷彿與之前是截然相反的，並沒有給他帶來新的生機，反而在加速他生機的流逝。

    關於這一情況，老天師和陸老爺子也早就交流過，最終得出的結論是——這是正常的！

    因爲陸老爺子此番重修是真正意義的“從無到有”，也就導致他的內炁並非由外部而來，而是完全從他的“先天之炁”中萃取，這也便等同於在壓榨自己的壽命進行修行，自然也便有了這般結果。

    但毫無疑問，這也讓陸老爺子的重修更加堅定，因爲他和老天師都看得出來，這條路的確是對的，如此在突破“第三重”的時候才不會出現那原本的“撕裂”。

    而在兩人看來，只要能在“先天之炁”被壓榨乾淨、壽命走到盡頭前成功突破到第三重，那所有的損失便都能夠返還，而當整個人真正達到了“先天一炁”的狀態，也便不再存在“壽命”一說！

    “怎麼樣陸瑾？”

    似乎是並不擔心打擾到什麼，老天師直接問道，而陸老爺子聞言竟然也睜開了眼睛。

    “嗯……還需要點時間，但我能感覺自己已經抓到了什麼。”陸老爺子笑着回答，聲音無比虛浮，但眼神卻堅定非常。

    “那就好，我來就是告訴你一點事兒，最近遊方那小子又活躍起來了，幫我佈下了羅天之局，安排得相當不錯。”老天師點頭，這便又笑着說。

    “前兩天他又再去了一趟通天谷，發現無根生已經去過，那家夥沒有觸發我的佈置，說明他如今的修爲已經達到了相當強的程度。”

    “是麼？”

    而和過去不同，在聽到“無根生”三個字後，陸老爺子竟一臉的淡然，只是輕輕點了下頭。

    “無妨，不論他如今再強，也絕不會是‘真三重’的對手，待我出關之日，我自會把他給揪出來的。”

    僅這一句話就足以看出，如今陸老爺子的意志可謂是相當堅固，那是一種無與倫比的自信，就像曾經的老天師那樣。

    老天師的自信，是來源於他自身的天賦與進境，同時也能夠輕易看透一件事物的本質，而陸老爺子的自信則是來源於對真正“第三重”的自信，其中意念也絕不會輸給任何。

    “呵呵，你這老小子可別吹牛。”

    看得出來，老天師之所以如此也是爲了給陸老爺子增添些動力，如今陸老爺子的狀態可算不得好，一個不慎便有可能功虧一簣。

    而他十分清楚，一名修者的意志可謂是這世間最神奇的東西，若是意志夠強、執念夠深，創造奇蹟也並非是不可能的。

    又與陸老爺子寒暄了一陣，老天師便又離開了石洞，如今陸老爺子的修行已經不是他能夠幫得上忙的了，即便強大如他，也不可能阻止得了“先天之炁”的流失。

    而當回到了天師府中，他又意念一動，並未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去到了張靈玉的房門口……

    叩叩叩！

    他敲響了房門。

    “靈玉，開門。”

    老天師早就發現了，自從這小子之前回來後，就又變得魂不守舍，這兩天甚至連日常功課都耽誤了些，這可是相當不對頭的。

    而同時他也能看出，這小子回來後又損失了一些元陽，說明這小子在山下又行了那事兒，加之另外兩名弟子對那粉發女子的描述，其中原由自然是不言而喻。

    嘎吱——

    很快，房門便打開了，見自家師父就站在門口，張靈玉頓時惶恐，趕緊將師父給請進了屋。

    而老天師也沒多廢話，剛一坐下就微微一笑，隨即示意張靈玉也坐，隨後問了句：“說說吧，那丫頭現在在哪兒？”

    “啊？”

    聽到這話，張靈玉立刻就慌張了起來，裝傻充愣道：“師父，您說的是誰？什麼丫頭？”

    “呵呵，就是那個把你小子給迷得神魂顛倒的丫頭啊，上一次應該也是她吧，怎麼，你都和人同房了兩次都還沒拿下？那可真是丟我天師府的臉了！”老天師撇撇嘴說。

    “呃……”

    突然被自家師父鄙視，張靈玉不由得面露尷尬，他也聽出來了、師父應該是都知道了，也便不好再隱瞞。

    “是、是這樣，這次弟子下山的確又遇到了她，她……現在是‘全性’之人，弟子與她分開後也就再沒了消息，不知道她如今在哪兒。”

    “呵呵，全性的？不妨事不妨事，如果我沒猜錯，那丫頭叫夏禾吧？全性的‘刮骨刀’……”老天師擺了擺手，他知道張靈玉在擔心些什麼。

    “你也知道，你師父我不是那種古板的正道人士，那丫頭的情況我也略知一二、大多是因爲她那不可控的先天異能所造成的無奈，也算個可憐人，還是有救的。”

    毫無疑問，雖然嘴上說着要讓張靈玉自己渡過此關，但天底下的師父哪有不疼弟子的，在看出這小子的情況後老天師就立馬調查了一番。

    對他而言，這小子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他都無所謂，哪怕是要就此離開龍虎山，作爲天下最強的修行者，他深知明晰自己的前路比身在何處要更重要得多。

    “這……”

    聽到師父這話，張靈玉不禁露出了意外之色，他沒想到師父竟然會這麼說，明顯是鬆了口氣。

    這是他最糾結的一點，如今竟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揭過，讓他突然有一種通常之感，這些天、甚至這些年的鬱結竟然都隨之動搖。

    不過……

    “但師父，即便您這麼說了，弟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做，我與她之間……實在是有些複雜。”張靈玉又低下了頭，露出黯然失色。

