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聲色俱厲,她被她懟得無地自容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望春華秋實字數:2426更新時間:24/06/26 14:07:09
招隱山居的庭院裏,浣玉郡主與自己七歲的兒子天賜在焦灼等待着內室裏練氏姑侄“搶救”凌雲的消息——在緊張地期盼中,那扇緊閉的房門終於“吱扭“一下開啓了。
浣玉急忙回頭,只見練榭中、練南春兩個沉鬱着臉走了出來;後面跟着練榭中的徒弟寶兒,手裏端着藥物器皿等物。
浣玉惶然迎上前,臉上擠出一絲勉強的笑意,“你們總算出來了,剛纔在這兒等的那陣子都急死我了!對了,志超他……他怎麼樣了?……”
“賽仲景”練榭中彷彿沒有聽見浣玉郡主的問話似的,保持着一貫冷硬的表情,自顧自往前走去。
情緒激昂地上前搭話,卻被人家當成了空氣,浣玉郡主不免尷尬,輕輕咬了咬脣角,“前輩——”
練榭中面無表情,依然是冷淡的、不辨情緒的聲音,“前輩這兩個字可不敢當,您乃堂堂的王府郡主,金枝玉葉;而老身不過一介草民,曲曲卑微,又焉能當得起您一聲前輩的稱謂啊,這豈不要折殺老身了!”
浣玉還想再說什麼,練榭中已涼涼哼了一聲,徑自揚長而去;寶兒忙不迭地跟在身後。
直愣愣被曬在原地,浣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一時竟不知所言。
練南春在一旁冷眼瞅着浣玉茫然無措的神情,亦不發一語地隨了自己的小姑姑走去。
“練姐姐……”雖然難堪到極點,浣玉還是下意識地說出了這句話。
“不要叫我練姐姐,我可高攀不起你這般身份尊貴的郡主妹妹。”練南春停身,語氣冷冷的。
“……”浣玉臉色訕訕。
練南春冷冷瞥着她,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厭煩與嫌棄,“說吧,什麼事?”
浣玉深深吸了口氣,才使得自己不至於太過無措,“能告訴我,志超他……他現在怎麼樣了麼……”
練南春勾了勾脣,“現在暫時還死不了;不過要是有你浣玉郡主整天這般一刻不停地惦記着,以後會怎麼樣,那可就難說了!”
浣玉嘴角抽了抽,表情從不自然變成了極不自然。
練南春強行壓制着胸腔裏奔騰翻涌的怒血,“郡主,都這麼多年了,你與他早已一刀兩斷,早已沒什麼關係了——我求求你,就放過他、也放過我吧!”
“我……”浣玉臉色僵住。
練南春似乎根本顧及不到她窘迫的表情,繼續不依不饒道:“趙浣玉,你知不知道這次你差點害死他啊!”
“其實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浣玉囁嚅着。
“什麼逼不得已,我看你是自己作死吧!”練南春不容分說搶過了她的話題。
“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麼?”練南春冷笑一聲,語氣咄咄逼人,“你明明知道大內皇宮殺機洶涌、危險重重,你明明知道李瑞允陰險狡詐、極難對付,你明明知道自己只是一介柔弱女子、根本就殺不了李瑞允——可就算這樣,你還是要去,你說你這不是作死又是什麼?”
