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她早就死了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周圍一片漆黑。

    對面，一個紙做的大花車，正環繞着黑暗的空間晃動着。

    花車上，坐車一個少女，穿着一雙金色的鞋子，晃動着白皙修長的雙腿。

    她在唱歌，歌聲悠揚。

    但是我卻聽不懂她在唱什麼。

    靡靡之音，卻令人神往。

    我從地上爬起來，慢慢靠近過去。

    空中，不斷有惡靈飄蕩着，擋住我的視線。

    我一點都不害怕。

    我知道，如果他們想殺我的話，我不會活到現在。

    “你是誰？”我問道。

    少女的歌聲停下，我看不到少女的臉。

    同時，她晃動的雙腳也停了下來：“你終於來了。”

    我微微一頓：“晚晚？”

    話音剛落，我看到少女從紙花車上跳了下來，身影輕盈。

    是沈晚晚，她的臉上帶着甜甜的笑意。

    “大方哥哥，我等你很久了，你終於來了。”

    沈晚晚一邊說着話，向我跑了過來。

    這時，我才看到，在剛剛那個紙花車上，躺着一個人。

    正是陳大勇。

    他的身體，沒有像往常的日日夜夜一樣，變成一身枯骨。

    他雙臂緊閉，像是在做噩夢一般，全身抽搐着。

    我看着陳大勇。

    沈晚晚像是察覺到我的視線一般，轉頭看了陳大勇一眼：

    “他沒事，放心吧，我已經將他安頓好了，就像是之前的每一次一樣。”

    沈晚晚說話的時候是笑着的，一點都看不出悲傷或者害怕。

    我卻覺得眼前的少女並不是我認識的樣子。

    即使她們長着同樣的臉，聲音，笑容，幾乎都是一樣的。

    但是我就是覺得少女不是晚晚。

    我停下腳步，審視地看着對面的少女：“你是誰？爲什麼要變成沈晚晚的樣子？”

    少女一頓，也停下腳步，臉上的笑容也變得哀傷起來。

    “是我啊，大方哥哥，我是晚晚。”

    我擡起一隻手，節節後退：“不對，你不是......你是誰！”

    少女難過地歪着頭：“大方哥哥，你不認得晚晚了嗎？你手上的紅繩護身符是我給你的，

    我十八歲生日那天，鄰居死了，你開始正式幫助那些鬼魂，

    一直都是我在背後幫助你的啊.......”

    我聽到這些話，重新擡腳向對面的少女走過去。

    少女開心地笑了：“大方哥哥，你來了，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我在走近少女的瞬間，突然從身上抽出金剛杵。

    擡手，一下，便刺入少女的心臟：“晚晚在哪裏？！你把她藏到哪裏去了！說！”

    少女脣角一抽，嘶吼一聲，仰起頭。

    她的臉逐漸變得猙獰起來，臉色蒼白。

    一層一層的皮肉逐漸從她原本白皙的臉上掉落了下來。

    她纖細的手指握住金剛杵。

    她的皮膚開始被灼燒，發出滋滋的聲音。

    她難過地看着我的眼睛：“大方哥哥......如果，我本來就是這樣的話，你還會喜歡我嗎？”

    說着，她通紅的雙眼裏沒有了黑色瞳仁。

    她逐漸變成了一個傀儡紙人的模樣。

    身上的衣服也開始潰爛掉落。

    她的腿腳變成了兩根竹竿，她的手依然緊緊地握着我手裏的金剛杵。

    “大方哥哥，我本不想讓你看到我真實的樣子.......”

    我看到她哭了，血紅的雙眼中，血淚滾落而下。

    沾染了她蒼白的臉。

    “可是......爲什麼......你明明已經選擇來救我，命都不要......爲什麼不相信我.......”

    她的身體開始四散開來，就像是被燒盡的紙錢一樣，碎末逐漸上升。

    “是我冒死找到了你爸，是我守護在你身邊......可是終究，你還是無法接受我原本的樣子......”

    我的心劇烈地疼着。

    眼前的少女，是我的熟悉的樣子。

    那眼神，就是佈滿了血色......

    我明明早就知道她不是人，明明早就知道我以前看到的樣子，都不過是她的僞裝。

    現在，我爲什麼突然就不相信她了呢......

    我害怕一會兒她就會徹底消失。

    我慌張地將插在她心口的金剛杵抽出來。

    她受力，身體向後一揚，倒吸一口冷氣，呼吸彷彿停止了。

    她的身體虛軟地向後倒去。

    我伸手，一把將她抱在懷中。

    “晚晚.......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

    我隨着她逐漸下墜的身體跪倒在地。

    沈晚晚笑了：“我......贏了.......”

    沈晚晚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看着我背後說的。

    我轉頭，便看到那個白色影子懸浮在空中。

    我抓起金剛杵，朝那個影子扔了過去。

    噹啷一聲。

    金剛杵穿透了那白色身影，掉落在地上。

    沈安之一句話都沒說，看着我懷中的沈晚晚，隨即，消失在空間中。

    我大喊一聲：“別走！放我們出去！”

    可是，無論我怎麼喊，都沒有一個人迴應。

    我將懷中的沈晚晚抱緊。

    看到她的身體隨着時間的推移逐漸消失不見。

    空氣裏飄散着的，全都是灰燼，逐漸上升。

    我慌了：“晚晚我錯了，你別走，我錯了......”

    沈晚晚迷離的雙眼，脣角微揚。

    手掌覆在我的臉上：“大方哥哥，別哭......找到真相，就能找到我.....我一直都在，永遠都不會離開......”

    我還沒有再說什麼，懷中的人就一直徹底消失不見。

    我覺得呼吸困難，絕望中，連大喊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我跪在地上，拳頭用力捶打着黑暗的地面。

    突然，指根骨疼得鑽心。

    低頭，便看到一串白色的手串出現在地上。

    原來，沈晚晚這次消失，不僅找到了我爸，還找到了消失的人骨手串......

    可是......我卻.......

    “人不是你殺的，是她的時間到了。”

    我擡頭，便看到陳大勇不知何時已經從紙花車上醒了過來。

    他的眼窩比之前見到的樣子更加黑，完全一副失去精氣神的模樣。

    “你懂什麼！”我大吼道。

    陳大勇站在原地，看着我悲傷的樣子，說道：

    “其實，在她找到你爸的時候，她的任務就完成了。”

    “閉嘴！你知道什麼！”我嘶吼，“是我殺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陳大勇繼續說道：“不是的，其實，你剛剛看到的她，也不過是彌留之際的虛影而已，她早就死了......”

    “住口！”我轉身從地上撿起金剛杵，朝陳大勇的方向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