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又是陷阱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藍鯊不吃魚字數:2601更新時間:24/07/16 04:19:02
    還真是嗓門很大,聽着就不像讀書人,反倒像是村頭田漢一般。

    直接就將正侃侃而談的、餘惠澤的聲音打斷。

    “餘大才子此言謬矣。你所言之爲,乃已有根而發。”

    “試問餘大才子,你若家中貧寒、無二兩米下鍋,任你想有何作爲,文房四寶又從何而來?”

    這話,是反懟餘惠澤進學之論的論點。

    意思就是:沒錢,你連書都讀不起,再有進學之心,又有何用?

    是在指責餘惠澤撇開了貧民百姓的立場。

    這人話音一落,有些家中有根基的書子們、兩眼上翻。

    齊齊心道:“沒錢就別讀書,硬攀那個高枝兒做什麼?”

    只有十數名貧寒子弟、爲大嗓門之人喝了彩。

    “馬大才子所言精闢!”

    他們,這時才感覺:被餘惠澤給帶偏了。

    酒樓大堂外,走進一個高壯漢子來。

    和一衆斯文秀氣的書子們相比,他無論是身高、還是體重,都像是鴕鳥進了雞羣。

    此人滿臉絡腮鬍,長得也很強橫,整個人的氣質、與身上的書子袍格格不入。

    正是馬正誼。

    這時的晏旭,剛剛擠到櫃檯側邊,正打算好好看看、櫃後面的牆壁上貼着的源根論。

    就被企圖迎向這絡腮大漢的書子們、又給擠了開去。

    “馬大才子,你可算來了。只有你爲咱們貧寒學子發聲。”

    “好樣的馬大才子,果然不愧是我們貧寒門戶出身!”

    “馬大才子,快,快來駁倒餘惠澤。”

    “……”

    二樓的餘惠澤,看到馬正誼,就不由垮下了幾分臉色。

    遂又輕搖着摺扇笑開。

    笑如春風,對馬正誼道:“馬兄,你所言貧根,不正是要通過讀書來改變?”

    窮,讀不起書,不就是因爲不夠作爲?

    努力讀書、努力改變貧困,不都是作爲?

    “當真是何不食肉糜也。”

    馬正誼不屑地撇了眼餘惠澤,只用這一句,就將餘惠澤的話給堵了回去。

    餘惠澤一噎後,就反脣相譏。

    二人你來我去,再次爭論起來。

    聽着他們越扯越遠的晏旭,總算到了櫃檯邊。

    擡眼一看,就看到那被貼在櫃後牆面上的幾頁卷子上……

    有一些極不起眼的小黑點兒。

    這篇源根論,不但是他答策論時的文章,還是他那時的原卷!!

    晏旭的眸子微微縮了縮。

    心下升起疑惑,再仔細看文章中的字跡、字句等等。

    在確定了的確是自己的原卷後,慢慢退回到大堂一角。

    腦中猜測着……

    看來,當初的原卷並沒被人毀掉,只是被掉包出來了。

    現在流入京城、趕在恩科之前、出現在大衆的視野之中。

    是有人想拿之來作什麼筏子。

    會是什麼呢?

    “旭哥兒,那上面的字跡,分明就是……”

    杜景辰好不容易也擠了過來,湊近暈旭,就滿臉詫異着小聲問道。

    不過話沒有說完。

    如今的杜景辰,已經學會了謹慎。

    他瞭解:如果源根論是這四大才子所作,那只會引人更加追捧他們四位。

    會認爲理所應當、會使他們聲名更甚。

    但反過來。

    很多時候,人們並不願意接受同比中的意外。

    這要當堂爆出此文乃晏旭所作,迎來的絕不是榮耀。

    只怕以晏旭這身板、這年紀,會立刻受到山呼海嘯般的質疑。

    要知道:此時的晏旭,連個授業恩師都沒有。

    哦不,是連私塾都沒有進去過。

    還是個在鄉試中落了榜的人。

    卻能做出如此優秀的文章,這讓那些師出名門、閱書如海的書子們、情何以堪?

    只怕是連晏旭的祖宗十八代都會被扒出。

    杜景辰想象着那樣的場景,就先打了個哆嗦。

    也由此聯想到問題的根由。

    “會不會是有人在故意設計你、以擋你進舉之路?”

    有人暴出了這篇文章,卻沒爆出著寫者晏旭的名字。

    會不會就是在等晏旭中舉之後,跳出來再揭穿?

    還是在等開考前的幾日就爆出?

    那時陷入自證陷阱的晏旭,哪裏還會有心情考試?

    究竟是誰這麼狠啊?

    手段如此卑鄙下作?!

    杜景辰都感覺:會不會是晏旭什麼時候、偷偷摸摸刨過了人家的祖墳?

    “看看再說吧。”

    晏旭扶起條翻倒的長凳,放在窗下。

    拉着杜景辰一起坐下,沒有着急先離開。

    至今,各處討論的仍是文章中的角度問題,還沒人想着打聽著寫者是誰。

    晏旭想着:如果真有人居心叵測的話,就會在大家討論最激烈的時候、跳出來。

    他要看看到底是誰。

    而樓上包間內。

    樑學毅覺得還沒有吊足兩位好友的胃口,仍然在繼續加碼。

    “咱先不說作這篇文章的是誰,您二位就說說:感覺此文寫得如何?”

    豐博碩禪了禪袍擺,再抻起來了抖了抖,翹起二郎腿,靠進了椅背。

    對樑學毅搖頭笑了起來。

    “你個老滑頭,你這是藉機看我和曾兄的好戲啊?”

    像他們這樣活得土埋到脖子了的人,身份又如此貴重,輕易不會評價一篇文章的好壞。

    如果作此文者,是個已小有名氣之人,他們若批評了此文,哪怕只批評了一個字,那就能將這人毀個一乾二淨。

    同理,如果作此文者,是個名不見經傳之人。

    他們若誇了此文,那這人就能一飛沖天。

    所以,在不明白著寫者爲誰時,除非真正特別好的文,他們才會誇讚一二。

    如果是垃圾文,他們則連批評的興趣都沒有。

    自恃身份、珍惜羽毛。

    樑學毅又豈會不懂?

    他還懂了豐博碩的這話的另一層意思。

    立刻便撫掌道:“看來,此文能引起廣泛爭議,的確有其奇妙之處也。二位仁兄心中也對此有了想法。”

    “來來來,說說嘛,就咱們三位在,說說對此文的看法又有何不可?”

    豐博碩就悠悠兒瞟了樑學毅一眼。

    悠悠兒道:“也罷,你的話也的確是我想與兩位探討一二的,那我便先來淺談兩分。”

    “此文的文風,與曾兄的略有類似。就是採用的四平八穩之策略,仿若圓桌一般,使人無論從哪個角度進入,皆可入席也。”

    聽了豐博碩這番話,樑學毅再次撫掌大笑。

    “有趣有趣,豐兄果然不愧是昭文館大學士是也。”

    “你將此文形容成席宴,而席上的酸甜苦辣鹹、各種滋味,就能讓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喜歡的口味。言辭當真是別開生面矣。”

    曾文海卻聽出豐博碩的這番形容,有調侃自己的意思。

    調侃他圓潤如桌、沒有銳角。

    可身爲翰林院大學士、天子近臣,伴君如伴虎,不圓潤一些又怎麼能成?

    曾文海也就當豐博碩此話、是在誇獎自己了。

    繼續淡笑不語。

    樑學毅看看他倆,終於揭開了謎底。

    因爲不管是豐博碩的形容、還是曾文海的不語,其實都已是對這篇文章的肯定。

    肯定了它的精妙與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