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劫法場,他卻遭遇自己的父親…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望春華秋實字數:3111更新時間:24/06/26 14:07:09
“在京城各處貼出告示,詔告天下,三日後午時三刻在菜市口處決杜正海。”
“凌雲與杜正海乃爲至交,以他的性格一定會來的,到時候我們只要在周圍設下埋伏,定會讓凌雲及其同黨死無葬身之地!”
靈妃與杜正海冷宮幽會,被李之山帶領侍衛當場抓個正着;李之山此時更是不忘落井下石、趁勢補上一刀。
皇上下頜的線條出現了一瞬的緊繃,只輕嘆一聲,沒有說話。
李之山無措地皺了皺眉,語調暗啞深沉,“難道聖上還對凌雲懷有憐惜之意?”
趙煜脣角微垂,默然道:“朕只是覺得對不起靈妃,靈兒臨死前,朕曾答應她放過……杜正海的……”
李之山道:“聖上宅心仁厚,在當時那種情形下答應她的哀哀請求,也是人之常情。微臣以爲,這杜正海罪大惡極,萬萬不可饒恕!”
說到這裏,他穩穩頓了頓,“聖上還記得十多年前嗎,當時杜正海挾持丁府小姐並與元真妖道勾結,入宮行刺……”
皇上眉毛不自覺地跳了一下,開口的聲音帶着令人窒息的冷冽,“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是。”李之山深邃無底的黑眸裏劃過一絲波瀾,輕聲道:“可是幾日前,杜正海夜闖皇宮挾持靈妃娘娘,辱罵聖上,要不是因爲他,靈妃娘娘也不會枉死了!
“這種大逆不道、犯上作亂的賊子留在世上,有朝一日若是出去了,必會散佈謠言、詆譭聖上清譽,後果何堪,請聖上三思!”
皇上被觸到痛處,厲聲道:“別說了!”
李之山慌忙緘口。
皇上眉頭緊鎖,似乎所有的思考與決定都變得艱難。他沉吟良久,終於晦澀地開了口,“就依你說的去辦罷。”
“微臣遵旨!”李之山心中竊喜,連連叩首。
一旁的馮朝英聽了,心裏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沉重。
趙煜此時只覺得一種難以言喻的疲倦與苦澀涌上心頭;他頹然坐了下來,以手扶額,有氣無力道:“朕乏了,你們都退下吧。”
李之山與馮朝英低眉順眼地喏了一聲,誠惶誠恐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養心殿裏只有趙煜一人。
他眼神空洞,視線漫無目的地遊移着,最終又定格在牆壁掛着的那副美人畫卷上。
他眼底浸透着深深的悲哀,所有的情緒在心頭激盪又強自壓抑着,痛苦到極致卻是無處發泄。
“靈兒,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朕?自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朕便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你……
“你知道嗎,這麼多年來,朕從來沒有對身邊任何一個女子如此動心過。自從你入宮的第一天起,朕便寵你,愛你,百般呵護地捧着你——朕不明白,朕到底哪裏做得不好,而使得你如此對朕?難道僅僅因爲一個杜正海嗎?……”
他愈思愈覺悲從中來,自嘲道:“想我趙煜,枉爲一國之君,臣民萬千,高高在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到頭來竟得不到一個自己所愛的女人的心!”
悲憤之下,他擡手扯下牆上那副美人畫卷,慢慢地放在燭火上點燃了。
畫卷在火苗的吞噬下一點點化爲灰燼,直如趙煜那顆慢慢沉冷下來的灰色的心……
黑壓壓的烏雲翻涌不息,如同地獄中的羣魔亂舞;狂風撕扯,雷鳴助威,一股恐怖的氣息瀰漫在整個天地之間。
三天後,菜市口。刑場上人山人海,擁擠不動。
由此可見朝廷對處斬杜正海之事宣傳力度之大;同時也看出人們對杜正海這個漏網多年、同時又頗帶幾分傳奇色彩的朝廷欽犯有多麼地感興趣。
刑場上殺氣騰騰,肅殺壓抑的氣氛充斥着刑場的每一個角落。李之山做爲監斬官,丁進之、何禹廷等朝廷大臣亦在一旁助陣。
何禹廷今天來此的目的,當然是衝着杜正海。衆所周知,他與杜正海及其全家之間的恩怨糾葛,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曾經,杜正海的母親葛氏抱走了侯爺府小公子何成麟,鬧得侯爺府上下一片大亂,人心惶惶;曾經,何禹廷指派爪牙氣勢洶洶闖入杜正海家中,最終逼得杜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杜正海對何禹廷可謂恨入骨髓,勢不兩立;而同樣的,何禹廷更是做夢都想殺了杜正海。
如今杜正海就要被押赴刑場、開刀問斬了,何禹廷覺得自己必須到場。他要親眼看着這個當初一劍透胸、差點要了他命的血海仇人如何在自己面前被就地正法!……
此時,杜正海已被推推搡搡地押了上來。 他身上衣衫破碎,已經看不出是黑色還是血色;他的雙手被鎖鏈勒得血肉模糊,古銅色的肌膚上佈滿了青青紫紫的瘀傷與鞭痕。
在粗暴狠戾爪牙的反覆肆虐下,他身上尚未癒合的創傷又被撕裂,血色斑駁,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在他的身後,兩名手持鬼頭大刀的劊子手臉色猙獰,森然而立。
李之山見時辰已到,遂道:“杜正海,臨行了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就快說罷,否則到了陰曹地府,可沒有人聽你訴苦了!”
