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嫌隙又生何禹廷要告凌雲的狀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望春華秋實字數:3205更新時間:24/06/26 14:07:09
    卻說應傳霖,見杜正海施出“移神換影”的招式,傷了侯爺府很多侍衛,不由勃然大怒,陰沉的眸光一轉,冷冷叱道:“臭小子,別猖狂,拿命來!”

    說着,抽出長劍飛身上前。

    杜正海經過方纔一場慘烈的廝殺,體力已損耗大半,幾乎已近強弩之末;更何況面對的是這樣一個強大兇悍、功力高出自己許多的敵手!

    他無心戀戰,勉強應付了幾招,便邊打邊向窗口移去。他是想越窗逃走。

    在第九招上,應傳霖使了一招“北風吹雪”,正中杜正海下懷,他一式“退避三舍”,虛晃一招,在應傳霖往後一閃身時,“鷂子翻身”,向窗口略去。

    豈知正中應傳霖的道兒,原來他早已看出杜正海的心思,故意退避,誘使對方上當。

    他接下來一招“春去春又回”,一道寒光,長劍已揮向杜正海的脖子。

    杜正海想要閃避已來不及,他不由叫了聲“我命休矣!”只有閉目等死的份兒了。

    應傳霖的寶劍只差一絲一毫便要砍上杜正海的脖子了,卻忽然覺的腕子一陣刺痛,不由驚叫一聲,持劍的手偏了,正正錯過了誅殺杜正海的絕好時機。

    他的身形亦跌跌撞撞後退數步,手裏的寶劍也差點脫手!

    杜正海死裏逃生,不由心裏暗暗叫了一聲“好險!”長吁了一口氣,趁機一式輕靈的“孤雁出羣”,飄身從窗口飛了出去。

    應傳霖一時呆在那裏。

    當應傳霖緩過神衝到窗口時,只見樓下大街上人頭攢動,車水馬龍,早已不見了杜正海的身影,不由沮喪極了。

    再看看被暗器打中的手腕,又青又紫,已腫了起來。他回身在地上尋找那枚傷他的暗器,卻是除了滿地的狼藉外,什麼也沒發現。

    何禹廷見杜正海走脫,懊喪不已,冷冷道:“應武師,你不是自詡武藝高強麼,怎麼關鍵時候卻讓賊人走脫了,請給本宮一個解釋。”

    應傳霖道:“侯爺容稟,其實方纔屬下本來要得手了,卻不料忽然有人以暗器襲擊屬下,致使賊人走脫,所以才功虧一簣,請侯爺贖罪。”

    說着舉起受傷的右腕給何禹廷驗看。

    何禹廷惱道:“是什麼人這麼大膽包天,竟敢與賊人勾結一氣,協助賊人走脫?”

    應傳霖陰鷙的眸光閃了閃,不陰不陽道:“樓上方纔除了屬下與那賊人外,就只有侯爺、凌統領與店掌櫃了。”

    一旁的店掌櫃聽了,立時嚇的面如土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道:“侯爺明鑑,小人手無縛雞之力,不會半點武功,又怎麼會發什麼暗器傷人?侯爺明鑑!侯爺明鑑!……”

    何禹廷陰沉着臉道:“滾!”

    店掌櫃如聞赦令,連滾帶爬地下樓去了。

    應傳霖慢慢走到凌雲面前,黑眸微微眯起,直勾勾望着他,幽暗的眼神裏流露出的是滿滿的質問的意味。

    凌雲下頜微微揚起,嗓音冷淡道:“應武師,有什麼話請直說。”

    應傳霖道:“明人不做暗事,師弟,方纔那枚暗器是不是你發的?”

    凌雲薄淡的嘴脣掀起一絲冷笑:“明人不做暗事?師兄在說誰呢?莫不是師兄方纔失手放走了賊人,卻找不到推卸責任的理由,想把過錯嫁禍到別人身上?”

    應傳霖氣得一時無語。

    凌雲又不緊不慢道:“方纔凌雲一直與何大人在一起,一舉一動自是不會逃過何大人的法眼,在這種情形下凌雲又有什麼機會以暗器傷人?

    “俗話說:捉賊捉贓,捉姦捉雙;應武師說這暗器是凌雲所發,證據何在?凌雲此次來到這裏,除了這把寶劍,身無寸鐵,敢問應武師,方纔凌雲是以什麼暗器傷的閣下?”

    凌雲一番話語言辭犀利,咄咄逼人,直說的應傳霖啞口無言,神色難堪之極。

    何禹廷眉心微微蹙了蹙,帶着幾分揶揄的口氣道:“凌統領牙尖嘴利,雄辯滔滔,本宮可真是佩服啊!改日本宮一定親自登門造訪,並且還要向呂大人道賀,祝賀他教導屬下有方,培養出這樣一位精明強幹的曠世奇才來。”

    凌雲聽何禹廷口氣裏滿是嘲諷與挖苦的意味,不知爲什麼,忽然一陣悲哀涌上心頭。

    不過他還是盡力調整了一下自己紛亂的情緒,淡淡一笑道:“何大人言重了。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凌雲先告辭了。”說罷衝何禹廷拱了拱手,然後轉身徑自而去。

    何禹廷默默望着他那遠去的、頎長矯健的背影,心頭忽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感覺,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又有幾分親切……

    何禹廷垂頭喪氣回了侯爺府,枯坐廳中,想着今天發生的事情,仍然是餘怒未消。

    常青公主見他面沉似水,滿臉慍色,覺的奇怪,於是輕聲問他發生什麼事了?

