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2.牽一髮而動全身

    靈溪的概述比較簡潔。

    不過，這也不能賴她。

    清衍靜在北蒼靈院裏一共就待了一年多一點的時間，陸淵待的時間更少，在當年清衍靜和陸淵把靈溪撿回來時，距離陸淵離開也只有不到一個月，換而言之，靈溪和清衍靜真正相處的時間也就半年左右，確實沒什麼能說的。

    至於清衍靜這些年寫給靈溪的信。

    陸淵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底線的，不至於索要觀看。

    但是，陸淵沒什麼想問的，靈溪卻有一些想說的。

    當然。

    和清衍靜無關。

    甚至和陸淵無關。

    而是和洛璃有關。

    “在我沒進學院之前，龍魔宮是不是北蒼靈院刻意存放的磨刀石，我不得而知，但在我進入學院後，龍魔宮確實是北蒼靈院刻意留下的磨刀石，這一點證據確鑿，我就不重複說了。”

    “主要說一下目前的問題。”

    “北蒼靈院內，對龍魔宮的態度一直是針對獵殺。”

    “懸賞榜依然存在。”

    “但在這兩年，組團獵殺龍魔宮弟子的風氣越來越重，雖然安全還是有保證的，但我不推薦。”

    “而且，據我所知，龍魔宮近期似乎在謀劃一些大動作，如非必要，最好還是在學院裏帶着。”

    靈溪一邊說，一邊從寬大的衣袖裏拿出一枚令牌，扔給了洛璃，陸淵的安危肯定是不用她擔心的，換句話說，如果有一天，陸淵和龍魔宮對上了，她絕對會去龍魔宮的廢墟上撿屍，但凡她有一點點顧慮，都是對陸淵的絕對不信任：“拿着我的令牌，這上面被我銘刻了一道陣法，就算至尊親至，也奈何不了你。”

    雖然她不理解陸淵爲什麼會選擇這樣一個年紀差了起碼二十多歲的小丫頭片子，但她也不需要知道那麼多無關緊要的事，她只需要確保兩件事就可以了，第一件事就是避免洛璃遇到生命危險，第二件事就是保持客觀的態度。

    當着陸淵的面扔給洛璃令牌。

    可以直觀的表達自身立場。

    畢竟，她都這麼大了，不再是七八歲的小孩了，憑喜怒做事，也不再是十七八歲的少女了，被熱血操控，她現在已經是二十七八歲的人了，快奔三十了，如果連這點最基本的人際關係都不懂，她這二十多年可以說是白活了。

    更何況，雖然她的心裏還是偏向清衍靜這邊，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大千世界就是不公平的。

    三妻四妾的男人多的是。

    反觀女性修煉者。

    除了那些修煉特殊功法的。

    需要採陽補陰，亦或是陰陽平衡。

    這種不算在內。

    只說那些正常的女性修煉者。

    起碼有一半以上，會選擇和其他女性修煉者共侍一夫，而且，最不可思議的是她們心甘情願。

    因此，既然她改變不了世界，那就只能改變自己。

    洛璃一臉茫然的接過令牌。

    令牌確實是穩穩的落到了她的手裏。

    以她的修爲，如此近的距離，在靈溪沒有刻意刁難的前提下，接住令牌，只能說是基本操作。

    但她無法理解靈溪的意思：“爲什麼和我說這些？”

    “我是北蒼靈院的陣法老師。”

    “負責傳授陣法。”

    “也包括修繕北蒼靈院的大陣。”

    “你是北蒼靈院的學生。”

    “我心情好，給你一枚令牌，難道需要什麼理由？”

    靈溪用了一個中規中矩的方式回答了洛璃的問題。

    敷衍的簡直不要太明顯。

    不過，靈溪使用這種敷衍的回答，洛璃也就瞬間明白了靈溪的意思，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扭頭看向陸淵：“這枚令牌，我能不能收？”

    雖然不清楚靈溪這種舉動是在對她釋放善意，還是在有意分割她和陸淵之間的道侶關係，但只要打明牌，把這個問題直接扔給陸淵，不管陸淵怎麼回答，她只需要照着辦就可以了。

    畢竟，她和靈溪真的不熟。

    靈溪給她令牌，不用猜都知道，是看在陸淵的面子上，所以，這個問題直接找陸淵就能解決。

    這是最基本的智商問題。

    和心機、手腕、心性無關。

    “收下吧。”

