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一章：無趣之人

    遊戲時間PM21:14

    聖山蘇米爾境內，囈語城所在山峯上空

    伴隨着一抹黑色的焰光，湯姆·萊斯特蘭奇悄無聲息地浮現於高空中，他表情淡漠地垂首看了一眼身下那座平平無奇地矮峯，左邊那只漂亮的眸子忽然扭曲成了如貓般細長的紅色豎瞳，眼白浮現出細密的血絲。

    下一秒，原本完美隱藏在淺層空間的、由無數‘呢喃’交織而成的鎖鏈便浮現於其視野中，其中離他最近的兩串字符飛快地閃爍着，若有紙實質的慘綠色光芒幾乎碰觸到了湯姆的鞋底。

    “妄言大神術陣？”

    湯姆皺了皺眉，左邊那只瞳孔轉瞬間便恢復了正常，從不離身的魔杖與其食指垂直，末端閃過一縷縷碧綠色的電花，似乎在向主人表示自己的不滿。

    這根長約二十五釐米，通體呈暗紅色的‘武器’似乎感到自己受到了冒犯。

    然而湯姆卻並未在意這點細節，與他那些對這件‘武器’噤若寒蟬的祖輩相比，這位靜靜屹立在北風中的年輕人從未對其懷有絲毫敬畏，畢竟在他眼裏，武器就是武器，無關貴賤，只分強弱。

    人才需要分貴賤。

    湯姆·萊斯特蘭奇打從懂事那天開始，就知道自己註定會成爲人上人，人上人中的人上人。

    既然如此，自然沒有連一把武器都駕馭不了的道理。

    “開。”

    湯姆攥緊手中的魔杖，在半空中畫了一個鎖眼的輪廓，輕描淡寫地衝身下那不可視的大陣點落。

    噗嗡——

    伴隨着一陣細微的嗡鳴聲，這座規模宏大的神術陣雖然還保持着完整性，但已經悄然對‘湯姆·萊斯特蘭奇’這個存在打開了一扇後門，換而言之，從這一刻開始，所謂的【妄言大神術陣】對湯姆來說已是形同虛設了。

    誠然，彙集了整個囈語城累積數月力量才運轉起來的大陣就連尋常傳說階強者都能攔上那麼個一時半刻，而湯姆的實力距離傳說階還有差距，按理說應該很難攻破這種充斥着邪神之力的神術陣才對。

    然而......他從小所修習的黑魔法可從來都不怎麼講理，再加上因爲姑且也算是個耳語教徒的關係，湯姆在解析這座神術陣時相當順利，這才能夠輕易在上面開個洞出來。

    不過洞是開了，他卻並沒有第一時間進城報信的想法，而是不緊不慢地用魔杖指了指自己，通過某種常人難以理解的方式隱去了身形，越過矮峯直接飛到了囈語城前的戰場上空。

    “真是丟人啊~”

    只是隨便向下掃了一眼，湯姆就情不自禁地發出了譏笑，咂着嘴感嘆道：“這地方究竟是戰場還是屠宰場啊？”

    有一說一，湯姆這番吐槽雖然有些誇大，但也絕非空穴來風，畢竟在那近千具屍體中，至少有八成是隸屬東北教區的耳語信徒，儘管絕大多數都是並不值錢的中低階戰力，但鑑於敵人動用的戰力也強不到哪兒去，戰死者卻最多不到囈語城這邊的五分之一，這一場面其實還是頗有震撼性的。

    就連湯姆都不得不承認，他被嚇了一跳。

    “就算我自己也是個戰爭方面的外行，也不難猜到......”

    年輕人輕輕捋了捋自己那頭被風吹得有些散亂金髮，負手道：“要是再這樣下去，別說打贏了，這幫廢物就連堅持到盧修斯帶人過來都未必能做到啊。”

    他漫不經心地移動着視線，並在半分鐘後將目光鎖定到了不遠處一座明顯是臨時召喚出來的土元素高臺上，微微眯起了雙眼。

    一個姑且有可能對自己造成點威脅的老獸人正站在那裏，旁邊跟着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男的看上去似乎是個神職者，實力方面明顯是雜魚水準的垃圾，而女人則穿着一套華麗修身的騎士鎧，長得挺漂亮，實力比男的強點，不過也就是普通的高階水準，就算能使用一些神術，也絕對抗不過自己兩招。

