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釣魚會嗎?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藍鯊不吃魚字數:2893更新時間:24/06/26 14:09:13
那邊。
非常瞭解自家小主子脾性的隨從之一,在走開後,點頭哈腰湊趣兒道:“小少爺還未進朝堂,已有了幾分重臣風範,老爺要是知曉,定得多飲幾盅。”
曹知府家嫡出幼公子、曹宏鯤,聞言搖了搖摺扇,邪笑不語。
另一名隨從也湊上來,小聲探問:“小少爺,那幾位是……”
“去,這還需得你提醒?”
頭一名隨從推開他,再腆着笑臉,佝着腰對小公子道。
“今次頭場第一名,就是個咳喘不止、黃不啦嘰的8歲瘦小孩兒,名晏旭。聽說其與第十名杜景辰有交好。只有那個小胖子……不知來歷。小少爺,需要小的們去查查嗎?”
“不必,”
曹宏鯤不屑。“查他?給他臉了。憑他是誰,也只夠在這種窮鄉僻壤耍橫使蠻,到了小爺面前,提鞋都不配!”
“是是是,小的們懂了。”
那隨從連連哈腰,立刻會意,“小的這就回去稟報老爺一聲。”
“回去知道怎麼說嗎?”曹宏鯤朝後瞥了眼問道。
“知道知道,”
那隨從頓時擠眉弄眼,“三名小賊偷了公子才買的書卷。”
曹宏鯤滿意地笑了。
……
而三頭小蘿卜,走着走着就蹲去了街角。
頭懟着頭,發愁。
不,準確的說,是只有晏旭在發愁。
小胖墩是對於得罪了知府家公子的事情半點兒也不在乎,他大大咧咧,依舊豪氣萬千。
“行了,小黃蘿卜,天塌了有你胖墩哥撐着,你踏踏實實回家睡覺。”
晏旭翻他一眼。
這個時候還逞什麼英雄啊?真是小破孩子撅腚朝天放屁,自以爲能衝開天宇呢。
“大不了明年重考,”
杜景晨也不在乎,還生怕晏旭會擔心銀錢,也學着小胖墩的豪氣:“我回去再讓我娘全免了你家的院租。”
晏旭也翻了他一眼。
是不是所有的小孩子都喜歡吹牛說大話啊?生怕吹小了會被人瞧不起似的。
提醒道:“那小公子不會善罷甘休,只怕他會誣告我們偷盜。”
其臨走前看書卷的那一眼,晏旭就往其目的的方向猜了猜。
要知道,本朝盜律相當嚴苛。一百文以上,就得挨板子,夾手指;一兩銀子以上,剁手、發配。再高:剁手、剁腳、捥眼,或流放、或砍頭。
哪怕就是被那小公子告成功他們偷盜一文錢,從此他們也再無仕途的可能。
“也不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啊,這書可是……這筆跡就能證明咱們的清白,他可寫不出。”杜景晨自信滿滿地道。
這次,小胖墩倒沒杜景晨那麼天真。
“沒用,他隨便拿本書冊就可以誣告。只說我們偷了又被他給搶回去了。”
杜景晨眨巴着純澈的雙眼:“……那他沒有抓住我們又怎麼說?”
小胖墩:“他只顧保書,讓我們溜了唄。反正怎麼說就怎麼有。”
杜景晨:“……可憑什麼他說有就有?我們不承認他能怎麼辦?”
小胖墩:“你覺得他爹會信誰?”
杜景晨:“……”
扁起嘴想了想,一拍腦袋道:“那我們去省城告他們!”
小胖墩都嫌棄他的天真了。
“去去去,書呆子一邊兒呆着去。人家有證有據的都告不倒一個知縣,你兩手空空還想扳倒一個知府,回家做夢去。”
杜景晨捂住嘴,蹲去了一邊。
“行了,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娘去吧。”
晏旭都聽得感覺自己無聊,居然想着跟這倆小破孩兒商量主意。
他站起身,再多叮囑一句:“回去要將這事跟你們的父母說清楚,只說是因爲心好想幫我賣書惹的禍。記清楚了嗎?都推我身上。”
事實上這也不算推,還的確都是爲了幫他。反倒是他連累了他們。
不過還好,若是自己都扛了,他倆大不了明年考,只有自己……沒有容錯率。
晏旭覺得很煩。
貧苦百姓,真的是舉步維艱。他招誰惹誰了?就只是想賣本書而已啊!
