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想畫一幅畫再走

    十分鐘後。

    下山路上。

    “誒，老遊，那唐門主到底和你說了些什麼？神神祕祕的！”

    走到一半，洪斌終於是忍不住了。

    作爲一個全程都一臉懵逼的圍觀羣衆，到現在他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他的認知裏，就只以爲是自己兩人誤闖了唐門禁地，而遊方則正好對中毒的唐英傑施以了援手，這一來二去算將功抵過，事情也就這麼結束。

    “呵呵，沒什麼，老爺子就只是囑咐我照看一下英傑兄，說他體內的炁毒剛壓制下去不久，怕會有什麼後遺症。”

    遊方聞言笑笑，然後隨意地回覆。

    同時，他也不動聲色地看了跟在後頭的唐英傑一眼，眼中露出莫名之色，說實在的，唐妙興剛纔和他所講的話……

    他自己也不太明白。

    ……

    ……

    十多分鍾前。

    “遊小兄弟，問你一個真心的問題，你覺得……唐門怎麼樣？”

    關上房門後，唐妙興突然問道。

    而在聽到這個問題的瞬間，遊方的腦海裏就涌現出了無數畫面，那是他前世的記憶，也是他對唐門瞭解的所有：

    其中……

    有數十年前鉅貪趙老闆找上唐門老門主，想傾家蕩產買比壑忍忍頭之命，老門主卻只收了十根金條，且丟下一句：

    “他們的命，賤！值不了這許多。”

    ……

    有“笑閻王”唐家仁殺身成仁，以斷臂斷腿、屍骨不全爲代價，用丹噬將比壑忍忍頭及其一衆護衛全部葬送！

    ……

    有十對十時，唐門舍小節爲大義，埋伏比壑忍衆，犧牲自我也要趕盡殺絕！

    ……

    也有眼前的唐妙興，爲了唐門真正的革新決定挑戰丹噬，以己身之命維護唐門驕傲，打破許新自縛的枷鎖！

    ……

    當然。

    還不止這些。

    唐門的本質是殺手組織，這一點他很清楚。

    即便漫畫中渲染的唐門似乎都是在殺一些不義之徒，但他相信，他們接過的委託並不只是這樣，他們……

    是殺手！

    但……

    那只是老唐門，是唐門前面幾代人的面目，而如今……

    是二十一世紀。

    他還猶記得，在五年後全性借張楚嵐之力闖入唐門時，面對毫無反抗之力的夏柳青、年青一代的馬龍完全沒辦法痛下殺手的一幕，而馬龍……

    也絕不是新一代唐門中的個例！

    因此……

    “我家老頭子曾跟我說過，唐門是個不折不扣的殺手組織，他們陰狠、冷血、不完成任務誓不罷休，一旦惹上就如同跗骨之蛆，直到目標身死、僱主取消或者唐門滅門才肯罷休。”

    遊方微微一笑，隨即開口。

    “但就我自己這麼短暫的接觸下來，我覺得唐門或許過去如此，但現在……應該是多了些人情味兒的吧。”

    說完，他轉身朝唐妙興看去，隨即發現……

    對方竟也露出了微笑？

    “呵呵，‘人情味兒’嗎？這個詞倒是用得不錯啊……”唐妙興點點頭，似乎是認同了他的說法。

    “也是，現在哪還有什麼殺手組織啊，有的……不過是成都郊區的一所武校罷了！”

    說着，唐妙興擡起手來，輕輕拍了一下遊方的肩膀，隨即露出認真的表情：

    “遊小兄弟啊，別怪我這老頭子臉皮厚，在你離開之前，我希望你再多答應我一件事，你放心，這一點都不麻煩的。”

    “好，請講。”

    “……”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英傑那小子想殺你，你就直接通知我吧，我會把他帶回來的……”

    “他們……不，應該是你們這一代的年輕人所經歷的事情、時代，和我們這些老家夥是天差地別，我是看着他長大的、所以我很清楚……他做不到。”

    “……”

    “好！”

    聽到這話，遊方沉默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就這麼答應了下來，沒有多說一句話。

    他甚至都沒有去問唐英傑爲什麼會想殺自己、唐妙興又爲什麼會託付這件事情，因爲以他對唐門的瞭解，這個問題，沒有必要。

    而此時此刻，遊方也已經明白，唐妙興其實早看出了自己心裏的小九九，只是沒有明說出來。

    他有他的打算，自己也有自己的……

    心照不宣。

    便是兩人此刻的狀態！

    只是，有一點遊方搞不太明白，那就是——唐妙興爲什麼要把唐英傑有可能想殺自己的事情直接說出來。

    就像他所說的，他知道唐英傑下不去手，那自己就應該就是安全的，而他就這麼說出來，就不怕自己爲了自身的安全、搶先一步把唐英傑做了？

    還是說……

    他是爲了唐英傑的安全才說出來的？

    這似乎有些牽強，也有些說不通。

    又或者，他是篤定自己不會對唐英傑痛下殺手？

    嗯……

    這倒是有可能，但是不是，也有些太大膽了？

    而正當遊方疑惑的時候，唐妙興又再度開口：

    “遊小兄弟，不用多想，我可以以我唐門門主的身份向你保證，到目前爲止我所說的所有的話，對你都沒有任何害處！”

    “但接下來我還有最後一句話，也算是個提醒，希望你聽好了。”

    “只要你遵守，我向你保證，唐門不僅不會對你有任何威脅，甚至……還會是你永遠的朋友！”

    “嗯，唐門主請說！”

    聽到這話，遊方認真地點了點頭，他知道，唐妙興接下來的話有可能很重要。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只見唐妙興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凝視着他的雙眼，沉吟良久，才一臉正色地開口：

    “你別的手段我不管，但這吸收炁毒的手段，到如今這一步就可以了，也就不用再精進了……”

    “否則，一旦讓我、或者唐門之人發現，相信我，會有相當不好的事情發生的，你……好自爲之吧！”

    “……”

    “晚輩記住了。”

    ……

    ……

    噠、噠……噠！

    想到這裏，唐門後山的下山路上，遊方突然停下了腳步，隨即回頭。

    在這一瞬間，他的心潮突然澎湃，他感覺自己抓到了什麼，神色有些激動。

    “怎麼了老遊？你怎麼不走了？”這時候，一旁的洪斌轉過頭來，一臉疑惑地將他看着，同時撓了撓頭。

    “呵呵，我突然心有所感，麻煩你們等我一下！”

    說着，他立刻打開揹包，從“洞天”之中將筆墨紙硯取出：

    “我想畫一幅畫再走……”

    “放心，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