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呂秋月終於違心答應嫁給丁繼英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望春華秋實字數:3015更新時間:24/06/26 14:07:09
丁進之來到刑部尚書府,把呂文正私奔的女兒呂秋月與江春親手交給了呂文正,又陰陽怪氣地將他折辱了一番,然後才得意地大笑着帶人揚長而去。
客廳裏,只餘下呂文正與徐直等人呆若木雞般或枯坐、或滯立着;臉色晦暗,久久無言。
徐直摒退左右,小心翼翼地望着呂文正道:“大人,您……”
呂文正覺得自己的內心在不停的顫慄,有什麼東西在血管裏一點點地膨脹,並逐漸沸騰起來向周身擴散着。
那是隱忍已久、極力壓抑着的憤怒與惱羞的力量。不可遏制,強悍而迅猛,瞬間沖垮了感情深處的痛苦,盪滌着記憶深處的辛酸,瞬間將他整個人都從頭到腳地吞噬了。
終於,呂文正緩緩站起身來,一步一挨走到江春與呂秋月面前;他眸子猩紅,直直盯着他們,伸出手憤怒地指着他們,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嘴脣抽搐了幾瞬後,終於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江春臉上冒着冷汗,拳頭緊緊地握住,惶恐不安地低下頭去,不敢去面對呂大人那雙如刀子般犀利的眼睛。
呂秋月感覺自己彷彿被濃濃的羞愧感淹沒了,她淚眼朦朧,兩隻手使勁絞着自己的衣襬,顫聲道:“爹!……”
呂文正整個臉已漲成了紫紅色,五官亦猙獰地擠成了一團,像一隻被迫窘了的野獸,正在那裏伺機反噬。
他顫抖着揚起來手,一記耳光打在了呂秋月的臉上!
呂秋月趔趄幾步,摔倒在地上。
這一巴掌,呂文正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巨大的力量使她整個臉頰痛得都幾乎麻木了,嘴角也緩緩滲出一抹殷紅的血跡,耳朵亦一陣一陣轟鳴着。
她此時已說不出話,只是捂着火辣辣的、紅腫起來的面頰,淚水涔涔而下,哭得哽咽難言。
江春踉踉蹌蹌衝上前,顫巍巍扶住了她。
他擡起臉,氤氳着霧氣的眸子溼霧霧地望着呂文正,聲音顫啞道:“呂大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過錯,只求您千萬不要責怪小姐!”
呂文正瞳孔驟然一縮,那雙精光四射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眼睛裏充斥着滔天的憤怒與怨恨之色。
“江春,”他一字一句,說的極慢,卻是字字戳到他的心底深處,“捫心自問,這麼多年來,我有過對不住你的地方嗎?爲什麼要恩將仇報,做出這樣不仁不義的事情來?……”
江春滿面羞慚,無地自容;他只覺得喉嚨發緊,好像被什麼勒住了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呂文正冷冷哼了一聲,兩眼射出利劍似的寒芒,厲聲吩咐:“來人,先把他帶下去!”
一聲令下,門外闖進幾個如狼似虎的侍衛,押起江春推推搡搡往外走去。
呂秋月不顧一切地衝上前來,死死拽住江春的胳膊,聲嘶力竭地哭喊道:“不要!爹,求求您,千萬不要把我們分開!——江春,就算是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
侍衛們不容分說,把呂秋月推開,生拉硬拽地拖着江春走了。
呂秋月伏在地上,髮絲散亂,滿眸猩紅,哭得撕心裂肺,苦澀而絕望,“爹,求求您,不要把我們分開,不要!……”
呂文正心頭那股怒氣就像是火球一樣在胸膛裏翻滾着;他臉色鐵青,渾身直抖,顫聲道:“不要叫我爹,我呂文正沒有你這樣不忠不孝的女兒!……”
說着長嘆一聲,徑自踉踉蹌蹌地掩面而去……
翌日,宮中的宦官馮林來到刑部尚書府,宣召呂文正入宮面聖。呂文正心裏“咯噔”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襲上心頭。
他忐忑不安地隨着馮林來到了皇上的御書房。
一進門,他便看到丁進之一旁侍立,幽深的眼神裏泛着晦暗不明的情愫;不由心裏一沉,頹然垂下了頭。
呂文正硬着頭皮走上前,向皇上施禮已畢,方小心翼翼道:“聖上召微臣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皇上輕輕挑眉一笑道:“呂愛卿,方纔朕聽丁愛卿說,呂小姐已經找到了,而且劫持呂小姐的賊人也已經捕獲了,是麼?”
呂文正只好道:“是的。”
“對此愛卿又作何打算?”