    【那個老頭就是指揮者麼......】

    湯姆舔了舔嘴角，眼中閃過了一抹嗜血的紅芒，低聲喃喃道：“要不要稍微幫個忙，送那位被打到龜縮在城內的大主教一個人情呢？那樣的話，大概對盧修斯的也會有不少好處吧。”

    他似是沉吟了起來，修長的魔杖在其指間飛快地旋轉着。

    兩秒鐘後——

    “嘁，關我什麼事。”

    湯姆搖了搖頭，終究還是沒有動手，而是凌空旋轉了一圈，在一陣撕裂般的響聲中消失在了原地。

    並在下一秒出現在了囈語城深埋在地下的核心區入口前。

    “什麼人！”

    兩個都有着高階騎士實力的守衛緊張地拔出了武器，對突兀出現在自己身前的年輕人厲喝着，隱約已經知道地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的二位騎士本就精神緊張，再加上湯姆這個他們之前從未見過的年輕人出現在這種敏感地帶，自然是緊張的不行。

    身高也就一米六出頭的湯姆皺了皺眉，擡頭看了眼那倆比自己高了至少兩頭的護教騎士，淡淡地說道：“帶我去見埃登大主教。”

    “你說什麼？！”

    其中一個護教騎士陰冷盯着湯姆，厲聲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關你屁事。”

    湯姆回答的輕快極了。

    有一說一，就這態度，無論是放在哪個世界觀下，都是很沒情商，很不討喜的。

    再加上這裏還是東北教區的總根據地，那護教騎士自然也是底氣十足。

    於是倆人也不廢話，直接就掄起手中的【緘默聖劍】，動作整齊劃一地向湯姆劈去。

    左邊的騎士砍右胳膊，右邊的騎士砍左胳膊，配合的默契無比，而且均是在出劍前在心底【默唸】了一句神言，用無聲的BB給自己做了一次加持。

    要知道囈語城的護教騎士可不是之前拉環手下那幫雜魚，而是就連盧修斯都難以染指的東北教區核心武裝，雖然編制不大，但論起戰鬥力的話，甚至還要比曙光、太陽教派麾下的正規騎士團強點兒，身上的裝備也都是經過大量神術加持的，雖然只有高階實力，但就算碰到史詩階強者也有得一戰！

    但是......

    “血甲縛身。”

    湯姆懶洋洋地揮動了一下魔杖，無精打采地念了一句。

    下一瞬，兩蓬鮮血從他雙肩上方的空氣中噴薄而出，將三人腳下那片灰白色的方磚染成了一片嫣紅，緊接着就是兩聲淒厲的嚎叫聲響起，就連不遠處那些身負任務匆匆跑過高階教徒都忍不住向這邊看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但見兩位護教騎士皆是面色蒼白地退了數步，大量鮮血從他們肩鎧的縫隙中不斷溢出，手中的武器更是同時滑落在地，竟然轉瞬間就失去了戰鬥力。

    “身手不錯，要是你們再慢點停手，以後恐怕也就沒有‘手’可以停了。”

    湯姆悠悠地點評了一句，然後又輕揮了一下魔杖，通過某種不知名的力量讓面前那兩位騎士盔甲內那深可見骨的傷口癒合，又有些厭惡地瞥了一眼地面上的鮮血，喃喃了一句：“化血無痕。”

    然後地面就莫名其妙的變乾淨了。

    很多餘的細節，但湯姆很喜歡。

    “我是高階主教盧修斯·萊斯特蘭奇的副官，奉命來找埃登大主教匯報情況。”

    湯姆手中的魔杖綻放出了一道銀芒，儘管微不可察，卻是攝魂奪魄：“還請兩位帶路。”

    “好。”

    兩位騎士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一人讓路，一人引路，十分自然地將湯姆接了進去。

    他們應該這麼做。

    他們必須這麼做。

    “多謝了。”

    又做了多餘之事的湯姆笑了笑，然後便隨二人走進了深藏在囈語城地下的核心區。

    儘管他很清楚，就算自己不使用【攝魂】這種手段，只要說出剛纔那番話，也能夠飛快見到那位埃登大主教，但他還是做了多餘的事。

    因爲他喜歡這種建立在力量上的特權，能讓自己肆意妄爲的特權。

    儘管偶爾也會感到有些乏味，卻依然讓他樂此不疲。

    畢竟湯姆·萊斯特蘭奇這個人從來都沒有所謂的人生目標，就連追求力量這種事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

    否則如果他真想得知某件東西的下落，只要用同樣的手段對盧修斯來一道【攝魂】就好了，又何必加入他自己並看不上眼的耳語教派呢？

    湯姆就是這樣一個喜歡做多餘事情的無趣之人。

    ......