“哎呀,你就信哥哥我一回,這事只管交給我解決就成。”小胖墩趕上兩步,拍他肩膀。
晏旭側頭,定定看其一眼,搖搖頭,收回視線,繼續走。
這小胖墩看着是有背景,但充其量不過是富商家的小胖子而已。能怎麼做?用錢砸死曹知府?
雖然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可權貴們啊,有時候那張臉,比磨還難推。
“我見過曹爺爺,那老頭兒挺體恤百姓,人也特別慈藹,是個好官兒。他會講道理的。”小胖墩繼續追、繼續勸。
晏旭頭也沒回,擺擺手,繼續走。
信誰都不如信自己。
與其相信這世上有狄仁傑再世,不如相信自己得遇天降貴人。
讓他相信曹知府是好人?
觀子便知父,好個屁!大概就是小胖墩家給其送銀子的時候特別好。
晏旭想來想去,這事唯一的解決方法,只有找個比知府更貴的人,且自己得有什麼才能可獲得對方賞識。
但就算他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那個時間。
今晚能不能在家中安然睡到天明都未爲可知。
再說這小縣城裏,哪兒有比知府大的官兒啊?
晏旭只能寄希望於自己的辯論能力,能有機會在公堂上辨個清白。
他沒想去求陳縣令。
那人對他還不錯,二十兩銀子已經很多了,人家也沒因他病弱就踹走他,很可以了。
還讓人家去硬抗上峯?那烏紗不用要了。
他不能這麼害人。
那掏光全部身家的幾兩碎銀,去跪求舔鞋求得曹小公子原諒?
大丈夫能曲能伸嘛。
晏旭先在心裏啐了口。
前世他都是寧折不彎的脾氣,怎麼的?重來一世,反倒肯折了?那他不如繼續飄去混沌裏。
至於逃跑?
想都不用想。
他回了家,沒把贏來的銀子交給母親,因爲這錢可能有機會證明他的清白。
他只跟母親誠懇認錯:“母親,今日賣書惹了禍,很有可能惹來官非。您只需要相信兒子是清白的,無論如何都要撐住了就行。”
然後,將如何得罪了知府小公子的事說出。
周氏的臉都嚇白了,坐在那兒身體都仿似搖搖欲墜一般,眼淚成斷線的珠子般成串滑落。
最後,暈了過去。
晏旭急忙去請大夫。
也是這時候才想起:一直打算請大夫爲母親看診來着,忙來忙去又給忘了,唉!
……
而另一邊,綿州州城府衙後院的園子內,綿州知府、曹森,正在對月夜釣,悠遊自在。
曹宏鯤回來了,找到他就撒嬌。
“父親,鯤兒今兒個給您丟人了,”
曹宏鯤蹲在父親膝前,雙手搭在其膝上,帶着滿眼的孺慕之情望着父親,可憐巴巴又略帶不忿地道。
“只因那三個孩子、將不知從哪裏得來的謄抄書卷上字跡誇上了天,鯤兒便生了氣。在鯤兒的眼裏,除了陛下,還有誰的書法能比得過您呢。”
“只因這樣你就要誣人偷盜?”曹森盯着魚飄的眼神都沒挪一下,只淡淡地問道。
“哎呀父親,”
曹宏鯤的雙手改搭爲抓,抓着父親的腿輕輕搖晃,“鯤兒只是阻止他們繼續那般叫賣,誰知他們竟然羞辱鯤兒……”
“你可知構陷他人有違朝律?”曹森依舊語氣淡淡。
曹宏鯤怔了一下,而後佯裝生氣站起身,“父親您若不管便罷了,兒子被人打了臉,您還要讓兒子就這般忍了不成?那不也是您的臉?!”
曹森嘆口氣,和藹道:“你呀,都已十二了,做事竟還是如此毛燥沉不住氣。行了,坐一邊也陪爲父的釣會兒魚吧。”
曹宏鯤就想跑。
他最不耐煩的就是釣魚,如坐鍼氈一般。
可他又不敢真惹了父親生氣,只得乖乖聽話照做。
湖面上,很平靜。輕輕的夜風帶着涼意,在夜色朦朧的黑暗中,穿行。
良久,曹森突然起竿,拉起一條大魚來。
收魚時,許是心情好,說了句:“咱們釣魚最要緊的是什麼?”
“當然是穩、準、狠,還要夠快、還要沉得住氣。”曹宏鯤不假思索回答。
曹森微微搖頭,慈藹笑開。“是得保證自己身上乾爽。否則,算誰釣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