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1.觸過往

    分析終究是分析。

    推測也終究是推測。

    事實是什麼？

    答案有很多，但一定不是分析和推測。

    而想要把分析和推測變成事實的方法有且只有一個……

    “實踐！”

    “親身實踐！”

    陸淵看着自己的手掌，思緒萬千。

    當然，也可以看作是發呆了一陣。

    片刻後，嘆了口氣，收回自己零碎的不成樣子的思緒，看了一下身旁的資源，直覺告訴他，接下來，他用不到這些，但爲了穩妥起見，他還是把自己擁有的物資從隨身空間裏拿了出來，隨意堆放在一起，做好了一但出現意外，可以立刻讓身體吸收這些資源的準備。

    隨後，神魂一動。

    通天境後期的氣勢爆發。

    在妖聖谷中一閃而逝。

    至於會不會引起一些人的小心思……

    如果不考慮前因後果，恐怕會……

    但如果考慮到前因後果，正常人都會把這一閃而逝的通天境後期的氣息，認成是陸淵突破後的成果，畢竟，陸淵在一開始表現出來的修爲只有通天境初期，或許會有人認爲陸淵隱藏了修爲，展現出來的是初期，實際上是中期，如今突破成功，自然也就到了後期，但是，不管外人怎麼想，敢動的人卻都沒有！

    原因很簡單。

    在這些人眼裏。

    陸淵已經完成了突破。

    正式成爲一名通天境後期的修煉者。

    就算動手，也錯過了最佳時機。

    況且，雖然突破後，陸淵必定需要一段時間穩固當前境界，但只是一個通天境初期的陸淵就能一斬五，沒道理剛剛突破到通天境後期的陸淵就不能斬殺他們這些連至尊都不是的小嘍囉了。

    剛剛突破，根基不穩，是真的。

    但不穩也要看對手是誰。

    好比對手是一隻螞蟻。

    難道剛剛突破的通天境後期的修煉者連踩死一隻螞蟻的力量都沒有了？

    顯然不可能。

    所以，是由敵人決定的根基穩不穩。

    只要不過度動用修爲。

    就算是剛剛突破的修煉者，也能具備可觀的戰鬥力。

    所以，沒人敢動手。

    不管是理智，還是直覺。

    都在告訴這些人老實點。

    當然，如果不怕死，也可以試一試。

    不過，換個角度來看，不怕死的在之前已經死光了，既然人還活着，顯然就是怕死的，所以，所謂不怕死的試一試，這個假設根本不成立。

    而陸淵所爆發的氣息，哪怕只是一閃而逝，也極大凝聚了九星狐一族的人心，變相粉碎了那些對九星狐一族不服氣，懷疑陸淵使用了什麼禁術，才擊殺了五名至尊，現在正閉關療傷的種族的大膽幻想，極大程度震懾了這些人。

    當然。

    這些都是陸淵不在意的。

    在順利的破開通天境後期薄薄一層的瓶頸後，陸淵終於是見到了自己特殊的至尊境三小難。

    準確的說，是第一難。

    肉身難。

    正常人的肉身難，表現形式是什麼？

    根據這些太古級功法的記載。

    這個階段是挖肉身潛力的階段，也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你在至尊境當中能走多遠，這也是爲什麼一些至尊境三小難的修煉者可以和至尊抗衡。

    我的身體已經完成了蛻變。

    在力量、防禦和恢復力上遠超於你。

    換句話說。

    這方面的優勢決定了我的容錯率，雖然我們都是再給對方刮痧，但是，你是發揮出了你身爲至尊的攻擊力，給我遠超於你的身體素質刮痧，而我則是靈力沒蛻變，神魂也沒蛻變，所以才只能給你那具強度遠不如我的軀體刮痧。

    這是本質上的區別。

    也是爲什麼至尊境三小難被劃分到至尊境裏的原因。

    要不然，按照鬥氣大陸的規矩，入轉鬥尊也是鬥尊，而不是鬥聖，所以，正因爲有這些差距，入轉鬥尊才只能叫入轉鬥尊而不是鬥聖九難。

    因此，正常人在這個階段，大概率是沉浸在內視之中，搜尋查找自己身體裏的問題及暗傷，開發身體裏的潛能，氣血動山河可不是說說的。

    而陸淵雖然也陷入了內視狀態……

    但他的身體……

    “果然，我猜的沒錯。”

