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悖論

    茂川秀感覺自己深受屈辱。

    不專業。

    太不專業了。

    這個張庸，真是復興社的人嗎？真是特工嗎？

    是流氓地痞吧！

    什麼都要談錢！

    帝國的特工是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

    八嘎！

    特工應該專注於情報。

    應該專注於幕後較量。

    怎麼能死要錢？

    可惡……

    偏偏是自己還有把柄被對方抓住。

    如果對方真的將那些被殺死的日軍憲兵拉到港口去展覽，非得成爲全世界的醜聞不可。

    “大概有多少人？”岸田武夫問道。

    “死亡七十三。”茂川秀悻悻回答。

    岸田武夫差點脫口而出。

    死亡這麼多？

    天！

    你們是怎麼搞的？

    是被張庸給包圍了？埋伏了？死亡一個小隊？

    損失也太大了。

    幸好死死忍住。

    好像自己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在上海灘，他岸田武夫的損失也不小。森口牟田還被打死了。

    須知道，森口牟田可是楠機關的特務機關長啊！是最擅長暗殺、刺殺之類的。結果居然也④在張庸的手裏。

    你說張庸不專業？

    呵呵。

    森口牟田不服。

    死了的森口牟田絕對不同意。

    至於說張庸死要錢。這是人皆公認的。他自己也沒否認。

    如果能夠用錢解決……

    岸田武夫覺得，還是嘗試一下比較好。

    除非是張庸胃口實在太大。無法滿足。

    否則，不花錢的代價肯定要比花錢更大。總之，能用錢解決的，還是優先用錢解決……

    “五百……”

    “七十三……”

    “三萬六千五百……”

    岸田武夫幫茂川秀計算。

    茂川秀頓時又不好了。什麼？居然要三萬多？

    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他怎麼捨得拿出來？

    要他拿給張庸三萬多大洋，不如要他的命算了……

    八嘎！

    他要去和張庸當面談判！

    錢是絕對不可能支付的！

    他要用其他的方式，迫使對方屈服！

    說幹就幹！

    “剛纔的電話是哪裏打來的？”

    “是俊生煤炭貿易公司。”

    “八嘎！”

    茂川秀不由自主的又怒氣上涌。

    張庸還在俊生煤炭貿易公司？八嘎！這個地方絕對有問題。

    什麼鬆井公館！扯淡！

    我看它根本就是僞裝！

    當即命令部下將電話打回去。看看張庸在不在。

    結果……

    張庸還真的在。而且還聽電話了。

    剛纔掛掉電話以後，張庸也覺得意猶未盡，好像發揮的不太好。還想再給茂川秀一個電話呢。沒想到，對方居然主動打回來了。

    那就好。保持良好的溝通。

    做生意嘛。和氣生財。但是三萬多大洋，一個都不能少。說好五百大洋一個，沒得講價。

    還有，地雷的費用，子彈的費用，日寇都得報銷。

    “張庸！”茂川秀咬牙切齒。

    太生氣了。

    他的血管彷彿都要爆。

    “哦？是茂川秀大佐閣下嗎？”張庸彬彬有禮。

    主打一個心平氣和。

    對方越生氣越好。越生氣，越容易失去理智。

    “你立刻滾出天津衛！”

    “爲什麼呢？”

    “八嘎！你還問爲什麼？我會報告駐屯軍司令部，立刻發起全面攻擊。”

    “然後呢？”

    “然後將你碎屍萬段。”

    “我會跑的。”

    “你……”

    茂川秀忽然感覺喉嚨一甜。

    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突然想要吐血。

    對方好像沒說什麼刺激性的言語。

    反而，對方好像十分坦然，十分真誠的說：我會跑的。

    然後……

    他就吐血了。

    啊啊啊……

    這個王八蛋！

    氣死人！

    “你，你，你能跑到哪裏去？”

    “成渝。”

    “你……”

    茂川秀喉嚨一甜。差點又要吐血。

    他以爲對方會反脣相譏。沒想到，對方居然十分老實。回答的認認真真的。

    瞬間，感覺戰鬥力999的拳頭，砸在了棉花上。

    白浪費了。屁用都沒有。

    沒辦法，只好收拳。結果力氣用大了，反而像是打了自己一拳。自己將自己打得吐血。

    可惡……

    這個惡魔……

    “我，我們會佔領全中國！我們會，會消滅你們！”

    “你辦不到的……”

    “八嘎！誰說的？我們大日本帝國……”

    “你們海軍正在設計建造一艘龐大的超級戰艦。標準排水量超過六萬噸。滿載排水量超過七萬噸……”

    “納尼？”

    茂川秀一頭霧水。

    本來怒氣衝衝的，忽然間全部消散。

    什麼情況？

    海軍馬鹿？

    設計建造，超級戰艦？

    等等！

    這和我茂川秀，和你張庸有什麼關係？

    八嘎！

    你不要錯開話題！

    你，你給我回來！

    “……主炮口徑460毫米，裝甲最厚超過350毫米……”

    “八嘎！你閉嘴！”

    “你覺得我是在錯開話題？”

