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我只做好我自己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藍鯊不吃魚字數:2300更新時間:24/06/26 14:09:13
“我們的兒子……”
在趙北晴猶豫之際,五十出頭的中年婦人、馮氏,抹着眼淚,求懇道。
“我們的兒子,十五歲就自己離家偷偷去西北當了兵。頭幾年,還偶有書信與銀兩託人送回。”
“但這十八年、十八年了……他再也沒有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喪報、也沒有下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官府也因此不願意發他的撫卹給我們……我們到處去打聽,也去西北軍中找過,可人家說他投了敵……”
“我們本來也想死了算了。就那麼、就那麼一個兒子,還投了敵、變了節,丟了祖宗十八輩兒的臉,我們哪還有老臉活着?”
“可我們不相信……不相信自己一手一腳教出來的孩子,會、會是一個叛徒……”
“卻不知道要去哪裏尋他……又被街坊們不知怎的知曉了,日夜對我們指指點點、扔東砸西……”
“我們老兩口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也想着等兒子回來,就、就搬到了這裏,用他的名字、開了這家小酒館。”
“因爲他離家前,就喜歡偷偷摸摸來這兒找酒喝……姑娘,求求您留下我們,我們真的一個子兒都不要,哪怕住柴房都行,請留下我們等、等等他……”
馮氏哭伏在地,傷心中帶着絕望。
伏大力,老淚縱橫,叩頭不絕。
是他倆一心惦記兒子,忽略了好好經營酒館,以至再無力生存……
如果這姑娘不同意……
趙北晴起身,讓侍衛們將這對夫妻扶起。點頭道:“我答應你們留下,這家小酒館也由你們繼續經管。至於月銀……”
“不要不要,我們不要。”夫妻倆用力搖頭、用力擺手。
趙北晴見狀就解釋了下。
“你們鋪子的地契不歸我,歸先前那位晏公子。月銀肯定是有的,但怎麼個發放法,由他決定。我只是先代爲他打理。月銀,先按每月三兩給你們吧。”
夫妻倆面面相覷一瞬後,旋即喜淚涌出,又想叩頭感謝。
趙北晴避了開去。
“先幫忙一塊兒收拾吧。”招呼二人。
二人忙不迭領路,介紹前鋪與後院、以及進酒情況等等。
衛五自去牙行採買打理書肆的人手不提。
只說晏旭。
鄉試舞弊引發的書子等待事件,發酵很快。宮城正門外的茶樓、酒館、空場等地,已經趕來了近三百位書子,還有書子源源不斷趕來。
所有參與等待的人中:有些是想搭救他們敬重的沈院長或童夫子;有些是此次京城範圍內鄉試落榜的考生,擔心他們的秋闈也存在舞弊現象;有些則是出於對未來的擔憂而義憤填膺。
但他們也都保持着相當的剋制。只是等待朝廷能有個清楚的說法。
寒風無情地穿過空曠地帶、開着的門窗,肆無忌憚地颳走他們身體裏的一分分熱量。
最先等待的一批,都已維持不住站姿,坐在了街邊的石階上,勉力支撐着。
城門樓子上,有些官員的腦袋伸伸縮縮;空場遠處,有些官員的人影晃晃動動。
沒有官員敢冒着得罪陛下、以及得罪王家的風險參與等待。就算他們心裏想,但身後的牽絆也牢牢將他們的腳步定在外面。
因爲都知道陛下那個人,當真是金口玉言、剛愎直斷,不喜歡、更不接受別人把他已頒佈的旨意再給拍回到他臉上。
敢於這麼做的,朝堂上已經消失殆盡。
那些來伸伸、晃晃的官員們,都是心中還有熱血、擔心書子們安危、或者擔心家中孩子也貿然參與的人。
這時候,許多官員府邸的大門都已關閉。
晏旭先找到的趙雲義。
他因爲不方便出頭露面,按照晏旭的安排,就在空場外茶館二樓包間裏呆着,開着窗戶看情況。遊說拉人的事情交給了侍衛們去做。
所以找到他很容易。
晏旭站在樓下喊趙雲義:“小胖墩,下來,一塊兒去找水蘿卜。”
趙雲義就答應一聲,直接從二樓窗戶內翻下,落地聲音很小。
晏旭見狀挑了挑眉毛:“不錯啊。”
他是沒有看見過趙雲義出手,想不到對方進步如此之快。
趙雲義得意的揚揚下頜、拍拍胸脯。“那是。”
文學上比不過你們,武學上再不努力進益,還怎麼能與你們一起稱爲蘿蔔伴當?
而這,也讓晏旭對於讓趙雲義結交那些武將家紈絝、稍稍放了心。
可別小看了那些紈絝,其實從小打磨出來的功夫,並不弱。如果趙雲義與他們的差距過大,硬着頭皮湊過去結交,也不會讓那些人看得上。
交際都分圈,不適配硬融只會成爲彼此的傷害。就像萬俊彥……
一聽萬俊彥居然背叛了他們,趙雲義不怒反笑。
“哈哈,早說了他不能成爲我們蘿蔔小夥伴,你偏不聽。就你肚量大、能容人,這下好了吧?容出個叛徒。”
說着還拍晏旭肩膀。“來來來,告訴哥哥,你有多失望、多傷心、多後悔、多想哭。”
晏旭:“……有什麼可後悔的?我做我好我的,別人怎麼做與我無關。”
交友本就是如此。付出是自願,但不能因爲自己付出了就要求別人同等的回報,若沒有得到回報就生氣、憤怒或者怎麼怎麼的。
這些充其量能作爲自己挑選真正好友的一個標準,不能是要求別人的標準。
可要說晏旭心裏對此事一點兒感覺都沒有?那也不可能。
他是人,不是神。
面對背叛,還是會傷心和憤怒,只是不多而已,且不會後悔而已。
晏旭的概念很簡單:一把種子撒進地裏,總得精心呵斥它們發芽、長苗,才能看出好壞來吧?然後就要因爲有壞苗苗就去後悔種了它?別扯了。
而找到杜景辰的時候,本來就有點兒畏生、強行拿出吆喝賣泡菜時的勇氣,到處遊說的杜景辰,正在和幾個書子吵架。
“你們憑什麼說我們峽省書子的事不關你們的事?”
杜景辰的一張白淨小臉此時正漲得通紅,眼中都已氣出了淚水。
有些人,天生就不擅長與人爭執。一旦與人發生口角,且不管自己有理沒理、爭沒爭贏,先就將自己給氣了個半死。
哪怕平日裏口才了得,這種時候,通常也會憋悶一肚發揮不出來。
於是更氣。
換了是常人,早已開打。偏是書子們講究君子動口不動手,還得生生要忍着。
而更讓杜景辰氣悶的就是語言問題。
都知道千難萬難、蜀人說官言最難。別人麻溜溜兒一串串官話,他那憋腳的官話再文縐縐與人爭論,先就被人給笑話了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