    站在無色的空間裏，陸淵的表情非常淡定，確定自己分不清方位，也就不繼續糾結了，蹲下身，摸摸自己站立的無色地面，通過指尖傳來的觸感確認，眼下自己雖然處於內視狀態，但身體還是那個身體，眼下的他只是靈魂狀態，隨後，通過靈魂，調動起最爲玄妙的命運之力，往下一砸，整個人頓時掉進了一片漆黑的虛無中。

    等到身體再感覺一輕。

    已經來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裏。

    諸神並立，龍吟虎嘯。

    他就躺在一個大坑中。

    手邊、腳邊包括身上全是土石。

    “有點意思。”

    淡定的從坑中站了起來，看着那一幕幕熟悉的畫面，一個個熟悉的人，雖然表情依舊淡定，但那種錯愕的眼神卻還是出賣了陸淵的心情。

    好在，陸淵調整的很快。

    但是，這個調整指的是他的動作，而不是他的心態。

    心態該崩還是要崩的。

    主要是他真沒想到，自己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這個時期，而且，裏面還涉及到了時空駁論的問題——他沒有二次穿越到別人身上，而是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他能清晰感覺到這具身體裏自己的存在，也能清楚的認知到他本人的存在，這意味着，那個自稱過去身的存在，在這一刻，並沒有降落在他的身上，而是把這個機會讓給他，讓他來成爲此刻的執行者！

    這背後的意義太重了。

    換句話說。

    如果他的出現，間接導致那個自稱過去身的自己不出現了，也不把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了，眼下他的一舉一動，是否會改變自己本體的此刻？

    因爲他現在就處於過去！

    處於那個在鬥羅世界裏用命運之眼捨命一波的自己身上！

    “這就是你的依仗，陸淵？”

    “裝神弄鬼！”

    空中，高傲的女聲傳來。

    可惜，陸淵只覺得這道聲音太過聒噪。

    眉頭緊鎖，隨手往下一指。

    一言落下，天地都在震顫：“落！”

    紫黑色的光影“砰”的一聲就以勢不可擋的姿態落到了陸淵剛剛手指的地方，整個人都蒙了。

    當然。

    不止這位羅剎神蒙了。

    在場的所有生靈都蒙了。

    看着彷彿變成了死屍，明明表情擺出了掙扎的姿態，身上卻一動不能動，趴在坑裏的修羅神，每一個人、神、魂獸的心裏都充滿了寒意。

    剛剛發生了什麼？

    不過是陸淵使用了禁術。

    效果不清楚。

    然後，就換來了如今的一幕。

    剛纔被打的有多慘。

    眼下表現的就有多強勢。

    而陸淵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保持思考的姿態，也被這些旁觀的生靈理解爲禁術的效果之一。

    但是，實際上，陸淵只是在思考自己該怎麼辦。

    第一：他不清楚那段時期的歷史。

    因爲他使用那一招後，就失去了意識。

    再恢復意識的時候，他已經不在鬥羅世界裏了。

    等再找到鬥羅世界，已經是狐妖世界大後期，他耗費偉力，把鬥羅世界和狐妖世界拉到了一起，隔着一個域外，和狐妖世界形成了一個大世界，也就約等於鬥羅大陸和日月大陸的格局，兩者之間隔着一片海，這片海就是狐妖世界眼中的域外。

    因此，就算是問，知道當時細節的人也只有寥寥幾個。

    重點是，知道的還不全。

    當然，這也不能怪她們，就拿眼下的他和她們來講，不管是寧榮榮、千仞雪，還是比比東、千道流、羅剎神，包括遠處窺探這邊的銀龍王古月娜，看樣子是準備隨時爲了他跟修羅神硬槓，在他眼裏，都是一隻只螻蟻，甚至都不用可以擡手去按，只需要一個蘊含着靈力的眼神過去，這些人就會被從裏到外的徹底泯滅，包括這個世界，只要他動用自己的神魂之力，撐炸這個世界都是輕輕鬆鬆的。

    所以，他想知道的，其餘旁觀者一定都不知道。

    這不是一兩個舉動就能說清楚的。

    而是說，如果他的一言一行和當時插手他命運的過去身產生違和，究竟是他會泯滅還是過去身會泯滅，亦或是兩者都承擔代價或都不承擔代價，這個一切結果都不能確定的問題！

    重點是！

    此刻他的命運之眼等級太低！

    更準確的說，是層次太低！

    這決定了他根本無法用自己目前過高的神魂駕馭這只命運之眼，去推算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可以說，目前的情況就是如此。

