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這個豬頭

    晉南路31號星巴克。

    劉遠蘭在座位上等得有點焦躁，便主動打了女兒網戀對象留下來的電話號碼。

    “阿姨，今天我不去了，微微確實太優秀了……我一會兒跟微微說清楚。”

    聽到這句話，劉遠蘭愣了一下，隨即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感覺胸口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意料之外，但仔細想想又在情理之中，女兒在入學典禮上登臺的時候，她遠遠地看着在拍照。作爲一個母親，看着臺上自信大方、光芒四射的女兒，她心中兼是驕傲和欣慰。

    大概率是因爲，對方知道了網戀對象是誰，在臺下也看到了，明白彼此條件的差距，由於自卑而退縮了……

    而今女兒的相冊已經很厚了，每次翻閱的時候，看着女兒從小小一隻抽條到亭亭玉立，她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

    不可能讓一個條件普通，甚至說很差的男孩，把自家的大白菜拱走，她爲人父母，心理上根本無法接受，這是本能。

    既然對方還算“懂事”，主動提出退出，也不失爲一個好結果。如果這段網戀繼續下去，事情只會越來越複雜，甚至可能會影響到她和女兒的家庭關係。

    劉遠蘭長出一口氣，她離開座位，走到了遠處的一桌。之前商量好鬱微微和父親只在旁邊遠遠地看一眼。

    “他不來了。”劉遠蘭看了一眼神情緊張的女兒，柔聲道。

    鬱微微原本期待地望着門口，聽到這句話，小臉頓時煞白，手中的冰咖啡險些滑落，“爲，爲什麼？”

    劉遠蘭在女兒身旁坐下，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手，“微微，你不笨，其實心裏有數。”

    頓了頓，她說：“你昨天大半夜地出門了，輔導員都聯繫我了，你爸勸了我，沒去抓你，但最終，你也沒見到那個男孩子吧？”

    這兩天劉遠蘭一直在觀察着女兒，雖然掩飾得極好，但越來越濃的不安在滋生，她作爲母親是看得出來的。

    “你今天在入學典禮上，成語還藏……”劉遠蘭欲言又止。

    她知道鬱微微網戀對象的網名，自然也敏感地察覺了。

    “做了這麼多努力，他——”

    忽然，砰的一聲。

    “住嘴！”

    鬱山明突然出聲打斷，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把劉遠蘭嚇了一跳，星巴克裏其他客人也好奇地望過來。

    “你少說一點。”

    鬱山明用眼神示意劉遠蘭看看自己女兒，後者已經泫然欲泣了。他最近看着女兒的情緒上上下下，作爲父親也揪心得很，老婆是爲了女兒好，但這張嘴也太不饒人了。

    而鬱微微則因爲父親這句話，終於按不住了心裏的委屈，淚閘像是打開了開關一樣，晶瑩淚珠瞬間佈滿了雙眼。

    少女的長睫毛撲扇撲扇，想把眼淚留在眼眶裏，卻反而把它們抖落下來了，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滾落下來。

    那傾城絕色的臉蛋，五官擰巴在一起，滿是淚痕，我見猶憐。

    星巴克旁邊的客人好奇的看過來，誰會、誰敢讓這麼好看的女孩兒哭呢？

    鬱微微啜泣着，肩膀一突一突，宛是一朵暴風雨中嬌嫩的小花。少女直覺得渾身上下都疼……

    昨天對方沒有赴約，少女隱約地感覺到這段感情正在發生變化，心中充滿了不安。

    於是：她主動拍了那張‘下流到底的照片’發過去。一夜輾轉反側，又在手機上找到了那四組成語，笨拙地將它們藏在演講稿裏。

    這些全是少女突然決定的……但對方還是沒來，所有的憧憬和期待都變成了泡影，只剩下巨大的失落和被背叛的痛苦，將她緊緊包圍。

    “我的乖乖，辛苦了。”鬱山明心疼地將女兒攬入懷中，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用紙巾溫柔地擦拭着她的眼淚。

