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妾室與人私通,被他撞破了…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望春華秋實字數:2913更新時間:24/06/26 14:07:09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

    侯爺府,廳堂內外一片縞素,籠罩在死氣沉沉、幽深如水的夜色裏。

    淒寒陰森的靈堂裏,隱隱約約傳來一陣陣抽抽噎噎的低泣聲,夾雜着嗚嗚咽咽的夜風,斷斷續續,悽悽慘慘,若有若無;偶爾傳來一兩聲狸貓淒厲幽怨的怪叫聲,飄入耳中,更是令人悽神寒骨,毛骨悚然。

    何禹廷此時惆悵苦悶的心情沒有人可以體會。

    數月前他的次子何成麒便不明不白而死;如今妻子常青公主死了,長子何成麟(凌雲)也死了,兒媳浣玉郡主下落不明,而大宋皇帝趙煜對他亦恨之入骨,損友丁進之一直在坑他,李瑞允等人更是不信任他……

    衆矢之的,衆叛親離——此時的他,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萬念俱灰、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痛苦,徜徉,有一刻,他真想立即去死了。他多麼希望找人傾訴一下自己心中的痛苦,可是卻沒有這樣一個人。

    此時的他別無他法,只能以酒來麻醉自己。

    他趕走了所有的家人侍衛,獨自悶在花廳裏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一邊喝,一邊口齒不清地吟誦着:“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漸漸的,一切意識模糊起來。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了常青公主,渾身是血,目光裏充滿了怨恨,直勾勾地望着他……

    驚回千里夢。何禹廷驀然驚醒了,忽的從錦榻上坐起身,大汗淋漓,只覺得心頭怦怦亂跳。

    他定定心神,半晌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寢室;几案上的一對紅色蠟燭已經燃燒過半,燭光閃爍,忽明忽暗,搖曳着房中模糊的一切,蠟油淌了一桌子,像是一灘血,鮮紅鮮紅的。

    他的心不由顫慄了一下,想要喊人來侍候,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竟然如此嘶啞,“來人……”

    何忠等兩名侍從應聲而來。

    何禹廷定了定神,良久才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何忠回道:“稟侯爺,方交子時。”

    何禹廷揮手讓他們退下。不知爲什麼,此時的他已是睡意全無,呆呆地躺在錦榻上,思前想後,只覺腦子裏一片混沌。

    他不敢再入眠,他怕那些噩夢不受控制地驚擾他那近乎崩潰的心神;他更怕常青公主的鬼魂再來找他。

    他只覺得孤獨,恐懼,很想有一個可心的人兒來陪陪他,於是他便想到了他的妾室於氏。

    於氏,不錯的,就是何成麒的生母,就是那個善解人意、溫柔沉默的美麗女子。平時她總是靜悄悄守在自己的寸方之地,罕言寡語,不聲不響,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

    如果不是因爲現在何禹廷實在太過迷茫了,太過寂寞了,需要一個人聽他吐槽一番自己內心苦悶的情緒,他幾乎都已經忽略了她的存在,甚至都已經遺忘了侯爺府裏還有這麼一個人了。

    於是他便顫巍巍起身下了錦榻,虛浮着腳步出了房門,踏着朦朧的月色,向着於氏的住處一步一挨走去。

    一路上寒蟄不住地鳴叫着。來到於氏的寢宮前,守門的兩名侍從見了他,不由怔了一下,慌忙上前見禮。

    何禹廷眸底深處是全然的漫不經心;他懶洋洋地“嗯”了一聲,徑自往裏面走去。

    二人急忙陪着笑臉近前,小心翼翼道:“侯爺,這麼晚了,夫人已經休息了……”

    何禹廷怒道:“真是豈有此理,我來這裏還要論什麼時辰嗎?難道她休息了我就不能進去嗎?”

    那侍從尷尬道:“當然不是。可是……可是夫人吩咐過,她今天晚上身體有些不適,不許別人打擾……”

    何禹廷狹長的鳳目微微上挑,冷笑道:“也包括本宮?”

