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4.凡軀凡血闖靈路

    “呃……”

    好像做了一個噩夢後醒來。

    那種昏沉、乏力、口乾舌燥的難受感。

    陸淵晃晃悠悠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止不住的一個踉蹌，但還是憑藉着自己出色的掌控能力站穩了，拍拍臉，摸摸額頭，最後扶着一個最近的樹幹晃了晃頭，確保自己不會因爲視野的問題而再度倒下，這才有心思打量起了周圍的環境。

    “一片樹林。”

    “視野太狹窄。”

    “根本判斷不出來這片樹林的佔地面積有多大，處於什麼地帶，樹林的類型屬於什麼類型的……”

    陸淵面色難看的握了握拳頭，感受着身體上傳來的乏力感，還有體內那股空蕩蕩的感覺，不禁爆了句粗口，暗罵不已：“重點是暫時封禁了我的力量，不止是法力，連肉身也一併封禁了，換而言之，我現在就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最高也可能只有幾百斤力量的普通人！”

    更重要的是。

    他隨身的儲物空間打不開了。

    導致他連個應急的手段都沒有。

    當然，換個角度來說，隨身的儲物空間打不開也是正常的，他全身上下的一切力量都被封禁了，沒有了空間之力，能打開才叫不正常。

    所以，眼下，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他已經失去了自保能力。

    最起碼是絕大多數的自保能力。

    畢竟，他還有一身的戰鬥技巧，他的記憶並沒有被剝奪，至於能否重修，根據目前他的嘗試結果來看，他這具身體連最基本的靈氣都無法吸納，就更不用說根據特定的功法轉化成靈力了，雖然有可能在將來找到解決辦法，但是很顯然，眼下是一定找不到辦法的。

    原因很簡單：他身處一片樹林當中！

    他怎麼知道這裏面有沒有野獸？

    如果只有野獸，倒還好。

    怕就怕在碰上那些靈獸或妖獸！

    別說通天境了，他現在就連當初只有三段鬥之氣的蕭炎都不如，畢竟，蕭炎還可以驅使體內稀薄的鬥之氣，附着在拳腳上增加殺傷力，而他，手裏什麼都沒有，是指望着他赤手空拳的跟靈獸肉搏，扣人家靈獸的眼珠子嗎？

    這是戰鬥，是生死搏殺。

    不是兩個瘋婆子打架扯頭髮。

    而且，最壞的消息不止如此，還要再附加上一個氣息遮蔽方面的問題，因爲他失去了修爲，也失去了強橫的肉身，這意味着他的感知力被削弱到了極致，如果不控制腳步聲，在那些靈獸的耳中，和在它們面前走過沒什麼兩樣，而且，就算控制住了腳步，氣息也是一個大問題，眼下的他根本沒辦法遮蓋自己的氣息，一但呼吸聲重了，很容易引起靈獸的警覺。

    當然，他只是用靈獸舉例。

    實際上，可能不只有靈獸。

    修煉者，包括各種植物，只要是擁有智慧的超凡生命體，對他的威脅性都和靈獸是一個級別的。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說這是一個壞消息，但這個壞消息也屬於失去修爲之後的連鎖弊病裏，所以，本質上，最壞的消息還是他失去了修爲。

    當然。

    也包括強橫的肉身。

    如果把他那具強橫的肉身還回來。

    他就是沒有百分百活下去的信心，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信心他還是有的，這就是他在年少時一人進入星斗大森林，磨練出來的戰鬥經驗帶給他的底氣。

    然而，眼下，他什麼都沒有。

    “也就只好先從最笨的做起了。”

    陸淵屏住呼吸，閉上眼睛。

    呼吸頻率從三秒一呼降低到五秒一呼。

    最後，從五秒一呼的頻率中降低到了十秒一呼、二十秒一呼、三十秒一呼，直到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才聽到了山林間隱約的風聲。

    “頻率。”

    陸淵緩緩睜眼。

    避免自己打破這種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特殊頻率。

    控制着這種若有若無的呼吸頻率。

    時起時落，緩緩坐到了地上。

    而後，又緩緩站起。

    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用手指按壓手掌確認自己這具身體是真實存在的，隨後，蹲下身，動作輕柔的從地上挖起泥土，毫不遲疑的抹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看着泥土在手背上的具體效果，不動聲色的點點頭，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就像是一個不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幽靈。

