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自我

    水秀大學新學期開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最近學校裏多出了一個經常到處蹭課的混夢界迴歸者這件事稍微惹來了一些關注。大部分人對於迴歸者的印象也就停留在因爲什麼意外而失蹤一段時間，然後回來被強行拉着進行一些檢查就能恢復正常生活的印象。

    不過這位混夢界迴歸者不是他們印象中的那種普通人，而是對藍星完全陌生的迴歸者。

    有些人很好奇，在混夢界那種社會落後的世界來到現代社會的“原始人”對藍星社會有什麼樣的看法。

    作爲這麼一小陣輿論的主角，安提正在上一堂自我奇蹟課。

    就坐在階梯教室的最後方，聽着臺上的一位中年講師講課。

    “許多人大多時候最常接觸，甚至最多會接觸的奇蹟便也就是‘塑身’和‘鎮定’了。這兩種奇蹟雖然基礎，卻分別象徵着肉體和精神，可以說是最根本的兩類奇蹟。”

    “自我奇蹟種類雖少，也依舊存在進階項目，有同學知道是什麼嗎？”

    立刻有同學搶答，看起來積極性不錯：“‘形意’和‘專注’。”

    講師點點頭，問了這位學生的名字並做下記錄。

    積極性不錯的真相出現了。

    安提感覺還挺懷念，不過他也提了一嘴：“還有‘易肉’吧。”

    講師和一些同學有些意外地看向他，而講師則是頷首道：“是的，還有‘易肉’，不過這不是我們這堂課主要講的內容。”

    安提點點頭。

    講師正想問安提的名字，不過安提已經擺了擺手，讓講師似乎回憶了起來安提的身份，便沒有多問。

    之後講師便開始了這堂課的主題，形意和專注，同時分別進行了演示。

    【形意：自我奇蹟。對外物進行模仿，得以塑造形成不同傾向的奇蹟，擁有豐富的變化性。或力大如牛，或動如狡兔，在塑身的基礎上附加更爲豐富的變化，需要塑身爲前提施展。】

    【——以人爲本，海納百川。】

    安提感覺這個奇蹟似乎本身就很接近於奇蹟的本質，都是藉助外來的力量。

    只是奇蹟的分類更廣大，而形意比起奇蹟那種簡單粗暴的“竊取”，更類似於學習，過程中應當是更加平穩。

    野獸奇蹟能更加直接地得到野獸的力量，但是副作用安提已經差不多切身體會過了。

    安提對形意不是很重視，但另一個卻很有意思。

    【專注：自我奇蹟。凝練打磨精神，使精神可視化的奇蹟。精神爲本，感應爲發散，感應能用做籌碼，精神同樣也可以。】

    【——專注，再專注，最後就能看到……】

    有些奇蹟或存在是很挑食的，單純的感應力不一定接受，還需要被感應力打磨過的精神作爲籌碼才能使用。

    專注本身倒不是具有實質效果的奇蹟，但就和鎮定對於常人而言常用來加速恢復感應力一樣，是爲了更多場合而使用的奇蹟。

    有必要的話還是需要學會的。

    臺上的講師也宣告了他這堂課在本學期的任務，那就是必須要熟練掌握這兩個進階奇蹟中的一個。

    下課時間，安提站起身無視了一些想打招呼的人，直接找上那位講師。

    “抱歉打攪了老師。”即使安提的表情多麼無感，話語間卻是不會怠慢。

    講師停頓腳步：“你是那個迴歸者，臨時學生吧，我聽他們討論過。你看來對奇蹟做了很多功課。”

    “是的，我很感興趣，對各種奇蹟。”

    “這其中包含‘易肉’嗎？”講師笑了笑。

    “只是知識層面的感興趣。”安提有所保留地說。

    講師沒太在意：“挺好的，有求知慾是好事，這不是什麼祕密，也經常有從一些途徑知道的學生會來問我，我從不吝嗇回答。”

