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葛氏墳前冤家路窄……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望春華秋實字數:3169更新時間:24/06/26 14:07:09
凌雲聽浣玉郡主問起侯爺府大公子的事情,身形劇烈地顫了一下,說不出的無奈與苦澀重新涌上心頭。
他頹然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曖昧不明的情愫,艱難道:“你什麼都不要問了……”
浣玉不解道:“郡馬,你怎麼了?這段時間你好象變了許多——告訴我,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凌雲把身子疲憊地靠在牀上,有氣無力道:“沒有。我現在很累,想休息一下,你們先出去吧!”說着微微合上眼睛,不再理她。
浣玉幽怨地嘆了一聲,與雨竹等人出去了。
房中只有凌雲一人。他身上的傷口又在一陣陣作痛了——身痛,他的心更痛。
他只覺得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會兒想母親阮夫人,一會兒想杜夫人葛氏,一會兒又是何禹廷與常青公主……
每個人的臉在眼前走馬燈似的轉動着,漸漸地一切都模糊起來。
昏昏沉沉中,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何禹廷與常青公主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夫妻二人哭哭啼啼地來認他了。
常青公主泣道:“麟兒,你真的是我的麟兒嗎?……好孩子,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說着顫抖着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
何禹廷也含淚道:“麟兒,你明明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卻爲什麼不對我與你母親說啊?你可讓我們找的好苦啊!”
常青公主哽咽道:“老天有眼,總算讓我見到自己的兒子了,我真是太高興了!麟兒,以後我們永遠在一起,再也不會分開了!”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陰沉恐怖的聲音,“你們別做夢了!”
回頭,只見兩個白色幽靈飄忽而至,卻是母親阮夫人與杜夫人葛氏。她們都披頭散髮,面孔青白,目光呆滯,那神情猙獰可怕之極。
凌雲急忙起身,直奔母親阮夫人,顫聲叫道:“娘!”
阮夫人冷冷道:“你已經找到了自己的親孃,還認我這個養母做什麼?二十年哪,我在你身上付出了多少心血哪,可是終究還是抵不過你們的骨肉親情啊!”
葛氏亦陰森森道:“何禹廷,你做了那麼多孽事,就不怕遭到報應嗎?現在你們還想着骨肉團聚,哼哼,你別做夢了!就是老天也不會答應你們的!”
話音中,風雲突變,電閃雷鳴。一聲巨響,一道耀眼的電光,正正擊在何禹廷與常青公主身上,二人慘呼連連。
凌雲大叫一聲:“不!……”踉踉蹌蹌地衝上前去相救;卻覺眼前一陣轟鳴,一個霹靂擊在他的胸膛上,一陣劇痛……
凌雲驀地坐了起來,渾身大汗淋漓,心裏騰騰亂跳;只聽一旁的浣玉驚惶道:“郡馬,郡馬,你怎麼了?……”
凌雲一點點緩過神來;他慢慢睜開眼,好半天才看清了坐在眼前緊緊扶住他的美麗伊人那張滿是擔憂的臉,不由長長籲了口氣。
浣玉焦急地問道:“郡馬,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沒事吧?”
凌雲閉上眼睛沉靜了一會兒,輕輕搖了搖頭……
再說何祿爲,垂頭喪氣地回到了侯爺府。
在何禹廷與常青公主面前,把今天在郡馬府受到的那些冷遇、添油加醋地陳述了一遍,其中不乏許多對凌雲冷漠待客的不滿與微辭。
常青公主有些不相信地睜大了眼睛,“不會吧,志超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呢?以前我跟他打過幾次交道的,他一直都是溫文儒雅,性格很隨和、也很會來事的啊!”
“在公主面前,他當然是極力討好了!……”何祿爲撇了撇嘴,不以爲然道:哎呀,公主,侯爺,你是沒有見到當時他那個樣子啊,擺着一張臭臉,冷若冰霜,就好像所有人都欠他債似的……”
常青公主顰了顰秀眉,幽幽道:“這孩子是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什麼煩心的事情了?他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啊!”