    “八嘎！你不要亂說其他！”

    “我沒有顧左右而言他。我是在認真的告訴你。在你們日本，你們陸軍，永遠都不是海軍的對手。你們永遠都是海軍的小弟……”

    “八嘎！你是海軍馬鹿的奸細嗎？你敢羞辱我們陸軍？我要和你決鬥！”

    瞬間，茂川秀的怒氣又被撩撥上來了。

    怒髮衝冠。狀若瘋狂。

    然而，這不是之前的怒火。而是源於海軍馬鹿和陸軍馬鹿的生死大仇。

    八嘎！這個該死的張庸！

    居然敢在陸軍的面前，說偉大的陸軍不如海軍馬鹿！

    這是對陸軍最大的羞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任何一個陸軍，都不能接受這樣的污衊！

    啊啊啊，他必須殺了他！

    他必須將他抓回來，讓他老老實實的承認，海軍馬鹿不如陸軍，海軍馬鹿才是陸軍的小弟……

    “得了吧，茂川秀，你們陸軍就是小弟。”

    “我，我要和你決鬥！”

    “你知道這艘超級戰艦的造價嗎？”

    “什麼？”

    “它的造價超過一百億日元（當時貨幣）……”

    “納尼？”

    “光是它的造價，就足夠你們陸軍組建二十個師團。還是兩旅團四聯隊，有戰車，有重炮那種……”

    “八嘎！不可能！”

    “我是認真的。它的設計者，叫平賀讓……”

    “你胡說八道！”

    “你很快就會得到驗證的。從明年開始，你們陸軍拿到的軍費，會比今年少5%……”

    “八嘎！你閉嘴！”

    茂川秀簡直要瘋掉。

    對方說的有板有眼的。他居然被帶歪了。

    海軍馬鹿！

    二十個師團！

    削減5%的陸軍軍費！

    這還得了？

    本來陸軍軍費就比海軍軍費少得多。再削減5%，陸軍還要不要活了？

    啊啊啊，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海軍馬鹿！

    該死的海軍馬鹿！

    他們憑什麼霸佔那麼多的軍費？

    建造那麼多的戰艦，是用來曬太陽的嗎？完全是浪費啊……

    “帶錢出來。”

    “八嘎！你休想！我一個銅板都不會給你的……”

    “那我就將他們的軍裝扒掉，只剩兜襠褲……“

    “你，你……”

    茂川秀氣得發瘋。

    這個王八蛋。他居然敢！居然敢！

    “我將他們全部掛起來，然後送到港口去展覽，每人一個大洋，女士免費……”

    “你，你，你，我，我，我，給……”

    茂川秀終於屈服了。

    不服不行。

    如果鬧出這樣的醜聞，他只有謝罪自殺的份。

    就算是出動駐屯軍，將張庸給滅了，他也沒有機會翻身。因爲他已經死了。如果張庸真的那樣做，他絕對活不了。

    爲了給自己找替罪羊，土肥原賢二會第一個逼迫他自殺。

    “這就對了。拿錢來。”

    “你在哪裏？”

    “我在香滿園等你。以後我們有事溝通，就在香滿園進行。”

    “八嘎。誰有事和你溝通？”

    “茂川秀閣下，我們應該建立有效的溝通機制，以防止不必要的誤會。有些事情，我相信私底下解決，總比大家撕破臉比較好。”

    “八嘎！我有什麼需要私底下溝通的？”

    “那我將你的人扒光送港口展覽？”

    “八……”

    茂川秀硬生生的閉嘴。

    忽然感覺喉嚨一甜。再也沒忍住。真的一口鮮血涌上來了。

    八嘎……

    終於還是吐血了。

    被張庸這個王八蛋氣的。急忙使勁嚥下。

    心力交瘁……

    “來香滿園。我等你兩個小時。不要帶太多人。四五個就足夠了。飯錢要你自己給的。”

    “八嘎！什麼飯錢？”

    “馬上就是飯點。你不吃飯嗎？難道要我請你吃飯？做夢！”

    “你……”

    茂川秀再次感覺喉嚨一甜。又一口鮮血涌上來。

    想要使勁咽下去。結果失敗了、這一口鮮血，硬生生的從嘴邊滲出來。急忙拿手帕捂住。

    “來吧，我們好好談談！”

    “你……”

    茂川秀再也不敢動氣。

    繼續動氣的話，估計又一口鮮血涌上來。

    那就完蛋了。

    可能今天就會被活生生的氣死。

    無奈。唯有叫人準備資金。當然，不可能叫日本人準備。

    如果此事泄露出去，那就顏面掃地。

    肯定是叫某個漢奸。正好。袁文會。

    袁文會就會茂川公館養的一條狗。叫它做什麼它就做什麼。

    當即，命令袁文會準備五萬銀票。肯定不會有原因。就說有急用。袁文會不敢怠慢，急忙派人送來。

    資金到手。

    準備出發。

    岸田武夫說道：“茂川閣下，我對這個張庸也有些興趣，可以一起去見識見識嗎？”

