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獵人總以獵物的姿態出現

    “你、你，你——”姜顏一臉的不敢置信，彷彿一下結巴了。

    陳宇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嗯？我什麼？”

    姜顏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這個脣紅齒白的男生，腦海中如同驚濤駭浪般翻涌。

    “陳宇，“她喃喃自語，語氣中充滿了匪夷所思，“你就是那個冒充我的混賬？！”

    陳宇沒有否認，眉眼間笑意更甚，默認了姜顏的質問。

    這兩個人怎麼會是一個人？怎麼能是一個人？！這瞬間，她直覺得像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臉火辣辣的疼。

    她剛剛還對陳宇萌生了些許好感，甚至主動提出交換手機號碼，以便進一步接觸。

    聰明如姜顏，在發現真相之後，回顧剛過去的十幾分鍾，立刻就明白過程中充滿了精心設計：不小心翻到她身上的酒、彩虹手繩、那佯裝無害的靦腆……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完全被對方玩弄在鼓掌之中。

    姜小姐破防了，美豔的臉蛋氣得發白，胸脯劇烈起伏。

    怒火，羞恥，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姜顏心頭翻滾。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地砸來，但被陳宇輕巧的躲開了。

    “嘭“的一聲巨響，玻璃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濺，酒液飛灑，如同她此刻崩潰的情緒。

    不過即便是這樣大的動靜，在酒吧嘈雜的環境中，也沒有引來其他的注目，噪音的來源太多了。

    “王八蛋！“姜顏怒道，聲音尖銳刺耳，全然沒有了平日的優雅和冷靜。

    錄音！

    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隨後猛地想起，剛剛陳宇看似漫不經心地把玩手機，實際上是在錄音！

    他故意引導自己說出那些話，就是爲了獲取證據，以此要挾自己。

    姜顏撲向陳宇，試圖搶奪他的手機。

    陳宇早有防備，靈活地躲開了她的搶奪，“姜小姐，冷靜點，別動手動腳的，我賣藝不賣身的。”

    他語氣輕佻，帶着一絲戲謔，更激怒了姜顏。

    “少給我裝蒜，手機給我！“姜顏怒火中燒，就要再次撲向陳宇。

    陳宇幽幽道：“我已經把錄音文件上傳到郵箱了，你搶了手機也沒用。”

    姜顏聽到這話，泄氣般癱坐在沙發上，她深呼出一口氣，擡頭看向陳宇，銀牙緊咬，眼中滿是憤恨。

    見姜顏消停了，陳宇笑眯眯道：“你也不想祕密被人知道吧？”

    姜顏擡眸，冷笑了一聲：“你認爲這個錄音能要挾我？你覺得我很怕別人知道我的真實性取向？”

    即便沒有前世對你家庭的瞭解，剛剛那失態的樣子已經把你出賣了，不是麼？

    陳宇心底裏暗笑，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道：“姜小姐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姜顏啐了一口：“君子？”

    陳宇沒有理會她的嘲諷，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道：

    “我可以承諾，此後再也不頂你的名頭，如果現在已經對你產生了什麼影響，我甚至可以幫你澄清。”

    “你只要答應不再追究我冒用你身份的事情，我保證這段錄音永遠不會出現在其他人面前。”

    說話間，溫熱的鼻息，輕輕地噴灑在姜顏敏感的耳垂上，激起一陣酥麻的電流，讓她原本就因爲酒精而有些發燙的肌膚更加燥熱。

    姜顏愣了愣，她殺上門來的主要目的，就是阻止對方用自己的名頭招搖撞騙，對方居然承諾主動收手？

    她的心中疑竇叢生：這整件事處處透着詭異……一開始，她認爲對方只是個純粹的騙子，但後面發現對方預測走勢非常精準，精準到沒辦法用運氣兩個字就能解釋。

    那這就出現了一個明顯的悖論，有這個水平，還需要發短信去騙那微不足道的服務費？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不對——他很瞭解自己，連自己的性取向都知道……

    這是針對自己精心設計的一個陷阱？對方要的是人，而不是錢？這才能夠將一切都解釋通。

    “你想對我做什麼？！”

    這個姜顏自以爲的‘真相’浮出水面，頓時讓她感覺到安全感盡失，她警惕的左右掃視。

    看着如同受驚兔子一樣的姜顏，陳宇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他存着些許逗弄的心思，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姜小姐粉嫩的耳朵，這是他記憶中的敏感點。

    如他所料的，後者反應極大，嬌軀觸電似的跳了下。

    下一秒，姜顏迅速伸手將陳宇的手狠狠拍開，對着他怒目而視，臉上盡是紅暈，也不知道是怒還是羞。

    陳宇笑眯眯的也不惱：“我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另外再給你一個能夠擺脫你父親陰影的機會。”

