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流離的人

    安提得到了這裏人們的接待。

    說是接待，但這裏的條件實在有限，基本也只能湊合了。

    一座溶洞內，這裏的人們靠着飼養一些發光的浮游生物用作光源，雖然視覺效果不錯，但還是比較陰暗。

    屋內則是用岩石和海草拼湊搭建起的簡單傢俱。

    看得出來，這裏的人們所過的完全是原始社會般的生活。

    安提見到了這座聚落的首領，一個安提一路走來見過年紀最大的人，不過氣很旺盛，身體很健康。

    在近似原始社會的情況下，能活得久的人多少是比較有本事的，並且受其他聚落成員尊敬的。

    “這位外來的先生，我是洛茲，這個聚落的首領。實在是不可思議，您這身穿着布料並不陳舊，而且明顯是超出我們時代的東西，您一定是最近來自外界的人！”老人一看到安提，原本的懷疑頓時煙消雲散，很激動的樣子。

    安提禮貌地點頭示意：“我確實是來自外界，以及關於你們想要離開這裏的事情，也確實有一個好消息可以告訴你們。不過我希望得到關於這片火山的一些情報。”

    沒有扯皮，直接開門見山，安提的態度讓老人洛茲有些意外。但轉念一想，他們在這裏除了“本地人”的身份以外，對安提似乎也沒有其他價值了。

    他能感受到安提實力的強勁，從帶安提回來的採集隊那裏已經有所耳聞，現在自己親眼一見更是肯定。

    對方這麼好說話，那麼配合便是。

    “您請問，只要是知道的，我無所不答。”老人洛茲也很是誠懇地說道。

    “你們是當初被海文德斯驅逐而聚集在這裏的人的後人嗎？”安提先問道。

    “是的，這裏的大家都是當初來到這裏的那批人的後代。已經過去很長遠的時間了，我們可以肯定我們已經完全與外界脫節……不過至少，關於人類的各種大陸上的知識，早先來到這裏的祖先們都以書籍的形式記錄了下來。沒有讓我們忘卻我們來自哪裏。”

    “有書籍嗎？帶我看看。”安提聽到這個就來了興致。

    在老人洛茲的指引下，他們來到了一個山洞。

    這處山洞中，書籍隨意地被堆積擺放。

    “在遷居的混亂之中，有不少書籍丟失了，但我們這批聚落所有的書籍姑且還算完好。可惜如今生存壓力巨大，這些書籍也很少有人能來看了。”洛茲道。

    “好。”

    安提開始藉助這些書籍，以及旁邊一看就讀過不少書的老人洛茲，將當年逃入深洋中樞，安居樂業卻因爲深淵蔓延而遭到驅逐，在火山重新得到一隅避風港，結果好不容易重新建設起的城鎮又在某日火山之主的變卦中毀於一旦，這種種屬於海中人類們的歷史重現了出來。

    人類確實是在海文德斯中第一時間與深淵進行接觸的族羣，這也是導致人類成爲背鍋對象的主要因素。

    根據安提手上深淵學者埃斯特的筆記顯示，越是鮮活的生命存在，越是容易沾染深淵。

    這並不僅僅是體現在身體上，或者說，深淵對於精神靈魂這一塊更爲喜歡。

    深淵侵蝕精神是較爲困難的，但它們能通過直接接觸侵蝕物質，而侵蝕精神卻並不一定需要媒介，這也是一種端倪。

    在這方面，人類比靠海之光生出靈智的海族對深淵來說更有吸引力。

    大漩渦口中已經證實，深淵泄露是因爲當初海文德斯動盪導致大量海族放棄海之光。那麼人類完全是遭了無妄之災。

    直至今天，海文德斯內殘留的海族也都認爲人類是罪魁禍首。

    根據一些蛛絲馬跡的記載，是當年的海族中，一批極端羣體的舉動進一步推動了這件事。

    安提注意到這些文獻中，並沒有關於琳塞這個第二任深洋之主的資料，他們似乎並不知曉曾經有這麼一個人類在海文德斯做下過豐功偉績。

    不只是人類不知道，現在很多海族都不知道。

    除了書庫以外。

    安提沒有直接問過琳塞這些問題，不過他問過埃尼亞特。

    埃尼亞特當時的回答就支支吾吾：“這個……有些海族不認……就是……覺得不純粹知道吧……是恥辱……書庫相對獨立沒被影響太多，但其實除了賢者也很少有海族去瞭解這些了。”

    聽得安提就感覺無語。

    不過，對於海族而言，那批極端分子確實成功了，至少它們成功讓琳塞消失在了海族的歷史中，還讓人類爲海族們背了大鍋。

    被驅逐後的人類，得到了來自海底火山勢力的收留。

    他們感恩並在海底火山邊緣建設了幾個城鎮，雖然海底火山這邊的生存環境着實不太好，但至少也算是有個能得到庇護的地方了。

    而且火山勢力並沒有限制人類奇蹟的使用，這讓人類面對糟糕的環境也有了更好的應對能力。

    但好景也沒有持續多久。

    深淵擴散之後火山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影響，不過火山這邊距離最近的裂口都比較遠，所以影響有限，妥善準備後較爲輕鬆地抵擋了深淵。

    只是，在之後爆發的海文德斯攻防戰中，大裂縫、火山以及珍珠王國的聯軍被蝦蟹二將挫敗。

    被布魯塔加諾擊敗之後的火山之主回來後就變了。

    人類這邊無法進入火山核心地帶所以並不知曉具體怎麼回事，只是某一日開始，那些火山衛兵忽然開始抓捕其他火山範圍乃至周邊的存在去往火山深處。

    包括人類。

    而後，開始有那些好似岩漿上身一般的怪物，從火山深處向外蔓延。

    那種熟悉的詛咒氣息，讓從遊神亂世跑過來避難的人類意識到了什麼。

    最後，海底火山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火山怪物神出鬼沒，被發現要麼是被岩漿淹沒，要麼是被打個半死後抓去火山深處，從來沒有人能從火山深處回來。

    海底火山也成爲了新的一片地獄。

    “在深洋中樞，我們已經不知道該去哪了。原本想去往最近的珍珠王國避難，但珍珠王國在攻防戰敗北後直接全境封閉，不再對外接觸，其他地方則是深淵擴散，深海爬蟲在野外飄蕩飢不擇食，離了現在的海底火山，外面更不好活。”

    老人的聲音沙啞而顫抖，對灰暗的未來充滿了絕望。

    安提合上一本書道：“那再撐一會兒吧，不到兩天時間，深洋中樞應該就結束了。”

    老人一愣，好像沒聽清：“你說什麼？”

    “深洋中樞會在兩天內毀滅，到時候還有意識且沒被深淵沾染的生命都能離開，到時候你們就自由了。”安提詳細重複了一遍。

    老人嘴巴顫抖着，呆滯地看了安提好一會兒。

    安提搖搖頭，將手上的書在旁邊放下：“這些書我想帶走一些。”

    “請！隨便拿！只要我們真的能離開這裏……到時候，這些書也都沒用了……”老人急忙道，說話間淚眼婆娑。

    安提依舊鎮定，沒有理會旁邊激動的老人。交易做好，把他覺得有價值的書都收集了起來。

    感覺自己身邊喜歡這些書的人會有不少，伴手禮不嫌多，這次“度假”時間明明不長，但又總感覺過去了很久。

    排除之前的入夢，大概又是混亂的時間觀的影響吧。

    收拾過後，安提從這處聚落告辭。

    向着火山深處進發。

    布魯塔加諾爲了對付他而去戰前“閉關”了，他也得意思意思不是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