    何禹廷便把今天酒樓之事說了一遍,說罷又恨恨道:“最可氣的是:讓杜正海這個臭小子給走脫了!還有凌雲,明明知道我與杜正海仇深似海,不但不幫我,還與那臭小子勾結一氣,壞了我的大事……唉!真是氣死我了!”

    常青公主晶瑩如水的眸光轉了轉道:“那麼侯爺又打算怎麼辦?”

    何禹廷眼底戾氣一閃而過,忿忿道:“凌雲這個臭小子太過不識好歹!剛開始的時候,我曾好意提點他,讓他不要多管閒事,惹禍上身;不料他卻冥頑不靈,不但不聽我的勸解,還暗通賊人,與我爲敵做對,我要到聖上面前告他一狀,告他個勾結匪類,圖謀不軌之罪——”

    常青公主顰了顰秀眉道:“這恐怕不太妥當吧!凌雲雖然做事過分了點,但也罪不至此啊!你若把此事鬧到聖上那裏去,聖上怪罪下來,豈不把他的前程給毀了?再說我那浣玉侄女也不答應啊!”

    何禹廷道:“可是我卻咽不下這口氣。”

    常青公主道:“別忘了,凌雲對你還有救命之恩哪!那次在翠竹山莊葛中家裏,你讓毒蠍給咬了,是誰不顧一切爲你吸毒療傷,又不辭辛勞連夜帶你到神醫山莊求醫治病的?侯爺,咱們做事可不能忘恩負義啊!”

    何禹廷道:“公主,你爲什麼這樣向着凌雲說話?”

    常青公主笑道:“因爲他是我的侄女婿啊!”

    何禹廷望着她,“僅僅如此麼?”

    常青公主嘆了口氣道:“我也說不清楚。反正從第一次見到他起,我就特別喜歡這孩子。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莫名而又親切,我自己都不知道這到底是爲了什麼?……”

    何禹廷默然道:“你不要說了。”

    因爲他似乎也有同感。他覺的心裏有些亂,慢慢走到窗前,出神地望着窗外。

    窗外,秋風颯颯,草木蕭蕭,霜葉正紅。天上一行秋雁飛過,鳴聲悲愴。……

    杜正海仰起臉,看到的也正是這行大雁。

    秋雁聲聲,喚起了他心頭的那份悲涼與傷感。他一勒馬繮,胯下的白馬仰頭發出一聲長嘶。

    杜正海自言自語道:“馬兒,告訴我,我該去到哪裏?天地之大,難道就沒有我杜正海的容身之處嗎?”

    杜正海信馬由繮地走着,腦中又閃出莫水靈那美麗憂傷的臉,不由苦笑道:“杜正海,你爲什麼還在想她?她現在已經成了皇上的女人,你與她已是鏡花水月,你難道還擺脫不了這份感情的困擾嗎?”

    他不由想起了前人的一首詞: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李煜【烏夜啼】)

    傍晚,馬兒馱着杜正海在一處道觀前停下了。這是一座荒廢已久的道觀,道觀門楣上面的字跡斑駁脫落,卻還依稀可辨:青雲觀。

    杜正海呆呆望着這幾個再熟悉不過的字,不由慘笑,笑罷淚出,喃喃道:“走來走去,終於還是到了這裏。馬兒,難道你也知道我的心意嗎?難道你也忘不了這個地方嗎?”

    他下了馬,拴好繮繩,在道觀前佇立良久,終於拖着沉重的腳步走了進去。

    歲月的流逝,風雨的侵蝕,使的這座方外丹丘已經殘破不堪。室內雜草叢生,灰塵蛛網到處都是,桌椅器具大都毀壞,七零八落地散落埋沒在青苔翠蘚之中。

    杜正海擡起頭,呆呆望着房頂上那只在網中坐鎮的大蜘蛛,不由想起了過去。

    從他記事起,他便在這個地方住着,與師兄弟們一起讀書,一起練武,一起嬉戲玩耍;食則同桌,寢則同榻,是何等的親密無間,幸福快樂。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杜千,也就是元真道長。

    人說嚴師如父,他的父親卻既當爹又當娘,還是他的啓蒙師父。他手把手地教他寫字,教他練武,教他做人的道理。

    在生活上,父親更是無微不至地照顧他,體貼他。

    永遠忘不了那個寒冬的晚上,天上飄着雪花,他得了急病,父親頂風冒雪揹着他去就診。

    結冰的路滑,父親摔倒了,手掌擦破了,鮮血融入雪中,紅的血,白的雪,交相輝映,格外刺眼。……

    往事歷歷在目,如在昨天,他不覺淚眼模糊了。

    茫然徘徊於這破敗不堪的院落之中,悲傷與惆悵充斥着他的胸膛,他真想大哭一場。

    忽然,一陣低沉蒼涼的聲音傳入耳中,他起初以爲自己聽錯了。側耳細聽,果然是有人在說話,而且是個婦人的聲音。

    他不禁困惑:在這荒涼殘破、連鬼都不願意來的地方,除了自己,居然還會有別人?那又會是什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