    擺脫我爸的陰影？姜顏的愣了半晌。

    她確實從小到大都活在身爲富江證券董事長的父親陰影之中。她確實也厭倦了從小到大外界對她的評價總是圍繞着‘姜董的女兒’展開，厭倦了所有人在她成功時，都將其歸功於父親的庇廕。

    姜顏很渴望擺脫父親的影子，渴望能夠真正主宰自己的人生，但只要在國內幹金融，無論她走到哪裏，始終是擺脫不了這些閒言碎語的。

    “大言不慚……”姜顏冷笑道：“你爲什麼這麼瞭解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她問出心裏已經藏了很久的疑問。

    陳宇輕笑道：“你能調查我，我就不能調查你了？我有一個黑客朋友，你認爲的祕密並不是祕密。”

    “總之，我對你沒有惡意，你要是仍然不信任我，不想聽聽看這個機會是什麼，你現在就可以走。”

    陳宇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對她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姜顏作爲富江證券的公主，回過神來之後，真想要搞他，只要放低道德水平，辦法多得是。但現在已經握有了能夠讓姜顏社死的錄音，陳宇其實已經達到了‘維持威懾平衡’的目的。

    畢竟他都已經承諾之後收手，姜顏出於任何角度，都不會選擇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哼！”

    聽到‘你現在就可以走’這句話，姜顏冷笑一聲，沒有猶豫，立刻就起身離開。

    陳宇老神在在的坐在座位上，轉動着酒杯，心裏默數時間。

    一分鐘後，姜顏如他所料的去而復返，這是姜顏的談判習慣，老毛病了。

    姜顏一臉攻擊性的看着他：“我倒想聽聽你嘴裏能吐出什麼樣的象牙。”

    陳宇將酒杯放在桌上，笑了笑道：“cds。”

    他作爲重生者，雖然擁有極大的信息優勢，但這些優勢僅體現在對時代大趨勢的把握上，短線上並不明顯。

    把握住時代的趨勢已經能確保他一騎絕塵，但和一個金融精英合作，能夠明顯加速這個過程，把他的信息優勢，更快的置換成現金白銀。

    在07年到08年這段時間，他記得的最大機會其實並不在大A，而是在大洋彼岸。

    做空美利堅樓市。

    cds是當前最適合用來做空獲利的工具。

    根據前世的記憶，華爾街最成功的空頭‘邁克爾·巴里’，通過做空樓市，創造了毛利回報7倍的神話。

    姜顏皺了皺眉：“信用違約互換？國內還沒有搭建這種金融衍生品。”

    “我說的當然不是國內，美國的樓市已經發生了不少違約，你應該清楚，現在是做空的最好機會。而且，美國樓市的龐大體量，能夠支撐巨量的資金進去翻滾。”

    “只要你能撬動足夠的資金，一旦做空成功，你會成爲‘偉大’的基金經理，脫離你爸的陰影，不是輕而易舉？”

    任何一個資金池都有容納的極限，一個早餐店可以通過促銷手段短時間將利潤提升一倍，但你投資給它一個億，不可能給你兩億回報，但美國樓市可以。

    姜顏嗤笑了一聲：“你這是做慈善！你知不知道，用cds做空，能不能從投行獲利，取決於評級機構下不下調mbs的評級，而評級機構，又對投行言聽計從。你這等於當一個流氓，讓兒子給出他爸爸的銀行卡密碼，這可能嗎？”

    陳宇笑眯眯道：“有沒有可能，美國的次貸危機將會在不久的將來，演變成一場世紀性的蕭條，波及範圍將影響全球，如果不下調mbs的評級，那以後所有的評級報告都是一張廢紙。”

    他接着道：“美國想要樓市泡沫的破裂祕不發喪，根本就不可能。”

    姜顏：“美國有最大的印鈔機，不可能任由危機蔓延——這會影響社會運行。”

    陳宇搖搖頭：“你作爲金融從業人員，還不明白嗎，華爾街從來不會站在社會立場上做決策，危機越發生，財富越向少數集中，決策的就是少數。”

    姜顏愣了愣，她發現陳宇的這套說法確實在邏輯上形成了閉環，有些無法辯駁，她甚至已經有點被說服了……心臟因此跳動得有些快。

    如果次貸危機真演變成了蕭條，那做空美國樓市，對她而言，確實是個潑天的機會。

    她招招手又點了幾杯酒，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看似稚嫩的少年：

    隨着討論的深入，她愈發覺得眼前的少年並不簡單……年紀輕輕，不光有這麼廣闊的視野，還敢下這麼‘狂妄’的判斷。

    姜顏在21歲就攻讀完紐約大學的金融系博士，這已經讓所有同齡人覺得匪夷所思。但現在輪到她心中同樣產生這種感嘆了，比匪夷所思更甚，這少年簡直有些妖異。

    他的成長環境究竟是什麼樣，才造就了而今的這個人？

    姜顏搖動着酒杯，隨後一口飲盡：“憑什麼相信你的判斷？”