    但這句話不知道觸碰到女兒哪一處脆弱了，鬱微微這次連聲音都沒有壓抑住，哇的一聲哭出聲了，淚水浸透了鬱山明的襯衫。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鬱山明和劉遠蘭就會喊她乖乖，她猶記得，父母說過：“乖乖只有一個，就是我們的寶貝女兒。”

    後來她戀愛了，喊男孩兒‘乖乖’，鬱微微的乖乖也只有一個。

    現在沒有啦。

    哭了好一會兒，鬱微微的情緒才漸漸平復下來。她神情有些木然，跟父母打了個招呼，“爸媽，我去洗手間。”

    劉遠蘭看着女兒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心裏也不好受。她放緩了語氣，“媽媽不是不讓你談戀愛，只是希望你能夠找到一個真正愛你，也值得你愛的男孩子。你這麼優秀，值得擁有更好的。”

    “嗯。”鬱微微輕輕點頭，神情依舊麻木，朝着洗手間走去。

    站在梳妝檯前，鬱微微看着眼前的自己：淚痕未乾，雙眼紅腫，頭髮都被淚水蘸在臉上，亂糟糟的。

    她自嘲一笑，哪有什麼其他人所說的‘新生女神’的樣子，只是一個哭唧唧的小女人罷了。

    她抱着最後一絲僥倖，又帶着恐懼打開了手機。

    她媽媽說，一會兒宇塵會跟她說清楚，既然不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那不就是要跟她分手？

    就在這時，手機忽然叮咚一響，宇塵發來的消息映入了眼簾。

    宇塵：“你父母在邊上嗎？”

    鬱微微抹了抹似乎又要出來的眼淚：“沒，你要分，就分吧。”

    宇塵：“我不是要跟你分手。微微，你今天上臺之後那個成語藏頭的告白我聽到了，我也愛你。我現在知道你媽爲什麼不同意了……你真的太優秀了，而我現在太差……我不希望你痛苦，也不希望我們的戀情時刻處於烈火烹油裏。”

    “根本原因在於我不夠好……你能給我一點時間嗎？一個月的時間。”

    “等我解決完問題了，等我有底氣了，就算是你媽不同意，我也要生米煮成熟飯和你在一起。”

    鬱微微愣了好久，才消化完這些信息。看到那句‘我不是要跟你分手’，彷彿乾渴的河牀匯入了活水，她沉甸甸如巨石一樣的心臟，忽然被某個東西輕輕地托起來了，巨石下的她，終於有了喘息的能力。

    但剛剛被傷過的人，傷口是敏感的。

    鬱微微腦子亂糟糟的，艱難地敲打着手機鍵盤，“你又在拖延時間，吊着我……你條件怎麼樣我根本不在乎！你爲什麼不跟我見面，我們偷偷見一面又怎麼了，你這個騙子！”

    “你難道以爲你爸你媽，甚至你身邊的人，沒有在盯着嗎？”

    鬱微微愣住了，她環顧四周，迅速躲進了一個空的隔間裏。

    “我一個男生，見面我吃虧嗎？”

    宇塵的‘伶牙俐齒’總算讓鬱微微冷靜了一些，她接着問：“你究竟有什麼問題沒有解決？”

    “錢嗎？”

    宇塵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現在已經有解決的辦法了。”

    頓了頓，他道：“一會兒我會給你媽打電話，讓她開免提，我在她面前跟你正式分手……這樣他們就安心了，我們偷偷聯繫。”

    鬱微微猶豫了好久：“一個月之後你確定會來見我？”

    “確定。”

    鬱微微吸了吸鼻子，嘟着嘴。

    她故意等了五分鐘，才‘勉勉強強’的嘴硬道：“你這個食言而肥的豬頭，要不要偷偷聯繫看我心情，說不定我明天想明白了，就不要你了。”

    少女的嘴角輕輕勾着，“什麼是生米煮成熟飯，我才不給你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