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是你來晚了

    看到醫院地址，聞人懷域眉峯都微微顫了一下。

    星際約每半個小時就會有一百多個攻擊力強，且破壞力大的星獸誕生。

    但在他看來，最可怕的還是人類。

    來蕪星這麼久，他從來都不懼去交界處打星獸，抓靈獸，只怕又聽到哪個醫院的醫生以權謀私，迫害病人。

    南笙去的這個醫院，不久前就發生了好幾次醫鬧。

    每回事件的女主人公要麼脫離平民身份，得一筆鉅款，從此依附有錢人，要麼就死在手術室。

    等家人來鬧，給點丹藥，給點錢，又或者私下強權壓迫。

    反正，最終都是不了了之。

    軍區大門。

    “上將，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這麼早離開呢。”

    聞人懷域手指蜷縮了一下，目光悠遠，“有點事要處理。”

    守門的警衛員擡起頭，只見一道紫光閃過。

    朦朧光影裏，他依稀能看到旋域機甲的殘影。

    “真快，差點影子都看不到，難怪我只是個警衛員。”

    目送縮影離開，警衛員低下頭，喃喃自語，“奇怪，蕪星不是規定一般人不能在非特殊情況下隨意駕駛機甲嗎？”

    他拍了拍頭：“喔，我怎麼能這樣想，上將又不是一般人，上將就是驅機甲去散步也肯定有他的道理，對，就是這樣，我什麼都沒看到。”

    旋域機甲從上空飛掠過，穿過數巨型建築，終於抵達一座好似琉璃穹頂的水晶色建築前。

    此刻，天霧濛濛的，寒風呼呼地拍打着樹木。

    “又要下雨了嗎？”

    聞人懷域望了望烏雲壓頂的天空，藍眸深邃，眼底似有莫名的情緒在涌動。

    機甲回到空間卡中，紫色的光紋像月光照到湖畔，泛着帶星光般的波紋，片刻後才歸於平靜。

    聞人懷域像是憑空出現在醫院門前。

    來時，怕嚇到路人，他特地申請了本次機甲外出使用特權。

    誰知道，一場即將到來的暴雨，將本就少人的街道變得更加淒冷。

    沒有行人，自然也就不會嚇到人。

    叮咚。

    星腦信息彈出，浮空的電子屏在聞人懷域眼前一亮。

    南笙：我在二樓B室。

    南笙：有人欺負我。

    南笙：老公JPG。

    聞人懷域眼睫低垂，深藍色的瞳底，流淌着疑惑的情緒。

    他記得他和她是契約伴侶。

    但對方似乎並不這樣覺得。

    誤會了？還是他解釋得不夠清楚？

    短短兩秒鐘，聞人懷域腦海中就掀起了一場小風暴。

    時間不等人，他收了收表情，召喚機甲，啓動。

    不同於外面，醫院內部，很擁擠。

    哪哪都是人。

    人人神情麻木，神色恍惚，肌肉緊繃，看起來就像是在等待醫院下達死亡通知。

    聞人懷域來過很多次這家醫院，很快就找到了偏僻的B室。

    裏頭傳來激烈的打鬥聲。

    很大聲。

    相信很多人都聽到了，只是，沒人管，也沒人敢管。

    B室的主任是院長的獨子，雖然只是個粗俗的有錢人，但這家醫院背靠帝都星六區，堪比惡勢力。

    六區，帝都九大區之一。

    聞人懷域眼神流露出一絲厭惡。

    他擡起手，手握光束槍。

    “滋！”

    聞人懷域上前兩步，手指曲起，輕輕地敲了敲。

    那五根修長有力的手指，仿若是玉雕的細條竹節，漂亮矜貴。

    眨眼間，晶體大門轟然倒塌。

    映入眼簾的是四分五裂的杯子，不明掉落的建築材料，以及東倒西歪的桌椅、大型擺件。

    “救…救命！”

