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何禹廷得知他是自己親生兒子後…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望春華秋實字數:3149更新時間:24/06/26 14:07:09
    信平侯爺何禹廷,意外發現自己兒子何成麟幼時的護身符居然由凌雲貼身佩戴着;隨之又通過“滴血認親”的方式證實了凌雲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不由地百感交集,心裏矛盾極了。

    他默默坐在凌雲的錦塌前,出神地望着他那張蒼白清俊的臉,眼前模糊了。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二十七年前……

    記得妻子常青公主臨盆的那天晚上,他疲憊地伏在書房的几案上睡着了。

    朦朧中,忽然聽到院子裏有動靜,他急忙起身推開窗戶,只聽一聲巨響,其勢如雷。

    金光閃爍中,一隻體似麋鹿、身披金鱗、頭上生着黃色獨角、眼似銅鈴、牛尾馬蹄的怪獸落在院中……

    何禹廷渾身一激靈,醒了。回想着方纔那奇異的夢境,不由自言自語道:“這是什麼怪物,難道是麒麟?……”

    沉吟間忽聽門外腳步聲急促傳來,侍女小菊喜滋滋地衝了進來告訴他:“駙馬,公主生了!……”

    何禹廷騰地站起,“真的?……是男是女?”

    “是位公子!……”

    那一刻他欣喜若狂,抱着襁褓中的兒子在房裏轉了好幾圈,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我終於有兒子了!”……

    想着當時的喜悅,再想想後來發生的一系列坎坷與波折:兒子三歲那年被乳母葛氏抱走……二十年後,所謂的侯爺府大公子認祖歸宗……新婚之夜, 侯爺府大公子遇刺身亡……葛氏滿懷怨恨來到刑部大堂告狀……原來那個所謂的侯爺府大公子居然是假的……

    往事如煙,如過電一般在眼前一幕幕地浮現着;他只覺自己的腦子裏如一團亂麻般,所有的想法都糾結不清,使得他痛苦,糾結,心裏一片茫然……

    心思百轉間,他的腦子裏忽然跳過一個溫馨的畫面,親切,甜蜜,直令他那顆冰冷的心溫暖起來,瞬息融化成了一泓漾漾的春水……

    那是二十七年前的一天。

    當時他從朝堂回來,回到府裏見到常青公主,問的第一句話便是:“麟兒呢?”

    “乳母抱着呢。”

    何禹廷從葛氏手中接過兒子,望着兒子那粉嘟嘟、胖乎乎的小臉,笑道:“小家夥,真夠沉得——叫爹爹。”

    小家夥開心地搖着兩隻藕節似得胖乎乎的小胳膊,咧着嘴笑着,憨態可掬,“爹——爹——”

    他咿咿呀呀地鸚鵡學舌,那呆萌的樣子逗得何禹廷與常青公主哈哈大笑……

    何禹廷回過神,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又呆呆望着面前的凌雲。

    他氣息奄奄地躺在錦塌上,虛弱不堪的身體因爲傷痛顯得僵直而無助,呼吸微弱而困難;他那張如鬼斧神工般雕刻而成的、完美而俊逸的面孔,此時一片慘白,透出一股隱約的青灰之色。

    他眉頭緊皺,脣上沒有一點血色,顯得憔悴疲憊之極。

    望着他那張昏昏沉沉、蒼白憔悴的臉,何禹廷真的很難從心理上把他與二十多年前那個粉嘟嘟、胖乎乎的嬌憨可人的小家夥聯繫在一起。

    那時候,他纔剛滿週歲;而現在,二十七年過去了,他已經二十八歲了……

    他抓起他的手,緊緊貼在了自己的臉上,冰涼。

    他想起了那一次,在沁芳別院二樓寢室裏,他被毒蠍咬了,凌雲冒着生命危險爲他吸出了蠍毒,又十萬火急地連夜帶他去神醫山莊、懇求名醫“賽仲景”爲他醫治傷毒。

    他想起了那一次,在刑部大堂上,杜正海、葛氏母子咬牙切齒地兩次要殺他,是凌雲挺身而出,並替他擋下了那致命的短刃……

    他仰起臉,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浣玉見何禹廷那渲然欲泣的樣子,不由困惑道:“姑父,您怎麼了?您爲了救志超,輸了這麼多血,身體一定虛弱的很,不要再強撐下去了,我馬上派人送您回府休息。”

    何禹廷勉強點點頭。

    在打道回府的路上,何禹廷腦子裏亂糟糟的,眼前晃動着的全是凌雲的影子。

    往事歷歷,如在昨天。

    他又想起了數月前,凌雲爲了杜正海屢屢與他爲仇做對;更有甚者,那一次凌雲竟然知法犯法、甘冒死罪去天牢劫人。

    特別是近日來,凌雲只爲了一個女人而意亂情迷,自甘墮落,做出許多知法犯法的事情來……

    矛盾與痛苦折磨着他的心。他把那護身符舉到面前,反反覆覆端詳着。

    心想:此物什麼時候到的凌雲手中?他既然貼身佩戴着,可見對此物的珍重。

    而且他持有此物,十之八九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是這麼多日子來他爲什麼一直不與自己父子相認?……