    在酒精的作用下，姜顏白皙的臉愈發潮紅，舉止也變得大大咧咧起來，斜靠在沙發上，眼睛因眯起而狹長，臉上似有媚意。

    陳宇笑眯眯道，“我的目的不是在吵架中佔據上風，隨你相信不相信。”

    美國的金融危機在2008年的六月份才爆發，時間還很多，他沒什麼好着急的，在姜顏心裏埋下一顆種子就行。

    他接着道：“不聊這個了，聊些距離我們更近的東西。打個賭吧，你告訴我，大A在今年指數最高能衝到多少點？我也做出我的判斷。”

    姜顏興致勃勃：“賭注是什麼？”

    在她的專業領域裏，又有什麼不敢應戰的？她不覺得自己會輸。

    陳宇:“你定。”

    姜顏咯咯笑了起來，身體前傾，胸口白皙的飽滿在昏暗中依舊醒目，那兩個半圓的弧度攝人心魄。

    不知爲何，在她心裏，忽然萌生出一股強烈的征服欲。

    “如果你輸了——”她站了起來，伸出纖纖玉指，輕輕點在陳宇的胸口。姜顏刻意拉長了尾音，感受着指尖下傳來的男性氣息和溫度。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感在她心頭蔓延，她很享受這種掌控感。

    “那就對我言聽計從，反過來……”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臉上的媚意更甚，紅脣輕啓，“我也一樣。”

    或許姜顏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她的眼波流轉間，盡是女人的嫵媚和風情，而這些，她可是從未對男人展露過。

    陳宇點頭道：“行。”

    看到陳宇點了點頭，姜顏率先做出判斷：“在奧運會的利好出盡之前，有機會衝到七千，今年最高應該能到六千五。”

    陳宇語氣平淡，卻帶着一股不容置疑：“我的判斷是，大盤會在十月達到六千一百，不可能再往上突破。”

    姜顏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笑得花枝亂顫。她優雅地將高腳杯湊到脣邊，輕輕抿了一口紅酒，眼角眉梢都帶着掩飾不住的愉悅。

    大a指數從2500到達5000，僅僅是160個交易日，大盤的天花板怎麼可能是6100？！

    你輸定了，陳宇。姜顏在心裏默默說道。到時候，看我怎麼“收拾”你！

    ……

    金江大酒店，金江一中高三畢業生的畢業宴也到了尾聲，此刻瀰漫着一股淡淡的離愁別緒。一些感性的女生，已經哭紅了雙眼。男生們雖然嘴上說着“以後常聯繫”，但眼中的不捨卻騙不了人。

    有人提議去“五角星酒吧”續攤，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響應。然而，更多的人只是沉默着，低頭擺弄着手機，或者望着窗外，思緒飄向了未知的遠方。

    零七年的時候，並沒有支付寶和微信這種常用的線上支付工具，大家的金錢往來還是現金，畢業宴採用AA制，每桌都開始湊餐費。

    趙傳這一桌，負責收集費用的班長走了過來，大家都自覺的把錢遞給他。

    每人費用是七十塊，這在零七年已經算是高消費了。

    班長李浩然陸續的接過同學們遞過來的紙鈔，清點了一下後，發現少了一份。

    李浩然看着空蕩蕩的座位，疑惑道：“陳宇呢？怎麼不見了？”

    這桌有個男生口不擇言：“之前就跑了，該不會是爲了給洪莎買粉底盒，沒錢交餐費，所以才……”

    趙傳瞪了這個男生一眼：“放屁！宇哥會差這點嗎？”

    這種猜測在他看來不光幼稚，而且還可笑至極。

    趙傳可是親眼見過陳宇銀行卡餘額的人，那串數字看得他眼花繚亂，區區七十塊，對陳宇來說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艾芹從荷包裏掏出一張百元大鈔，溫柔道：“他應該就是有急事先走了，我幫他墊上吧。”

    這可是讓陳宇欠人情絕佳機會。

    但就在她就要遞給李浩然之前，一隻纖細的手，搶先一步將幾張紙鈔塞到了後者手裏。

    艾芹愣了一下，轉頭看向來人，正是洪莎。

    少女今天穿了一條淡粉色T恤和白色百褶短裙，臉上化着精緻的妝容，顯得格外嬌俏可人。

    “……”艾芹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眸子的深處，有不易察覺的敵意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