    踏錯一步，萬丈深淵。

    當然，也有可能平安無事。

    玩的就是一個心跳。

    最痛苦的則是沒有線索。

    他相當於在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前提下接收了這一切，然後，要做一個結果是什麼都不清楚的決定，其中，連過程也是不能被確定的。

    既然什麼都不確定……

    他做個皮皮蝦嗎？

    不過，如今的陸淵終究不是當初的陸淵了，就算心態很爆炸，但臉色和表情依舊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看了一眼目前的站位和局勢，頓時就明白了眼下的劇情在銀龍王跟他的敘述中進行到了什麼環節，擡手，本想根據銀龍王的敘述，繼續走下去，卻沒想到意外的將那一枚蘊含着一縷海神神念的寶石握住了。

    也就在這時。

    修羅神的詢問，從天空上傳來。

    帶着迴音，直指他的靈魂。

    “請問，您究竟是誰？”

    請問，您究竟是誰？

    您究竟是誰？

    是誰？

    “我是……”

    陸淵下意識的想要回答這個問題。

    因爲根據古月娜和他的事後描述中。

    他應該回答，我是源。

    因爲當初的過去身就是這樣回答的。

    但是，話到嘴邊，陸淵還是頓住了。

    忽而沉默，旋即微笑。

    微笑中透露着一股壓抑的瘋狂。

    當然，從另一個角度看，陸淵也確實是個瘋子，因爲他並沒有按正確答案回答，而是如實回答道：“我是我！”

    世界好像再一次活躍了起來。

    陸淵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回答對了還是回答錯了。

    他只是本能的認爲。

    他不該繼續騙自己。

    哪怕只是一個藉口，一段過往。

    至於代價……

    說實話，如今再看這一幕，他的感觸良多。

    是生是死，一切交給命運裁決。

    彼時彼刻，他和現在的自己做出了近乎一致的選擇。

    把一切交給命運。

    而此時此刻，他也和曾經的自己做出了一致的選擇。

    把全部交給命運。

    而命運的最終裁決是……

    “他有成爲自己的資格！”

    星河之上。

    垂釣的背影裏多了幾分滿意。

    而在星河之中。

    在獨屬於鬥羅的小世界裏。

    陸淵卻並沒有等來任何結果。

    沒有死亡。

    也沒被踢出去。

    就像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回答。

    沒有套路。

    好像回答什麼都可以。

    所以……

    “是錯覺嗎？”

    “總感覺那個問題很重要。”

    陸淵自顧自的搖了搖頭，再看滿天神靈已經沒有了敵意。

    原因很簡單。

    成長了，也就看淡了。

    在很小很小的時候，他會爲了一件玩具而哭鬧，但在少年時期，他就不會爲了一件玩具哭鬧，因爲他有了羞恥感，知道什麼是丟人，同樣在少年時期，他會很開心的和女孩們一起玩遊戲，但在青年時期，他就不會跟女孩沒有距離感，因爲他懂了性別，也知道了男女之別和關係區別。

    人就是這樣。

    總是在成長中漸漸學會一些道理。

    當然。

    這句話也可以反過來說。

    總是通過學會一些道理漸漸成長。

    所以，當時他恨之入骨的人，如今看來也沒什麼，就算是他付出一切代價都要發誓擊殺的唐昊，如今擺在他面前，他也無動於終，雖然說唐昊已經死了，但他一點都沒有把唐昊的靈魂拉出來鞭屍的意思，即便他有這個能力。

    更何況。

    退一步來講。

    如果沒有修羅神的那句話。

    他恐怕都意識不到自己是誰。

    當初，年輕氣盛，一點都吃不了虧，也有可能是吃過太多的虧，當時認爲，自己這輩子都不能接受再吃虧了，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眼下，飽經風霜，知道自己需要什麼和不需要什麼，三觀重組後，尊嚴的定義可不僅僅是氣節，更包括拳頭，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所以，他該怎麼做？

    是遵循過往，還是開創新篇？

    很顯然。

    當他需要考慮這些時，他的思維就已經陷入了誤區！

    剛剛已經說過一遍了！

    他是他！

    就是他自己！

    所以……

    需要去考慮過往和新篇嗎？

    從他來到此時此刻的這一刻，就是嶄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