杜正海冷冷瞥了他一眼;又迴轉目光,在何禹廷、丁進之等人的臉上緩緩遊移了一遭,咬牙切齒道:“杜某死則死矣,何饒舌也,只不知你們這些謀權作亂的佞臣賊子又將死於何地!”
李之山大怒,一扔令箭道:“斬!”
劊子手舉起了大刀,刀光閃爍,在空中劃過一道刺眼的弧線。圍觀的人中,幾個膽小的人驚恐地閉上了眼睛。
只聽“嗤”的一聲銳響,一道冷戾的寒芒挾着一縷凌厲的勁風,如流星追月般倏的劃過。
劊子手不由嗥叫一聲,鬼頭刀落地,人也踉踉蹌蹌後跌數步。在他的右腕上釘着一枚袖箭,鮮血淋漓。
隨之輕靈矯捷的人影一晃,猶如浮光掠影般,在空中幾個空翻,已到了刑場之上。
他揚手一揮,滿天星光,刑場上的侍衛十之八九中箭,紛紛倒地痛苦地抽搐着。
那人翩若驚鴻幾個起落,便到了杜正海面前,手起劍落,把杜正海的繩索砍斷,叫道:“杜兄,快走!”
卻聽李之山獰笑道:“你們還想走嗎,簡直是癡人說夢!”
那人一怔,放眼去望,只見刑場周圍伏兵四起,兵甲林立,把整個刑場圍了個風雨不透、水泄不通。
無數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侍衛皆弓張劍弩,無數支陰森森、陰悽悽的箭尖齊刷刷對準了場中的二人。
圍觀的百姓見情勢陡變,皆驚慌失措,如鳥獸散。
“凌雲,我的侯爺府大公子,你終於來了!”
李之山帶着幾分詭譎的笑意,上下打量着那劫法場之人,故意拖長了尾音道:“這些日子來,你可是讓我們所有人都找得好苦啊,現在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了,哈哈哈……”
凌雲劍眉一挑,“原來今天法場之事都是你們設的圈套?”
“不錯。”李之山眉梢揚起,得意洋洋道:“不過凌雲,怎麼說你也是侯爺府大公子,現在如果後悔還來得及。只要你棄劍投降、認罪伏法,然後再跟着我們去見聖上,說不定還會有一線生機……”
說着他幽沉的目光一轉,望了一眼監斬臺上的何禹廷,“正好何大人也在這裏,怎麼說你們也是父子,別人信不過,難道你連自己的父親也信不過嗎?”
凌雲眸底情緒劇烈地一顫,臉上出現了一瞬的凝滯。
這時,何禹廷亦從監斬臺上站起來,一步一步向這邊走過來。
他的腿上就像墜了千鈞重物似的,每挪動一步,似乎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沉重,緩慢;他的身形顫顫巍巍的,如果不是有兩旁侍從的攙扶,他幾乎就要癱倒在地上了。
其實從凌雲現身的那一刻起,何禹廷的視線便一直鎖定在他的身上,眼睛一動不動,連臉上的肌肉都在隱隱抽動着。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前段時間你又是縱火,又是劫獄,攪得整個京城惶惶不安,惹得皇上龍顏大怒……
——志超,你已經鬧騰得夠可以的了,難道現在你還不能消停一些,給自己留條後路嗎?你讓你的母親情何以堪,你讓你的父親又如何在朝中立足?
“志超……”終於他停住了腳步,隔着弓張劍弩的侍衛們圍成的那堵銅牆鐵壁,艱難地開了口。
“方纔李統領說的對,不要再鬧下去了,只要有一線的生機與希望,我們都會在皇上面前竭力爲你爭取的。爲了你的父親和母親,放下寶劍,認罪伏法吧!”
何禹廷低沉嘶啞的聲音傳入到凌雲耳中,字字句句,凌厲如刀。
凌雲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爲難看;他微微閉了閉眼,試圖驅散腦海中那些煩亂的思緒。再睜開眼時,俊逸無塵的臉上又恢復了先前一貫的平靜與冷漠。
“你是我父親?捫心自問,你配做我的父親嗎?”
凌雲睫毛輕顫,強行壓抑着心裏翻涌上來的怒氣,濁聲道:“何大人,到了現在你還在惺惺作態嗎?當初又是誰親手把自己的兒子出賣給他的敵人,害得他備受凌虐、生不如死——難道這麼快你就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