面對練南春毫不留情的指責,浣玉郡主只覺滿腹委屈,流着眼淚做着她蒼白無力的解釋,“李瑞允那個狗賊殺我至親,害得我家破人亡,母子離散;我對他深惡痛絕,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所以我才潛入皇宮行刺他啊!而且從踏入皇宮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了與他同歸於盡的決心……”
練南春斜睨着她,隨着輕哼帶着一抹哂笑,“想與他同歸於盡好哇,那你就直接殺了他啊;抑或殺他不成、從容赴死好了——卻爲什麼又指名點姓要志超孤身一人、深入虎穴來大內皇宮救你啊,你這不是擺明了讓他送死麼?……”
“我……”浣玉眼尾染上水汽,眼淚順着潔白的臉頰滑落下來,“我也沒想到後來會是那個樣子啊,李瑞允威脅我說,如果志超不來,他們就……他們就輪番折辱我……說真的,我不怕死,可是我卻怕那些生不如死的凌虐啊!……”
練南春死死盯着面前那人,眼眸裏全是刻骨的怨毒,“好了,別再囉裏囉唆地跟我解釋什麼了,總之是你自己做事太欠考慮、也太過低估他們的兇殘了!這次萬幸志超能夠順利救你出來,也萬幸他沒出什麼大事——否則,若是因爲你的原因而連累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話,趙浣玉,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她越說越激動,臉頰也因爲極度的憤怒染上緋紅;她恨恨跺了跺腳,轉身就走。
“等一等……”連浣玉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明明被對方搶白了半天,已是羞愧難當,可她還是忍不住叫住了她。
——這位郡主是不是有受虐傾向啊!都被數落到這個份兒上了,還在叫停我?
練南春翻了個白眼,站住了,“郡主還有事?”
浣玉緊抿着脣,聲音乾涸而嘶啞,“以前那些事情,是不是還在……恨我?……”
練南春與她對視着,心裏像是被壓上了千斤的石頭,掙脫不開渾身發痛。她半天沒說話,良久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艱難的字,“你說呢?”
浣玉彷彿置身於結冰的湖水中,想要鑿開一個小口放自己進去,心也跟着一點點裂開了,“對不起……”
練南春胸口起伏,滿眼的怨恨,“哼哼,對不起?對不起有用嗎?軒中姑姑,平明師父,李剛,江春,呂小姐,還有我和志超……當時的情形有多痛、有多慘,趙浣玉,你不會都忘了吧?如果任憑誰只用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結這一切的話,那當初我與他承受的苦痛也太過輕描淡寫了吧?”
“練姐姐……”浣玉喉嚨間哽咽般地震顫着,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趙浣玉,我再重申一遍,不要再叫我練姐姐!”練南春面色冷漠,眼神裏似有凌厲的寒芒在隱約閃動,“自始至終,那些仇恨與苦痛我永遠都忘不了;時至今日,我之所以支持他去救你,只是爲了他不要太過難爲——因爲當初他畢竟辜負你於先,而且你與他畢竟也做過那麼多年的夫妻……”
“……”浣玉身體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全身繃緊。
“還有,就是爲了這個可憐的孩子。”說着,練南春低下頭,望着緊緊倚靠在母親身邊、渾身瑟瑟發抖的何天賜,冷戾的眼神裏氤氳過一抹柔和的暖色,“這個孩子已經失去了父親,我真的不希望他……成爲孤兒。”
說罷,她徑自轉身而去,不留給她一絲一毫懺悔或申辯的機會,只留給她一個孤寂決絕的背影。
浣玉狼狽地跪俯在地上,雙手緊緊撫住自己的胸口,不受控制地哭了起來。一直一直以來積攢的不堪,無奈,崩潰,心酸,終於在這一刻盡數迸發出來。
他的兒子何天賜呆呆站在一邊,望着母親那痛哭流涕的樣子,嚇得小臉雪白,也跟着哇哇大哭起來。
招隱山居的庭院裏,一對茫然無措的母子哭成了淚人。
房間裏,凌雲只着中衣、虛弱而疲憊地斜倚在牀榻上。聽着外面那對可憐母子悲傷無助的哭聲,一種難言的痛苦在他眸中閃爍着。
他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眼睛裏彷彿飄蕩着一層若有若無的霧氣。
“煙翠。”他轉過臉,傳喚一旁扶侍的那個心腹侍女。
“奴婢在。”煙翠趕緊上前,垂手恭謹道:“不知大公子有何吩咐?”
凌雲道:“麻煩你去把郡主請進來,我有話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