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福瑞、獸人和半獸人

    “警長你先別走！我打完架之後肚子很餓，你的外帶炸雞給我吃！”

    慕月警長準備去夜龍會大門前開回警車，剛走出一步又被閨蜜給叫住了。

    瓦蕾那種反覆嗅空氣中炸雞味道的的饞樣，的確跟人比起來更有哈士奇的風範。

    慕月警長猶豫地提起手中的塑料袋：“這個是我吃剩下的啊。”

    “沒關係，我在宿舍裏不是也吃過你剩下的東西嗎！”

    如果不給瓦蕾，瓦蕾說不定要去剛纔的炸雞店吃東西，那就又要在外城耽誤時間。

    慕月警長可是打算趕快回到內城，去警務局查詢電腦，蒐集好秦劍丹需要的數據交給對方，換取對方配合跟自己離婚呢！

    “喏，拿走吧。不過僅限這個，再要吃東西回內城吃。”

    瓦蕾歡天喜地接過炸雞，扯開塑料袋就開始啃，這種進食速度秦劍丹都自愧不如。

    女警走開之前又回頭看了秦劍丹一眼，然後才消失在人來人往的破敗街道上。

    誒？怎麼還挺不放心的樣子？難道你走以後，我們一人一狗就會爲了半隻炸雞大打出手嗎！太看不起人了吧？小心我睡了你啊混蛋！

    瓦蕾光速吃完半隻炸雞，剩下的雞骨頭卷在塑料袋裏，丟進摩托車存儲箱準備帶走。

    秦劍丹挺意外的，沒想到瓦蕾這種大大咧咧的性格，竟然會注意保護環境衛生——外城是出了名的髒亂差，這個噴漆塗鴉的小巷裏到處都是紙團和枯葉，遠處還有一坨疑似大便的東西。

    察覺了秦劍丹的疑惑，瓦蕾主動解釋說：“我隨地丟垃圾的話，回去的路上會被小慕月碎碎念的。”

    雖然不是外城人，但是比外城人更注重外城衛生。這讓秦劍丹對瓦蕾又多了一分好感。

    “沒吃飽吧？我倒是不介意請你去炸雞店，不過警長快回來了，咱們倆還要在這裏看住犯人和贓物……總之是挺可惜的。”

    聽到秦劍丹說“請你去炸雞店”，瓦蕾下意識地搖起了尾巴。

    其實秦劍丹對於會露出尾巴的警褲後面的構造很好奇，但他也沒那麼脫線，不可能請求獸耳娘讓自己看一下。

    “嗯嗯，跟你去炸雞店小慕月會吃醋的，所以下次吧。”

    瓦蕾用腳踢了下地上的犯人，確認對方處於不危及生命的昏迷狀態。她又將裝有技能罐的手提箱拷在了摩托車儀表盤上。

    由於之前跟犯人打鬥時的人車脫離，摩托車倒在地上被水泥地給“盤”了一下，側面塗漆慘不忍睹。不過瓦蕾看上去並不在意，她並不是愛惜工具的類型，對於摩托車和電棍的使用方式都很粗獷。

    給手提箱再加一重保險是對的。技能罐這東西是公司用“生物編程”技術開發出來的試驗品，價格不菲。老王炸雞店的大份炸雞只賣8塊錢，但「佛山無影腳」技能罐恐怕500塊都有人買。

    手提箱裏還剩下7個技能罐，總價值不低於3500塊。這筆錢在內城不算很多，但是在外城足夠生活半年以上，難保無業遊民看到了不會眼紅。

    “誒？唔……”

    一個猥瑣男人提着褲子走到小巷門口，看樣子是打算隨地便溺，見到小巷裏的獸耳娘城警和兇悍大個子都瞪着自己，才訕訕地離開了。

    “咱們身後20米遠的那坨東西是大便。”瓦蕾的鼻翼不悅地扇動，“小心點別踩到了。”

    利用這段等待時間，秦劍丹有機會在近距離觀察警長的下屬兼閨蜜。

    和慕月警長“月光”一樣的偏冷氣質不同，瓦蕾是一個處處都透着“陽光”痕跡的白髮黑皮犬耳娘。除了肩章級別不同，樣式幾乎完全一樣的城警制服，穿在慕月警長身上顯得內斂和矜持，穿在瓦蕾身上卻處處透着飽滿和活力。

    內城有些富人養得起寵物，甚至還有傳言說頂級富豪把眼前這種福瑞人當寵物養，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瓦蕾，你是什麼時候變成獸耳娘的？是因爲你父母有一方是福瑞人，還是使用再生艙時出了事故？”

    對方性格開朗，秦劍丹也不是一個喜歡說話拐彎抹角的人，想問什麼就說什麼。

    瓦蕾扁了扁嘴：“大概4歲吧，記不清了，我是被公司收養的孤兒。後來在特種訓練基地和警長認識的。”

    “如果出生時不是，那就是再生艙事故咯……”

    公司的確喜歡收養孤兒，但絕非出於什麼好心。據說好多孤兒都被當成試驗素材，惡劣程度超過外界想象。

    環石城的生物技術超過地球時代，治療費用不菲但效果拔羣的“再生艙”，在內城和外城總共24個扇區裏星羅棋佈，花費2000元就可以治癒最常見的斷手斷腳。

    除了公司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再生艙的原理，只知道再生過程中用到了包含多種動物DNA的“萬能細胞”。