    “複雜？我看是你小子想得太複雜！”

    咚！

    然而下一秒，老天師卻直接擡手給了張靈玉一個爆慄，都這麼長時間了，他顯然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我問你，伱是第一次，那她是第一次麼？”老天師直接赤裸裸的提問。

    “這……”

    張靈玉臉一紅，隨即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她說是。”

    “還她說，你小子能不能有點兒擔當，她是不是你還不清楚？”

    咚！

    老天師又一個爆慄。

    “嘶……”

    “是！”

    張靈玉捂住了腦袋，終於是斬釘截鐵地說。

    “那我又問你，當初她的確是破了你的童子身，讓你無法修行陽五雷，但她難道就什麼都沒失去？你當時就只是被迫的？”老天師再問。

    “這個……”

    張靈玉的眼神閃動了一下，隨即咽了口唾沫，搖了搖頭：“不、不是，我當時並不是被迫的。”

    雖說當時是夏禾主動，但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內心其實也早已經動搖了。

    “那不就得了，你倆當時就是你情我願、半推半就的事兒，你小子在這兒糾結了五年，也太沒出息了，哼！”老天師一拍桌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又問你，你這次爲何又會同她共度良宵，你別說是因爲她的能力，你小子如今的修爲我可是相當清楚。”

    “……”

    “師父教訓得是。”

    聽到這裏，張靈玉羞愧地低下了頭，這些他自己其實也清楚，只是一直沒辦法正面面對。

    “這不就得了？拋開她‘全性刮骨刀’的身份、和你這龍虎山高功的身份，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倆真的有什麼不可調和的問題麼？如果沒有，你在這兒糾結個什麼？”老天師再度開口。

    “但……當初是她突然辭別。”

    “你心裏既然已經有她，她突然辭別你難道就不會去找她麼？”老天師又反問。

    “就像你明明對雷法有追求，只因情況所迫修行了陰五雷，難道就無法靠自身努力達成最終了？”

    “她一個先天野路子的異人，不懂這些道理也就算了，你從小隨我修行，難道不明白，無論是修行還是別的什麼事，辦法總比困難多？”

    “！！！”

    聽到這兩句話，張靈玉突然就瞳孔一震，這無疑是一直困擾他到現在的最大問題，此刻竟直接被師父給點破。

    過去的他是身在其中一葉障目，而如今一聽卻發現好像還真就是這麼回事兒，自己所糾結的問題似乎從來都不是問題，只是自己太過執拗……

    鑽進了牛角尖中！

    這也便是修行之人，也便是張靈玉這樣本就悟性極高的天縱之才，“頓悟”兩字於他而言從不是什麼難事，只是需要合適的機緣。

    而如今，已然改變了一直以來作風的老天師，也便成爲了張靈玉不可多得的機緣，其強勢點破了張靈玉的困境，散去了張靈玉周身的迷霧！

    就這樣，張靈玉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沉思，而老天師見狀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他瞭解自己的弟子，知道這小子現在在幹什麼。

    而這一過程也並沒有持續太久，張靈玉很快又擡起了頭，只是眼神相比之前清澈了不少，神情也不再渾噩。

    “多謝師父指點，弟子明白了！”

    下一秒，張靈玉站起了身來，朝老天師認真行禮，毫無疑問，他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呵呵，明白了就好，有那丫頭的聯繫方式麼？”

    老天師也立刻便露出了笑容。

    “如果沒有的話，我可以找人幫你打聽。”

    “有！”

    張靈玉聞言立馬點頭，這一次與夏禾分離，夏禾給了他一個聯繫方式，表示隨時可以通過這個找到她。

    而毫無疑問，經過了五年的茫然、經過了這次的再度相合，夏禾自己也不再能如當初那般離開得那麼決絕，兩人實際都給彼此留了一絲餘地，也都保存着一份珍貴的“期待”。

    “嗯，既然有聯繫方式，那這件事情你就自己做主，羅天大醮的事兒你也可以不用管了，如果到時候回不來、也就別操這心。”老天師點頭交代着。

    “靈玉你記住，我們行走於人世間，舉手投足皆是在修行，每一個選擇都蘊含着修行之理，不要只顧着沉溺其中，要學會看透！”

    “說起來，這些年來爲師倒也是做得不夠，只顧着讓你們自己去體悟這些道理，卻忘了將最基本的先同你們講透，這是爲師自己的習慣，卻並不能作爲傳授。”

    “師父言重了！”

    “不，我自己的過失我自己清楚，自省本也是修行的重要一步，這也同樣是你要記住的一句話——修者當待己以誠！”

    “修者當待己以誠……”

    聽到這話，張靈玉輕聲重複，這一言無疑是直達內心，將他所有的鬱結都全數貫通。

    “多謝師父指點，弟子明白了！”

    “嗯。”

    老天師見他是真明白了，也便露出了欣慰之色：

    “從今往後，你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有什麼問題也隨時可問，做事情不必再畏首畏尾，即便是真出了什麼事兒……也有爲師兜着！”

    “是！”

    就這樣，張靈玉的心結就此解開，也便開始做起了下山的準備。

    ……

    ……

    與此同時。

    通天谷內。

    功夫不負有心人，足足等了兩天的遊方和夏明玉，終於是等來了願力虛影的迴應。

    只見此時，這道虛影突然便開始顫動，其中的道道願力隨之流出，竟凝成了一句話語。

    而當兩人看到這話，都一時愣住，半晌才對視了一眼，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天外有災，爲此界大難，莫要通天！」

    “……”

    遊方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