呂文正滿面羞慚,苦笑道:“出了這種不幸的事情,此皆微臣管教不嚴、教導無方所致,微臣只覺羞愧難當,哪裏還有什麼打算?一切只聽聖上的發落。”
皇上道:“既然如此,朕就下旨了。下個月的初六乃是黃道吉日,兩位愛卿馬上回去準備一切,至時大擺筵席,舉城慶賀,爲丁二公子與呂小姐完婚!”
呂文正臉色煞白,一時愣在了原地,“可是聖上——”
皇上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深沉的目光一轉道:“怎麼,呂愛卿還有什麼疑慮不成麼?放心吧,此事還是丁愛卿提醒朕的呢,他對這樁喜事可是盼望已久了,是麼,丁愛卿?”
丁進之意味深長地笑道:“正是。”
在那一刻,呂文正只覺得自己的頭在嗡嗡作響,周遭的一切事物彷彿都沒了聲音……
呂文正心亂如麻,昏昏沉沉地回到了刑部尚書府,把方纔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徐直。
徐直聞言,不由以手扶額,沉吟不語。
呂文正眉毛幾乎擰成了一個死結,“徐先生,你說丁進之爲什麼要這樣做?”
徐直嘆道:“學生以爲,丁進之是居心不良,必是懷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呂文正沉吟。
徐直又道:“昔日大人殺他的長子丁繼武,他一直是懷恨在心,耿耿於懷,正苦於找不到機會報復,此次之舉大約是想拿小姐來要挾大人罷。”
呂文正道:“誠如先生所言,我們大約也只有束手待斃,眼睜睜看着秋月望火炕裏跳了。”
徐直難過道:“可是大人,咱們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呂文正慘然道:“沒有。聖上金口玉言,他的旨意,誰能更改?何況,他的這道旨意數月前就下過。”
徐直滿面愁雲,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只是長吁短嘆。
呂文正神色悲慼,濁聲道:“秋月,爹爹這次可真的沒有辦法救你了——這是天意,你可不要怨恨爹爹啊!”
聽到這個消息,呂秋月感覺自己的世界彷彿一下子坍塌了,周圍的一切就像一團黑霧,密不透風地將她包裹起來;無論她怎樣拼命地掙扎,都無濟於事。
她忍不住渾身顫抖,努力壓制着自己的痛苦,嘴脣顫了幾顫,終於沒有說出一句話。她目光空茫地望着前面,只是默默地流淚。
望着女兒那幾近崩潰的樣子,呂文正心如刀絞;顫聲道:“秋月,爹知道這樣對你很不公平,可是爹爹實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啊!”
“爹,你不要說了。”呂秋月木然道:“我可以答應你嫁給丁繼英,可是你也要答應女兒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請爹爹放了江春。”
呂文正怔了一下,“如果我不答應呢?”
呂秋月幽寒的眸子裏劃過一片決絕的死意,幾乎是一字一頓道:“那我就與他一起去死!”
呂文正眼底情緒劇烈地一顫,“秋月,你這是在要挾爹爹嗎?”
呂秋月嗓子像是被什麼哽住了,她一句話也不說,只覺得鼻子酸的發痛,兩眼一熱便淚落如珠。
呂文正望着女兒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心裏一陣抽痛,啞然道:“好吧,爹爹答應你。”……
後花園中柳暗花明,禽鳥碎鳴,夏意闌珊。
呂秋月獨自一人在呂府後花園中徘徊着,望着這片片飛花,悠悠綠水,往事歷歷在目,如在昨天。
她想起了那一次,她與江春在花園中對景吟詩,附庸風雅,把“近寒食雨草萋萋,著麥苗風草櫻堤”與“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安插在一起,忽然想笑,卻一點也笑不起來。
面對這絢麗芬芳的良辰美景,她只想大哭一場。
轉過曲徑迴廊,她看見一人一身白衣,正憑倚小欄坐在石凳上,默默望着橋下的悠悠綠水出着神。她一步步走上前去。
“凌大哥。”她叫道。
凌雲慢慢轉過臉來;呂秋月忽然發現,多日不見,此時的凌雲竟是如此的虛弱憔悴。
他那墨玉般的黑色雙瞳中,透明得幾乎看不到一點情愫,彷彿看穿了人世間所有滄桑似的,一片的清冷淡漠;他的臉色蒼白,即使夏日明媚的陽光爲他的臉色潤澤了不少,但依然白皙得過份,沒有一點血色。
“呂小姐?……”凌雲見到她,原本晦暗的眸子裏倏然跳過一抹驚豔的神采。
他掙扎着站起來,前行兩步去迎接她,不意又扯動了身上的創傷,只痛得哼了一聲,身形搖搖晃晃往前倒去。
呂秋月見狀急忙搶步上前,一把攙住了凌雲那搖搖欲墜的身子。
她扶着他慢慢坐下,眼底夾雜着一絲探究與困惑,慢吞吞道:“凌大哥,你怎麼會過來的?你不是一直都在郡馬府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