    要想活命。

    先學會放下所謂的尊嚴。

    遵循三個原則。

    第一：永遠不要猶豫。

    第二：相信直覺。

    第三：學會僞裝自己。

    就像獵豹在啓動前，需要先選定好目標一樣，就像老虎在捕獵前，穿行在低矮的灌木叢中一樣，貪婪無度的人只會是見了芝麻丟了西瓜，甚至會搭上自己的命，只有對目標無比明確，清楚什麼時候該隱忍和爆發的人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所以，從一開始，在清醒之後，陸淵就始終沒對周圍掉以輕心，更沒對自己心慈手軟，將身體的每一處都用泥土覆蓋，盡最大可能性遮掩自己身上的氣味，撤掉所有不利於行動的配飾，包括衣物，只留下最精簡的衣物，也就是貼在皮膚上，不會影響行動的那種，將鞋子取下，埋在土裏，確保自己的手腳擁有清晰的觸感，最後，才緩緩躬身趴在了地上。

    被泥巴塗滿，只留下一雙眼睛的臉上很明顯的流露出吃力的神情，雙手雙腳撐地而行，就像是一隻匍匐前進的怪異野獸，而不是一個人。

    最後，從附近的地面上找到了幾截相對堅硬的樹枝和鋒利的石頭，控制着力量，將樹枝以二八分的比例掰斷，露出鋒利的斷茬處，並裹上黑泥，和調整好位置的石頭一起放在自己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小心翼翼的匍匐前進，如果不開精神探測，沒人會注意到這是個人。

    確切說。

    沒人能注意到這裏還有個人。

    當然。

    任何摩擦都會有聲響。

    但是，風也一樣有聲響。

    把呼吸的頻率和行動的頻率始終維持在風的頻率當中，只要體力和耐心足夠，就算是至尊境強者，不開感知，也不會注意到他的行動。

    前提是不靠近至尊境強者的周圍。

    因爲人類對於自己周圍的關注程度一定要遠超對遠方的關注程度。

    而陸淵之所以這麼做。

    也只是爲了防範可能遇到的危險。

    首先，他並不知道這裏的情況，不知道這片森林有多大，環境有多複雜，裏面有沒有能威脅到他生命的存在，所以再怎麼小心也不爲過。

    就像是黑暗森林的理論一樣。

    但是，不同的是，他不是帶槍的獵手。

    只能算是一隻苟活的獵物。

    而泥土這種東西，雖然是最優秀的僞裝物，但是，也有一個缺點——每個地方的泥土品質不同，爲了保持氣味的穩定性，他必須要時常更換泥土。

    所以，別看他爬了三個多小時。

    實際上，他爬的路真沒有他走三十分鍾走得遠。

    因爲每隔一段時間，他就要停下來。

    第一：恢復體力。

    第二：再次確認風的頻率。

    第三：更換泥土。

    第四：觀察周圍。

    更何況，他還是匍匐前進。

    當然，雖然這種行進姿勢怪了點，像是個滿地亂爬的瘋子，但在陸淵相對敏銳的感知下，至今還沒人能發現他。

    野兔就在他二十米外的地方吃草。

    卻對他這個活人視而不見。

    至於他餓不餓……

    想不想吃這只野兔……

    從現實角度來說，肯定想。

    他的身軀是正常人的身軀。

    忙忙碌碌爬了三個多小時。

    肚子早就餓了。

    但是，如果出手會冒着暴露的風險，陸淵寧可不出手，餓着，或者是找一些野果吃掉，甚至是樹皮草根，也絕不會把自己的命壓在一頓飯上。

    只有活着，才有未來。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他在等一個更適合他的環境。

    一個……

    “月亮升起來的環境！”

    看着頭頂的月亮。

    以及各種隨處可見的陰影。

    已經是第五遍往身上塗滿泥巴的陸淵微微一笑。

    不得不承認。

    這是他有史以來最艱難的一天。

    哪怕在星斗大森林裏。

    他都擁有空間之力。

    擁有最基本的感知和自保能力。

    要不然，也不可能以一個新手的身份活下來。

    對於當時的他來講，殺，是唯一活下去的辦法。

    但是，對於現在失去能力的他來講，一個出手的機會遠比一個自己能殺死的獵物更重要。

    所以。

    在從樹葉上看見隱約一閃而逝的紅光的那一剎那。

    陸淵就清楚，終於有人坐不住，點燃了篝火。

    這也意味着，他的機會，即將到來。

    當然。

    更大的可能性是他沒有機會。

    畢竟，藝高人膽大。

    不是誰都有膽量在黑夜裏點燃篝火的。

    尤其是在森林裏。

    火光確實是一種震懾。

    但也會吸引更多的獵殺者。

    而想要調虎離山，也很簡單。

    看着篝火旁的兩男一女，相貌都比較年輕，雖然有練武的痕跡，沒動手也看不出境界的深淺，但是，從他們使用火石生火上就能看出來，這幾個少年少女不是神魄境，因爲神魄境不會使用這種費時費力的東西點燃篝火。