    “雖然你可能不是特別需要。”

    “但作爲一種正常的防禦手段，還是相當不錯的。”

    陸淵看了一眼這枚令牌。

    他和靈溪在靈陣上的水平差不多。

    而他和靈溪目前的修爲也差不多。

    靈溪要是在上面做手腳了，他不可能一點看不出來，更何況，他和靈溪勉強也算是師出同門，都是清衍靜教出來的，破不了招是常態，但在這個常態之外，對彼此套路和手法也都非常熟悉，他還不至於在這枚令牌上看走眼。

    退一步說。

    靈溪也沒必要在令牌上做手腳。

    洛璃又不是她的敵人。

    坑誰也沒必要坑洛璃。

    而且，就算是想坑，也絕不會當着他的面坑洛璃。

    所以，在回答完洛璃的問題後，陸淵沒有繼續把注意力放在洛璃手中的令牌上，而是轉而問起了另一個問題：“目前的龍魔宮能不能動？”

    有一說一，如今的龍魔宮在陸淵面前確實不夠看。

    在清衍靜面前也一樣不夠看。

    但是，龍魔宮既然成爲了北蒼靈院的磨刀石，不管龍魔宮自己是否意識到了這個殘忍的事實，他在對龍魔宮出手之前，肯定還是要注意一下北蒼靈院的感受，畢竟，清衍靜在二十年之前就把這塊磨刀石強制報廢了一段時間，如今他再把這塊磨刀石強制報廢一波，就算北蒼靈院不說什麼，有些怨念也是正常的。

    而這些怨念，毫無疑問，都是沒必要產生的東西。

    可以避免的話，他還是願意多用一些手段避免的。

    “動肯定是能動的。”

    對於這個問題，靈溪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覆，身爲北蒼靈院的老師，她知道的東西顯然比學員多：“客觀的說，磨刀石存在的價值和意義，就是爲了磨出一把天下最鋒利的刀，北蒼靈院的高層對於龍魔宮未來的結局早就有了想法，所以，不考慮影響，動是可以動的。”

    “我所顧忌的就是影響。”

    “當然，不是我名聲上的影響。”

    “而是說，北蒼靈院裏的學員會因爲龍魔宮的覆滅受到多大的影響，目前，我不是特別清楚。”

    陸淵在北蒼靈院裏待過。

    所以，對北蒼靈院的格局也有一個最基本的瞭解。

    北蒼靈院的經濟體系，是典型建立在學分之上的。

    學院設置任務，以學分爲酬勞。

    學員接取任務，通過完成任務的方式換取到學分。

    最後，學分會通過各種渠道匯入北蒼靈院，包括租借洞府的日常開銷、前往祕境的門票支出、兌換各種修煉資源的花費、額外聽某位老師講課的報名費等等，形成一個完整的循環。

    換句話說，北蒼靈院的學分體系，是建立在北蒼靈院的手裏到底有多少物資之上的經濟循環。

    這種循環輕易不會被打破，但是，一但被打破，引起的連鎖反應，甚至能摧毀整座北蒼靈院。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

    假設陸淵把龍魔宮趕盡殺絕。

    問題來了：那些接了任務卻無法完成任務的學員，畢竟，這些學員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任務目標復活，然後再殺一遍，拿着人頭去交接任務，就算不考慮學員的問題，甚至不考慮學員的待遇問題，只說學分，學分該怎麼分配？

    當然。

    這裏問的不是單純的分配問題。

    如果只是單純的分配問題，北蒼靈院完全可以直接宣佈，這些任務因爲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被迫作廢，間接把這筆爛賬杜絕在微末中。

    這裏指的分配，指的是這一大筆學分該怎麼投入到原本的循環中，確保不會對學院產生影響。

    一但這些懸賞任務作廢。

    雖然還有其他懸賞。

    但短時間內肯定是補充不上來的。

    北蒼靈院是學院，無數學員都在踩着別人的腦袋往上爬，大量懸賞任務作廢的後果就是大量天榜學員爭搶，而大量天榜學員爭搶本來就不多的懸賞任務，最終，一定會有不少天榜的學員被擠下去，連接取任務的資格都沒有。

    修煉之路，如逆水行舟。

    不進則退，停，也是退。

    更何況，絕大部分登上天榜的學員距離畢業也就剩下兩三年的時間了，到了不講道理的外界，再想獲取資源，難上加難，這些曾經吃過苦的學員，亦或是比較早熟一點的學員，一定會儘可能的積攢學分，確保自己日後的路能好走一點，最起碼不用擔心爲資源而犯愁。