    聲音細如蚊蠅，沙啞至極。

    聞人懷域瞳孔一震，藍眸沉澱着無數種情緒。

    “救救…我。”

    身體半焦的男人平趴在地上，一點點爬向聞人懷域。

    聞人懷域眸底幽沉，猶如不見底的深海。

    他很難將眼前這個狼狽的男人跟前兩天那個穿着一塵不染白大褂的“文弱”醫生聯繫上。

    “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南笙臉上帶血，虛靠在牆邊。

    她隨手操控火球打落房間裏的東西。

    東西落地，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

    發現聞人懷域眸光清幽地看着她，南笙頓了頓。

    “不好意思，習慣了，我怕外面的人發現不對勁，闖進來。”

    朦朧燈光下，女孩仰臉仰望着他。

    長髮微卷，雪白臉龐上沾着血，像幾片深紅色的玫瑰花瓣，脆弱中透着凌亂美。

    那玻璃珠子一樣的眼睛更是像沁着春水一般，溼漉漉的，蒙着氤氳的溫潤水光。

    聞人懷域看了眼她，又垃圾一樣瞥了一眼地上的男人。

    本能反應下，他擡手就給房間安裝了一層隔離罩。

    那原本是隔離星獸的防禦武器，價值上億。

    重點是，這是一次性消耗品。

    “……”

    意識到自己做了蠢事，聞人懷域整個人都不好了。

    “現在怎麼辦？”

    南笙喘着氣，身體從牆體滑落下來。

    “如果我說，他不小心吞了我的火球，你信嗎？”

    地上的男人不久前還在跟她炫耀，說她是他迫害的第一千四百個人，這會兒卻沒了聲音，身體發出陣陣肉香。

    太生氣。

    下手重了。

    骯髒的男人，因爲嗓子喊不出來話，死得無聲無息。

    這是她兩輩子第一次殺人，可奇怪的是，她並不覺得害怕。

    甚至隱隱覺得痛快。

    南笙心虛地望着聞人懷域。

    男人冷峻利落的輪廓就算有房間裏的燈光中和，也難遮其身上那高不可攀的冷漠感。

    她下意識舔了舔嘴脣：“我剛剛查了星際法。”

    “你只是自衛。”

    聞人懷域繞過地上的焦屍，比冬夜飄雪還要涼的聲音在南笙耳邊響起。

    在這個階級觀非常重的時代，星際法是不會站在平民那邊的。

    南笙做好了會坐牢，會吃花生米，下放偏遠星系做黑工的準備，然而在聽到聞人懷域的話後，她忽然理直氣壯起來。

    “是你來晚了。”

    聞人懷域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那雙藍霧霧，漂亮到可以搶走她人呼吸的眼睛，此刻毫無波瀾地望着她。

    南笙擡起下巴，咽了咽口水。

    男人峻拔的身影遮住了頭頂的光，臉龐陷入陰影中。

    她眯着眼睛，怎麼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咳咳！”

    南笙低低咳嗽了幾聲，霧氣在眼裏瀰漫，連眼睫毛上都沾了些許淚花。

    她垂下眸，漂亮白皙的手指仔細地整理沾了血的衣裙。

    可憐兮兮的。

    尖尖小小的下巴看着一捏就能碎掉。

    聞人懷域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個易碎的瓷娃娃。

    半個小時的路程，他只花了一分鐘趕到。

    可他突然就不想解釋了。

    聞人懷域單膝跪在她身前，清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嗯，是我來晚了。”

    他將她攔腰抱起，“回家吧，剩下的會有人來處理。”

    南笙摟住他的脖頸，擡眸一笑，臉上的清冷頓時化開，五官瞬間變得明豔動人。

    下一秒，倆人消失在原地。

    南笙以爲他開竅了，被她迷住了，所以才會抱她。

    她坐在他大腿上，抓着男人帶有清新薄荷味的衣袖。

    誰知道。

    “旋域是單人機甲。”聞人懷域冷不丁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