    大概是利用了“蜥蜴斷尾再生”之類的特性吧。然而大家還是盡量避免進入再生艙。

    當傷員浸泡在再生艙裏治療時，用於組織修補的“萬能細胞”有機率失控，讓傷員因此變成人獸合體的怪物。

    這種不走運的傢伙被統稱爲“福瑞人”，如今福瑞人以5%的比例在環石城生活，其他人也見怪不怪。

    根據動物化的程度不同，福瑞人又分爲“獸人”和“半獸人”。瓦蕾這樣的獸耳娘屬於半獸人，外形上跟人類相比只多了獸耳和尾巴。

    每當秦劍丹懊悔當初沒錢給妹妹治腿的時候，琳琳都會寬慰哥哥說：“用了再生艙的話我也有可能變成福瑞人啊！渾身長毛那種獸人我才不要！”

    “不會的，琳琳要變福瑞人的話也是變成熊貓，琳琳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像是熊貓的名字嘛……”

    然後就慣例進入兄妹打鬧環節，秦劍丹總是很配合地被妹妹打倒。

    福瑞人的地位曾經很低，但是經過他們的不斷爭取，現在大部分福瑞人已經融入了社會。許多福瑞人爲了獲得內城身份而報考城警，如今在一線警員中甚至佔據到一半以上的比例。

    “4歲時就變成福瑞人了啊……怪不得你這麼習慣。”秦劍丹說，“其實我覺得這樣也好，因爲已經獸化的人不會再次獸化，你們以後就可以隨便使用再生艙了不是嗎？”

    “對，而且公務負傷的話，使用再生艙還給報銷。”

    瓦蕾點了點頭，但是看表情並怎麼不高興，她雙手攏到腦後，背靠牆站立。

    “我當城警只是生活所迫，我喜歡小慕月，並不喜歡當城警。”

    “你知道嗎？我在內城阻止富家公子破壞公物，他直接罵我「狗城警」。不懂事的小孩也會「狗警官」「狗警官」地跟在後面叫我，好點的會來拽我的尾巴，不好的就向我丟石頭。”

    “福瑞人的地位只是表面上變高了。內城人在心底裏還是看不起福瑞人，要是沒有小慕月當上司，我一天都幹不下去呢。”

    秦劍丹順着瓦蕾的目光，和她一起仰視兩面高牆間的天空夾縫。雖然這是「明光天幕」過濾後的虛假藍天，同時也宣示着公司至高無上的統治，但人在寂寞時總是有擡頭仰望的衝動。

    “別糾結了，內城人還看不起外城人呢！”秦劍丹難得地扮演起心靈導師的角色，“你要是有一天城警幹不下去了，就來夜龍會跟着我幹怎麼樣？你使用再生艙還會給你報銷的！”

    “哈哈哈哈！你真逗！”瓦蕾一下子大笑起來，笑到捂住肚子的程度，彷彿剛纔她臉上的陰霾都是騙人的。

    “好、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可不能背叛警長呢……”

    眼淚都笑出來了。

    這個時候警車停在了小巷外面，回來的還挺快，別是跑步去的吧？

    慕月警長走下車來，以一種衛生檢查員般挑剔目光看向秦劍丹和瓦蕾。

    “瓦蕾你笑什麼呢？我的電子身份證數據錯誤有那麼好笑嗎！？”

    慕月警長誤以爲瓦蕾在和秦劍丹在談數據結婚的事，看瓦蕾笑得肚子疼，不知道背後說了自己多少壞話。

    “再、再沒有你這麼差的閨蜜了！要是……要是你的警務身份被誤登記成警犬，你是什麼想法？”

    “警犬？”眼角帶淚的瓦蕾，頭頂犬耳前後聳動，“如果伙食費能因此增加的話，我沒意見啊！”

    “！！”

    突然而來的緊張感籠罩了小巷，慕月警長迅速拔槍，轉身對準跟蹤自己過來的人。瓦蕾也威脅性地露出犬牙，抽出電棍接通電流。

    面對槍口和電棍，出現在警長身後的巨型男人滿臉委屈——他的面孔幾乎被傷疤覆滿，右手機械義體上的鈦合金刀刃並沒有彈出。

    虎癡嘆了一口氣，目光越過兩名女警，望向站位稍微靠後的秦劍丹。

    “少主，你出來太久了，師父叫你回去。”

    虎癡全無惡意地只是過來叫人，就被兩名女警當成重大威脅武裝戒備，果然醜是原罪，當年虎癡問個路就被報警抓走是有理由的。

    “把槍放下吧。這是我的保安隊長，雖然看上去像是殺了100人的兇手，但其實人挺好的。你們別以貌取人啊。”

    “……”

    慕月警長和瓦蕾眼神交流，又分別看了看虎癡臉上硬擠出來的笑意，這才各自收起了武器。

    “不好意思，你投過來的影子太大了，這又是在外城，我得事事小心。”

    慕月警長誠懇地向虎癡道歉，看來她明顯不屬於瓦蕾說的那種凡事都高高在上的內城人。

    趁警長跟虎癡說話的當口，瓦蕾湊過來跟秦劍丹悄聲道：

    “我呀，感覺小慕月最近的壓力太大了。交個男朋友有助於排遣壓力，乾脆就趁着小慕月遇上公司數據錯誤這種天災，你順勢跟小慕月開始交往怎麼樣？我會暗地裏協助你的！”

    有了對方閨蜜的助攻，秦劍丹自然覺得意外之喜，趕緊點頭同意。

    只是這件事不能算天災，純粹是人禍。

    明明是因爲秦劍丹想要快速進入內城，才有琳琳黑掉公司數據，把他僞造成一個A級居民家人的操作，結果一下子就僞造成了慕月警長的老公啊！

    但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妹妹供出來，篡改公司數據這種事如果被抓到實證，懲罰是唯一死刑。只能昧着良心在警長面前裝作這件事跟自己無關，自己也是受害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