    想到此他眉心微微動了動,忽然憶起了數日前在刑部大堂上的那一幕。

    當時凌雲言辭懇切地請求他放葛氏一馬,他有些不解道:“志超,你爲什麼一直袒護着這個賤婦?……她罪大惡極,殺死了我的兒子!……”

    “你的兒子並沒有死!”凌雲情緒激動之下、脫口而出這句話。

    其時他並不理解凌雲這句話的意思,當他一再追問究竟時,凌雲卻閉口不言了。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原來那個時候凌雲便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應該也與現在的自己一樣,痛苦而糾結,苦衷難言……

    這天晚上,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快到四更了才迷迷糊糊地打了個盹。朦朧中,他看到凌雲渾身是血,站在懸崖邊上,回臉絕望地望了他一眼,縱身跳了下去……

    何禹廷大叫一聲:“不!……”驀地坐了起來,驚得渾身上下冷汗淋漓。

    一旁的常青公主急忙扶住他道:“駙馬,你怎麼了?”

    何禹廷定定神,“哦,沒什麼。我方纔只是做了個噩夢……”

    常青公主道:“今天你一回來,我便見你心不在焉的,好像有什麼心事——駙馬,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何禹廷神色複雜,“公主,如果現在我們已經找到了我們的兒子,可是他卻與我們完全不是一路人——這時你會怎麼辦?”

    常青公主滿頭霧水,“駙馬,你睡昏了頭麼,怎麼突然沒頭沒腦地提出這麼一個問題來?……我們的兒子,你是說麟兒嗎,怎麼,你又有他的消息了嗎?”

    何禹廷心裏驀的一抖,腦子立時清醒了。不,不能告訴她。此事牽涉太多,內情複雜,一旦公開,後果何堪?

    到了嘴邊的話又被他強行咽了回去。他支支吾吾道:“不,沒有。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唉,我的腦袋好沉,咱們先睡吧!”

    常青公主不解地望了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凌雲在次日午後醒過來了。幾天前那一幕幕驚心動魄、不堪回首的慘景還在眼前迴盪着。

    想起練南春、平明和尚、練軒中等人的慘死,想起江春、李剛等人的下落不明,想起浣玉郡主下令對着他與練南春萬箭齊發時的慘烈場面,他只覺傷心絕望,心灰意冷。

    他試着挪動了一下自己那虛弱不堪的身體,立時一陣陣鑽心徹骨的疼痛,痛得差點暈過去。

    守候在他身邊的劉六先生見他醒了,欣喜若狂,馬上吩咐弟子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呂大人、浣玉郡主他們。

    凌雲卻漠然道:“劉先生,你跟他們說,讓他們都不要過來,我誰也不想見。”

    話音未落,只聽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接着環佩叮噹,香風陣陣,浣玉郡主在香雲等幾個丫頭的簇擁下姍姍走了進來。

    劉六先生急忙迎上前,垂手恭謹地向郡主見禮。

    浣玉心不在焉地衝他擺了擺手;徑自走到凌雲的錦塌前,俯伏坐下身來,溼霧霧的眸子一眨不眨望着他那蒼白憔悴的臉,柔聲道:“志超,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了?好些了嗎?”

    凌雲晦暗的眸光裏一片疏離,他似乎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只把臉轉向一旁的劉六先生道:“劉先生,方纔不是跟你說了嗎,我誰也不想見,怎麼又有人來了?我現在疲倦得很,只想好好休息,讓他們都出去罷。”

    說着他有些艱難地一寸寸挪動着自己那傷痕累累的軀體,咬着牙強忍着身上一陣陣的痛楚,把臉轉向內側,只把一個冷漠孤寂的後背留給了面前的人們。

    劉六有些無奈地望着這對置氣的小夫妻,不由尷尬地搔了搔頭,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浣玉一下子給晾在了原處;此時的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難堪地滯立着,進退兩難。

    她眯了眯狹長的眼睛,語氣倏然冷了下來,“凌雲,你什麼意思啊?我一個大活人站在這裏這麼久了,你卻不理不睬,當我是空氣嗎?”

    見凌雲只是不理她,她立時惱了,說話的語氣裏亦是硝煙味十足,“凌雲,我的話你沒聽到嗎?我方纔問你怎麼樣了,你爲什麼不回答我?別總在我面前擺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難道你是死人麼?”

    浣玉一時激憤,說話未免有些口不擇言了。凌雲方纔一直在強行壓制着心裏的火氣,此時卻再也隱忍不下去了。

    他“騰”的一下從錦塌上坐起身來,似乎已忘記了身上的重傷與痛楚。他臉上暴起一道道青筋,猩紅的眸子裏射出冷冽的寒芒,如同利劍一般,彷彿要刺穿她的心扉。

    “趙浣玉,難道你非要逼着我把什麼都說出來才滿意嗎?好啊,如今當着劉先生的面,我就同你把所有的事都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