    “這……”

    何禹廷不再理會,徑自往裏走去。

    那侍從見狀,急忙上前一步道:“要不侯爺先容小的去向夫人稟報一聲……”

    何禹廷見今日的情形有些反常,不由心裏升起了疑雲。

    “你要是再敢多說一個字,休怪本宮對你不客氣!”何禹廷一臉怒容,兩隻眼睛冒着火,神色看起來是前所未有的猙獰。

    見侯爺一副氣急敗壞的神情,兩名侍從哪敢再多說什麼;他們只有面面相覷着,一副惶恐不安之色。

    何禹廷不再理會他們,他頭也不回,腳下如風,徑直向於氏的寢室奔去。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內室,未近門口,便聽到房中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像是喝醉了酒,纏纏綿綿,卿卿我我,撩人心扉,讓人聽了只覺得臉紅心跳,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何禹廷只覺頭轟的一下,身體瞬間僵直;那種情緒猶如從高處驀的跌入谷底,渾水瓶子裏翻江倒海,已然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眼前的情形似曾相識。神思恍惚之間,似乎又回到了數年前,也是在侯爺府——準確的說,當時應該還是駙馬府,他處理公務的書房旁邊的一間廂房裏。

    也是一男一女在暗度陳倉。女的是他兒子何成麟的乳母葛氏; 男的卻是……他自己……

    他做夢也想不到,兜兜轉轉三十年之後,這種事情居然會發生到自己身上,真的是天道好輪迴,蒼天放過誰……

    ——“想想你曾經的所作所爲,你就不覺得愧疚嗎?……哼,這都是你的報應!”

    不知怎麼,兒子凌雲昔日那帶着幾分鄙薄不齒的話語又字字清晰縈繞在耳邊。

    如今他的人雖然已經不在了(他當然不知道他的兒子會死裏逃生、依然好端端地活在世上),可是他說過的那些話卻像一把鈍刀,在一下下凌遲着他那顆痛楚到麻木的心。

    他忽然想笑,卻又實在笑不出來,只覺一股濃重的悲哀襲上心頭,心彷彿冷得都發顫了。

    ——呵呵,難道真如兒子所說的那樣,報應,一切都是報應嗎?……

    他只覺胸口越來越悶,直到透不過氣來;他逼着自己站在原地,就像一株毫無生機的枯木,身形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眸都不曾眨一下。

    只聽一個女子道:“唉,我還是有些擔心……”那聲音柔柔細細,溫涼如水,卻是於氏。

    接着是一個再熟悉不過的男人的聲音:“擔心什麼?”

    於氏道:“你也不多安排幾個心腹去盯着那老鬼。”

    男子道:“你啊,可真是杞人憂天。那老家夥現在醉得跟一灘爛泥似得,就是打雷都不會驚醒,又哪有心思來管咱倆的事啊?”

    於氏幽幽道:“說真的,現在想起來,我還是覺得心裏挺亂的。”

    “怎麼,你是可憐他嗎?真是婦人之仁!”那男子不以爲然地輕嗤了一聲,冷冷道:“想想這麼多年來,他又是怎麼對待你的——哼,其實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他也是自作自受!”

    於氏輕嘆一聲,沒有說話。

    男子又道:“思瑤,聽我的話沒錯的。只等那老家夥一死,這個侯爺府就是我和你的了,我把你扶正,你也不必再像以前那樣忍氣吞聲、低三下四地過日子了,到時候我也讓你體會一下當家主母揚眉吐氣、出人頭地的感覺!”

    於氏軟糯糯道:“真的嗎?……”

    “難道我的話你還不相信麼?”那男子魅惑地笑着,把臉狎暱地貼俯在於氏耳邊,嗓音又輕又撩,“這可是李幫主親口答應我的啊!”……

    何禹廷垂在身側的手一點點攥緊起來,手關節繃得慘白,手指尖深深陷進掌心裏,掐破了虎口,殷紅的鮮血絲絲縷縷滲了出來,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他咬着牙,鐵青着臉,“嘡”的一腳踹開了房門。

    這輩子他都不願意見到的那副辣眼睛的畫面立時呈現在面前,一覽無餘。那一刻,他只覺周身的血液一股腦兒都涌到了腦袋上面。

    錦榻上的一對男女措不及防,不由尖叫一聲,驚慌失措地坐起身,以錦被緊緊裹住了自己的身子。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這個時候居然會有人突然闖進來,並且之前一點提示也沒有。

    不應該呀,不是已經與守門的侍從打過招呼了嗎;而且那些扶侍左右的家人侍女都已經買通了啊——怎麼還會發生這種措手不及的事情呢?

    而且現在一頭扎進來的人,居然還是何禹廷,那個他們最不願見到、也最怕見到的人!

    何禹廷脣角微微下壓,喉結快速地上下滾動着;他在努力壓抑着翻涌而上的氣血。

    “不要臉的狗男女……”他眸色猩紅,顫抖着手指着二人,幾乎是一字字擠出牙縫道。

    然後他驀的轉身,聲嘶力竭地衝着外面喊道:“來人!快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