何禹廷眼神變得遙遠,嘆道:“公主,你跟他見過幾次面,又瞭解他多少啊?別看他表面上隨和平順,很好說話的樣子;可是他那固執彆扭性子上來,也真是讓人受不了啊!……”
常青公主似信非信,含糊地“哦”了一下;螓首低垂,若有所思。
何祿爲蹙了蹙眉心道:“不過侯爺,經您這麼一說,奴才也確實覺的這位凌統領今日的言行有些反常;他似乎對大公子的事情十分牴觸,好像什麼都不願意說,也不想過多解釋什麼,只是斷然拒絕了奴才,便匆匆而去。”
何禹廷幽深的眸光閃了閃,沉聲道:“這恰恰說明,關於麟兒的事情,凌雲一定知道什麼;只是因爲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他不願意說而已……”
何祿爲接口道:“侯爺所言及是;奴才私下以爲,應該派出些人手暗中盯着他,或許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穫。”
何禹廷讚許地點點道:“你說的不錯。管家,這件事情就交由你去辦罷。記住,派出的人手一定要精挑細選,穩妥可靠,而且行事務必謹慎持重,加倍小心;凌雲在刑部爲仕多年,又是什麼樣的人物,若是讓他有所察覺,把事情鬧大了,便不好了。”
何祿爲垂手侍立,恭恭敬敬道:“是,奴才明白。”……
葛氏墳前,佇立着一位白衣飄飄的年輕人。
草木蕭蕭,周圍一片悽清荒涼;風兒嗚咽,霪雨霏霏,殷溼了墓碑上那幾個再簡單不過的冰冷的字跡:葛氏之墓。
“秋墳鬼唱鮑家詩,恨血千年土中碧……”
凌雲默默吟着這首格調低沉的小詩,臉上一片黯然。
他慢慢俯下身,把紙錢一片片地投入蕭索的火焰之中。望着那些在眼前慢慢化爲灰燼漫天飛舞的灰色蝶兒,他覺的自己的心也正如這些灰色的蝴蝶一樣,一點點暗沉下去。
“杜夫人,不,我想還是稱呼您一聲乳母吧——凌雲來看你了。乳母,其實您已經知道了,我就是麟兒,那個您曾經百般呵護、萬般疼愛、最後又將之親手殺死的麟兒……”
“如果我早一點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也許您就不會死了。我現在只是不明白,上一輩人的恩怨爲什麼一定要牽連到下一輩人的身上?我多麼希望何禹廷不是我的父親;我更希望二十四年前被您抱走的那個麟兒當時就被您謀死了!”
“可是,爲什麼那個麟兒當時竟然沒有死——否則,也許就不會有今天這麼多事情發生了……”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陰冷的笑聲。凌雲回頭,只見杜正海一身黑衣,肩背長劍,神色凜然地向他走來。
凌雲一怔,“杜兄,你怎麼還在這裏?這裏有多危險,難道你不知道麼?”
杜正海不答,只是冷冷道:“方纔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凌雲呆了一下。
杜正海道:“告訴我,你真的是二十年前的那個麟兒,你真的是何禹廷的兒子麼?”
凌雲臉色蒼白,瞳孔輕顫,眸中的光瞬間支離破碎。
杜正海臉色一寒,顫聲道:“怎麼會?怎麼會?……你與何禹廷在性格及行事上天差地別,你怎麼會是他的兒子?”
凌雲道:“杜兄!我也不願意這樣,可是天意難違。”
杜正海直直地視着凌雲的臉,忽然笑起來:“事實就是事實,你與何禹廷在形象氣質、言行舉止上果然十分相像。怪不得上次我刺殺何禹廷時,你會不顧一切地出手相救——我現在終於明白了!”
凌雲的心臟好像被什麼揪着,一陣陣地作痛着。
杜正海“刷”的拔出長劍,厲聲道:“你既然是仇人的兒子,那麼我與你就是世不兩立、不共戴天的仇人!”
劍鋒一指,冰冷的劍尖逼上了凌雲的前胸。
凌雲默默地望着劍鋒,身子一動不動。
杜正海怒道:“凌雲,你是木頭人嗎,你爲什麼不還手?拔劍!”
凌雲道:“杜兄,我知道欠你很多——我不會還手的,要殺要砍,你隨便罷。”
杜正海惱道:“凌雲,別再假惺惺了,你以爲這樣我就不恨你了麼?你別做夢了!”
一式“白虹貫日”,長劍直奔凌雲前心。
凌雲閉上了眼睛,他在等着那長劍貫胸的痛快淋漓的感覺。
只聽“刷”的一下,杜正海的長劍並沒有刺上凌雲的胸膛,卻劍走偏鋒,清風掃落葉,在凌雲的左臂上一撩,“次拉”一下,他臂上的衣衫已被齊刷刷劃開了一道。
凌雲一怔,轉臉望着那被劃開的衣衫,那袒露出的、左臂上那個暗紅色的麒麟胎記。
杜正海望着那個麒麟胎記,苦笑一聲道:“現在可以證實了,你確是侯爺府大公子無疑!……”
他那雙深如寒夜的眸子裏立時染上了一層寒霜,長劍一指道:“現在沒什麼好說得了,今天你我必須做個了結——凌雲,拔劍罷,現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凌雲漠然道:“我說過,我不會動手的。”
杜正海呆了一下,“你居然真的不還手?……你難道真的一心求死?好,那我就成全你!”
他陰沉的眸子裏透出冷戾的殺機,刷的揚起了劍。
方要動手,忽然神色一變,沉聲喝道:“是誰?……”
一直狂浪的笑聲。
在二人周圍,忽然伏兵四起,何禹廷與應傳霖不知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閃了出來;就像是天降神兵般,突然就出現在面前,沒有任何的鋪墊與徵兆。
何禹廷瞥了一眼凌雲,又回臉望望杜正海,陰沉的眸子裏劃過一道精光,悠然道:“本來只想抓幾個蝦米,沒想到卻釣到了一條大魚——今天的收穫可真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