    而想要判斷出這幾個人的境界，相對來說也比較簡單。

    陸淵被黑泥覆蓋的身影，從陰影處無聲無息的掠過，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已經在百米開外的地面上搭建起了一個小巧的測驗機關。

    而後，快速爬到一旁。

    又在另一處陰影留下一道相同的測驗機關。

    而像這種機關，陸淵一共留下了五個。

    每一個都相隔百米。

    做完了這一切。

    陸淵才捏着石頭，藏在了第五個測驗機關的陰影角落裏，計算着時間，並通過搖曳的火光，判斷這三個年輕人的水準。

    片刻後。

    第一道測驗機關被自動觸發。

    當然。

    之所以說是測驗機關，主要是這種機關沒有殺傷力可言，就是兩根小木棍，被卡在了一個石縫裏或木頭中，陸淵提前撅折了其中的一根木棍，將其作爲支點，等到合適的時候，自然就會斷裂，發出一聲清脆的樹枝斷裂聲。

    篝火本身是有聲音的。

    所以，如果能在是不是就有火光炸裂的篝火前，還能敏銳的察覺到百米開外的樹枝斷裂聲，就說明，察覺到的人有不錯的修爲在身。

    反之同理。

    沒察覺，就是沒有修爲，或修爲不高。

    當然。

    也有可能是警覺性太差。

    但是，不管是哪個。

    他都有出手的把握。

    更何況，他做了不止一個機關。

    而對於篝火前那三名年齡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少女來說，一聲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樹枝炸裂聲，不管來的人是誰，還是某些靈獸，都足以讓他們那根敏感的弦立刻繃緊。

    “怎麼辦？”

    說話間。

    一名少年一個後掃腿。

    勁風直接將篝火吹散。

    化作點點凌亂的小火苗，落在地上。

    只從這一手上就能看出。

    這三個年輕人的實戰經驗絕對不低。

    散亂的小火苗，既防止了黑暗中有可能存在的敵人偷襲，讓敵人失去目標，也給了自己和其餘兩名隊友反應的時間，不至於突然失去光明而暫時失明，零星的小火苗剛好可以承擔照明的作用。

    而且，很快就會熄滅。

    “不知道，去看看。”

    另一名少年輕聲說道。

    承擔起隊伍的箭頭職責，自動變成了一個倒三角陣法中的切入點，儘可能的把氣息壓低，而不是去感知森林。

    原因很簡單。

    在沒人能確定誰是獵手的情況下。

    感知和反感知是必然的。

    也就是說，當你放開感知時，不管對手是否在你的感知範圍裏暴露，你的位置都首先暴露出來了。

    所以，如果沒有絕對的自信，不推薦用感知去探測情況，尤其是處於這種黑暗的環境裏。

    百米，很遠嗎？

    衝刺下。

    一個呼吸，三四秒，就能趕到。

    算上閃避的時間。

    五六秒，也該能見到面了。

    風險太大，所以並不推薦。

    但是，如果是被人攻擊，暫時沒被人得手的情況下，放開感知就是正確的戰術安排了，畢竟你的位置已經暴露，而對方的位置你卻不能確定，在對方藏匿技巧比你更精湛的前提下，鎖定對手的位置，才是你做應該做的事。

    至於反擊，應該排到第二位。

    因爲只有鎖定了目標，才能去反擊。

    要不然，就只能被動挨打。

    所以，在走到聲音產生的地方，看清楚這是個人爲設置的小機關後，這名身爲切入點的少年想都沒想，就反手成爪，朝自己身後抓了上去。

    沒想到，卻抓了個空。

    並沒有預料中的敵人偷襲。

    而就在此刻。

    另一道清脆的樹枝斷裂聲缺從百米之外傳來。

    “追！”

    “不然，他會一直盯着我們！”

    “等我們露出疲態。”

    “他就會出手。”

    少年似乎預料到了這種戰術。

    拿起兩根木棍。

    給自己的兩名隊友看了一下。

    被設計好的機關，本身就代表了獵人必勝的決心。

    所以……

    “我沒意見。”

    少女打量着周圍，沉聲道。

    另一個少年也點點頭。

    很快就統一了意見。

    也掉落到了陸淵設好的陷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