    兩人一齊離開了教室。

    而他們離開之後，教室內還沒走的學生則是議論了起來。

    “我上課前就想說了，我們班沒這麼個人吧？來旁聽的其他老師？”

    “不是，是最近校園論壇上有提到的‘原始人’。”

    “原始人？有這麼誇張？不就是迴歸者嗎？”

    “對藍星什麼都不知道的迴歸者不就是‘原始人’嗎？沒準他更願意叫我們這裏‘眷地’，哈哈哈！”

    頓時有和說話者一個小團體的人一起發笑。

    “之前五湖市的新聞上也有提到他啊，說是我們的安置中心收留了一位特殊的迴歸者。”有對各種消息比較靈通的人說道。

    “安置中心？那是啥？”

    ……

    對自己的談論安提從來不放在心上，他正和那位講師一邊走一邊聊着。

    “形意的難度其實比專注更高一些，因爲是肉體和精神並行的奇蹟。專注確實是精神層面的進階，但是按照自我根本論，應該還有一個純粹的肉體層面進階。我是在想到這個的基礎上去查閱的。”安提說道。

    “很好的思路，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易肉’就是純粹肉體層面的進階，只是這個進階很有偏差，即使是在奇蹟方面更爲開放的混夢界，也不受歡迎。而在藍星，更是幾乎是被禁止。”

    “爲什麼呢？被禁止也就是說有風險，或者影響不好？”安提問道。

    “如你所說。”講師說着頓了下，繼續道：“易肉，顧名思義，改變肉體。而且是直接改變肉體，將身體當作橡皮泥一樣改造。”

    “聽起來似乎是很有意思的奇蹟，其實不然。正如我課上所說，自我是以人爲本的靈感類別，不論肉體還是精神，都要建立在人之自我上。而易肉進行的改變，會影響這份本我。”

    “會錯亂？”

    “用實際一點的話說，許多人所堅持的情緒感情等，雖然不否認其存在，但其實也很大程度收到了身體的內分泌等一系列影響。”講師回答。

    安提點點頭。

    “精神和肉體密不可分，不是說你改變了其中一個，另一個就相安無事。牽一髮而動全身，你若是改變了肉體，但精神無法適應的話，最初可能只是一些不適，之後則是思維發生微妙的變化。原本不喜歡吃芹菜的人或許突然喜歡了，原本接受不了的一些生物的肉，突然有了吸引力。”

    說到這裏，講師停下來，稍微嚴肅地對安提道：“正如你所說，會錯亂。”

    “爲什麼專注不會導致肉體出現問題？”

    “因爲專注不是改變，而是認知，讓你意識到，自己的精神可以被實際看到，但沒有去改變什麼。用一些年輕學生的話說，就像是解鎖了一個可交易項目一樣。”

    “這樣，謝謝你的講述。”安提道謝。

    講師輕輕搖頭：“我的工作就是講課，在哪裏講都差不多，習慣了。我叫高井，希望以後還能在我課上看到你，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考慮跟上那些學生的進度。”

    兩人相互自我介紹後，在一個路口處分開了。

    安提走在回安置中心的路上，稍加思索。

    精神覆蓋肉體。

    獸性覺醒的獸化。

    情緒全面活性化覆蓋的異鄉人。

    他掌握着讓精神瞬間覆蓋肉體的方法，這是一個奇妙的先決條件，即使源頭是精神，但是在最初的變化中精神反而是相對完好的。

    但是後續，改變了的肉體便會轉而影響精神，使他的精神發生偏轉。

    成爲獸。

    成爲發泄不快的瘋子。

    在格羅斯鎮的那個夜晚，連續體驗了自我認知不清，和匍匐爲獸的狂野後，安提明白這兩個形態真不是能隨便開的。

    不存在“一開始就用異鄉人不就好了嗎？”的情況。

    當然獸化的影響確實是比較輕一點的。

    未來有機會徹底包容那兩位，或者乾脆直接劃清界限的方法的嗎？

    這就是安提來上自我課程的最主要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