    這就一定會導致大量天榜學員去爭搶普通弟子的任務，以此確保自己始終在賺取學分的路上。

    畢竟，天榜學員都不是傻子。

    比如說，獵殺魔龍子的任務，除了天榜前十的學員敢獵殺，天榜前十開外的根本不需要嘗試。

    而當一個任務被沈蒼生接下後。

    不管這個任務的難度如何。

    也一樣不會有學員想去嘗試。

    說到底，這些學員沒信心從那些實力比自己強的學員中，先一步完成任務，與其等待幾個月，最後，眼睜睜看着某個實力比自己強的學員摘了果子就走，還不如踏實一點圖個穩妥。

    挑那些自己有把握的，競爭力度稍弱的任務去做。

    所以，考慮到蚊子腿也是肉的因素，這些被淘汰下來的天榜學員一定會搶奪普通學員接取的低難度任務，進而導致大量普通學員沒有任務可做，只能眼睜睜看着，亦或是賭微量的概率，和那些天榜學員比比，誰先完成任務。

    而大量普通學員失去學分入賬的後果就是，北蒼靈院的經濟會從下往上的崩潰，租借洞府需要學分，而我沒有，那我也就只好不住了，前往祕境需要購買門票，但我兜裏沒學分，所以不去了，按照這個循環，北蒼靈院對學分的收購大頭，一下子就被砍去了三分之一左右，而當北蒼靈院入賬的學分少了之後，在任務報酬方面的發放，也一樣要重新計算。

    給多了，學員手裏的學分就多了，學分一多，之前和學分匹配的庫房資源也一樣會受到衝擊，要是漲價，北蒼靈院的所有學員都會抗議，要是不漲價，庫房裏的物資肯定捉襟見肘。

    給少了，學員本身就會有意見，如果北蒼靈院的兌換平臺不把各種資源需要的兌換價格往下調控，一但砸了，砸的就是幾十萬年的招牌，而且，就算往下調控，道理和影響也都差不多，不僅各方面所需的學分大幅度降低，讓那些喜歡囤積學分的學員一下子賺的盆滿鉢滿，就說庫房裏的物資，也一樣會被貶值。

    陸淵和北蒼靈院沒仇。

    不至於用這種手段禍害北蒼靈院。

    因此，自然要先確定一下，哪些人是他不能殺的。

    更準確一點說，殺能殺。

    但不能大開殺戒。

    對於這個問題，靈溪也不太清楚。

    好在，北蒼靈院非常大，人也非常多。

    別人或許都不清楚。

    但北蒼靈院的院長太蒼一定是清楚的。

    看到靈溪帶着陸淵和洛璃二人來到了他的辦公室，北蒼靈院的院長太蒼先是情不自禁的慌了一下，而後，才從陸淵淡淡的詢問中回過神。

    對於陸淵考慮周到。

    太蒼悄悄的在心裏鬆了口氣。

    當然，在放平心態後，問題肯定還是要回答的：“覆滅龍魔宮可以，但條件就是龍魔宮內，所有登上北蒼靈院懸賞榜或獵殺榜非人，儘可能讓他們活下來，然後進行一次次的更迭。”

    太蒼是個聰明人。

    沒問原因。

    畢竟，原因從來都不重要。

    他只需要知道三點即可。

    第一點：他比陸淵弱，哪怕陸淵說他想在今日覆滅北蒼靈院，他也只有接受這個結果的權力。

    弱者在強者面前，不配發言。

    第二點：北蒼靈院和陸淵的關係非常不錯，所以，顯然不可能爲一塊磨刀石把朋友逼成敵人。

    陸淵想滅就滅吧。

    第三點：龍魔宮的命運本來就是北蒼靈院的磨刀石，就算被陸淵磨斷，也符合龍魔宮的命運。

    反正龍魔宮早晚都是要被解決的。

    所以，綜合上述來說，原因不重要。

    重要的是，最好別影響北蒼靈院的經濟體系，因此，北蒼靈院的院長太蒼在片刻的思考後，給了陸淵一份準確的名單：“這上面的人，最好別死，不過，如果您和他們有仇的話，全殺了也無妨，雖然失去了一塊磨刀石，但磨刀石有千百種，不一定非要龍魔宮當這塊磨刀石，只是說，如果可以，還請顧全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