    “好。”茂川秀求之不得。

    感覺這個時候，有個人跟着，多少能夠參詳一下。

    他和岸田武夫沒有矛盾。倒是那個和知鷹二和他關係不太好。當然，矛盾也說不上。

    主要是一個地方，兩個同行，肯定會有些競爭的。

    草率了。早知道，讓和知鷹二來處置這個張庸，自己就不會損失那麼大了……

    胡思亂想。到達香滿園。

    發現張庸果然在。四周也有復興社的特工。但是人數不多。

    總的來說，氣氛還算平和。沒有劍拔弩張。

    當然，如果他沒有帶錢來，那就不好說了。

    死要錢。

    三個字。

    就是烙印在張庸身上的標籤。

    “啪！”

    茂川秀惱怒的將銀票奉上。

    既然已經決定給錢，他也沒什麼好說的。給就給了。

    同時暗暗發誓：此仇不報，誓不爲人。

    “很好！”張庸滿意的接過來。

    然後指着桌面上的飯菜，“請。”

    “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吃吧！你們海軍那才叫伙食！你們陸軍都是豬食！”

    “八嘎……”

    “我說錯了嗎？海軍吃的都是牛排，紅酒，法國大餐……”

    “你閉嘴！”

    “我說錯了嗎？你們陸軍，永遠是海軍的附庸。無論你是否承認，事實就是事實。你們日本的未來，掌握在海軍的手裏！”

    “你不要再提海軍馬鹿……”

    “張庸先生，我倒是好奇。爲什麼你會有這樣的觀點。”

    岸田武夫忽然插嘴。

    他覺得張庸不是在胡說八道。

    沒必要。

    胡說八道扯海軍馬鹿做什麼？

    事實上，外人對海軍馬鹿的瞭解並不多。包括岸田武夫。

    海軍馬鹿是相對封閉的。

    幾乎是只有江田島海兵學校畢業的，才有資格上戰艦。

    所以，陸軍想要發展奸細，都是不可能的。

    海軍馬鹿對陸軍非常警惕。所有的海軍水兵，都將陸軍當做是敵人。

    提到陸軍的時候，肯定會在後面加上馬鹿兩個字的。就好像陸軍提到海軍，絕對是四個字：海軍馬鹿！

    後面兩個字是萬萬不能漏的。否則，就有可能被當做是海軍馬鹿的奸細。

    那可不是開玩笑。真的有人因此被嚴肅處理的。

    “我這麼說吧。無論你們陸軍取得什麼樣的勝利，只要海軍失敗了，你們也會跟着失敗。誰也無法挽救。”

    “爲什麼？”

    “如果沒有海軍的支持，你們和本土之間的聯繫就會被完全切斷。你們覺得自己還能堅持作戰嗎？”

    “這……”

    岸田武夫陷入了沉思。

    張庸好整以暇的吃飯。

    他故意的。

    故意給他們製造一個悖論。

    是悖論吧？

    不知道準確應該如何描述。

    反正就是無論哪個結果，都是對方無法接受的。

    怎麼說都是錯。

    承認海軍的強大？八嘎！陸軍怎麼可能承認海軍馬鹿的強大？

    可是，如果不承認海軍強大。事實上又確實如此。如果沒有海軍的支持，單純依靠陸軍，是不可能堅持戰鬥的。

    他們可以否認。但是現實很快就會教他們做人。

    在未來的太平洋戰鬥中，隨着日寇海軍的節節敗退，日寇陸軍再強也沒用。

    沒有海軍護航，提供後勤物資，守島陸軍只有被活活的困死、餓死、病死。

    哪怕是在中國大陸。同樣如此。

    沒有來自國內的資源補給，日寇陸軍同樣是無以爲繼的。

    否則，45年8月15日，岡村寧次爲什麼要投降？真的以爲他是在忠實執行天皇的命令？是沒有其他選擇了。

    沒有來自國內的彈藥補充，日寇陸軍最多堅持幾個月，就會全軍覆沒。

    “八嘎！你的胡說八道！”

    當然，茂川秀是不可能承認的。他也沒有這樣的認識。

    他是非常狂熱的陸軍。哪裏會覺得自己需要海軍馬鹿？

    陸軍自己也能造炮艇。

    陸軍自己也能造輪船。

    只要陸軍有足夠的軍費，什麼都可以自己造。完全可以將海軍馬鹿一腳踢開。

    “你可以去驗證的。”

    “你……”

    茂川秀又感覺喉嚨一甜。

    幸好這次忍住了。沒有真的吐血。否則，丟臉丟大了。

    岸田武夫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他判斷張庸應該不是在胡說八道。一般人也胡說八道不起來。

    畢竟，這涉及到海軍馬鹿。

    坦白說，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帝國海軍的存在。哪裏會知道海軍在設計建造什麼超級戰艦？

    奇怪，張庸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他和海軍馬鹿有關係？

    “我建議，我們約法三章。”

    “你想要說什麼？”

    “我希望你們以後不要再出動憲兵了。”

    “八嘎！你憑什麼？”

    “一個死人五百大洋。你能承受嗎？”

    “你……”

    茂川秀頓時木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