    十五分鍾後

    “盧修斯大人讓我轉達的、方便說的事就是這些，大主教閣下。”

    湯姆吊兒郎當的坐在椅子上，敷衍地對面前的老者點了點頭，行了一禮。

    “嗯，辛苦了，這位......呃......”

    心情極爲沉重的埃登一時間有些語塞，因爲直到這時他才突然想起，面前這位態度有些傲踞的年輕人似乎還沒有報過名字。

    緊接着，旁邊一位頗善拍馬之道的高階祭司立刻上前一步，在埃登耳邊低語道：“大人，我記得這位是盧修斯的獨子，名叫湯姆·萊......”

    嗡——

    一道刺眼的綠芒閃過，在十餘雙眼睛的注視下，那位高階主教竟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並在他那張甚至來不及浮現出痛苦之情的圓臉砸在地上前就已經沒了生息。

    他死了。

    死的乾脆利落。

    死的莫名其妙，不明不白。

    而殺人者卻依然從容地端坐在椅子上，手中那根木杖穩穩地對着那個圓臉主祭倒下前所站的地方，也就是埃登大主教旁邊不到半米的位置，莞爾道：“諸位大人直接叫我萊斯特蘭奇就好。”

    “你殺了他？”

    一位面色蒼白到宛若覓血者的老太太彷彿一隻禿鷲般死死地盯着湯姆，尖聲質問道：“你在衆目睽睽之下、在吾主的神像前殺死了一位高階祭司？！”

    湯姆點了點頭：“似乎是這樣。”

    “你竟敢......”

    老太太的尖叫聲忽然戛然而止，因爲她驚恐地發現，那個年輕人手中的魔杖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對準了自己。

    其他人同樣沒有說話，大禱間中的氣氛忽然變得異常尷尬沉悶。

    半晌之後，還是這裏地位最高的埃登大主教打破了沉默......

    “你很強大，年輕人，而且不太像你的父親。”

    老者平和地看着湯姆，目光和藹。

    “我想也是的，很高興您能這麼說。”

    湯姆挑了挑眉，稍微坐正了一點身體，以表尊敬。

    “你爲什麼要殺死比格爾先生？”

    “因爲我不是很喜歡被別人直呼名字。”

    “然後呢？”

    “這個理由還不夠充分麼？”

    “是麼......”

    埃登大主教深吸了一口氣，擡手揮退了周圍那些直冒冷汗的東北教區高層幹部，過了好一會兒才微笑道：“你真的很強大。”

    “所以呢？”

    湯姆眨了眨眼。

    “所以這個原本不是很充分的理由一下子就充分起來了。”

    埃登聳了聳肩，然後指着腳邊的屍體小聲BB了一句什麼，後者就迅速化作一撮灰塵消失不見了。

    湯姆眯起了雙眼，他覺得面前這位大主教不提用兵打仗，至少這手邪......神術玩的可是比自家父親強多了。

    只不過比盧修斯強這種事並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萊斯特蘭奇。”

    埃登很是配合地沒有說出湯姆的名字，微笑道：“你剛纔似乎還有話沒說完。”

    “是的，一些不方便當着別人說的。”

    湯姆微微頷首，然後隨口問道：“囈語城這邊，打得過外面那些人麼？”

    埃登沉默了半晌，然後默默地搖了搖頭：“難。”

    “哪怕這裏是咱們主的地盤？”

    “萊斯特蘭奇先生！”

    “呵......是我唐突了，總而言之，囈語城現在的處境有些不妙，沒錯吧？”

    “沒錯。”

    “我想也是。”

    湯姆聳了聳肩，然後擡起魔杖隨手在半空中‘噴’除了一串文字，將其烙印在埃登身後那張桌子的一張羊皮紙上，緊接着又是一抖魔杖，那張紙便被黑色的火焰吞沒了。

    “這是......”

    “盧修斯很快就會帶着南邊的全部兵力趕往囈語城。”

    “大概要多久？”

    “不知道，不過要是這邊在他趕到前就堅持不住了，我會儘可能把您救出去的。”

    “或許萊斯特蘭奇你可以試試解決掉對方那個指揮者，如此一來......”

    “請容我拒絕。”

    “爲何？”

    “我很懶。”

    “萊斯特蘭奇先生，要知道吾主可是.......”

    “而且我的信仰也不夠堅定。”

    “......”

    第八百零一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