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那一夜他與她的酒越喝越醉…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望春華秋實字數:3517更新時間:24/06/26 14:07:09
    卻說刑部尚書府裏呂文正等人,忽然聽說晉陵王爺來訪,都覺得有些困惑。

    呂文正與旁邊的徐直交換了一下目光,兩人彼此心領神會,默契地點了點頭。

    於是呂文正起身,與徐直、楊振一衆人等一起恭恭敬敬地迎接出來。

    衆人如衆星捧月般,把晉陵王爺接到了刑部尚書府的客廳,讓座看茶,一番寒暄,然後便轉入了正題。

    晉陵王爺也不掩飾,開門見山道:“今日本王在府中偶然聽到管家他們說,凌雲好像是出事了?”

    呂文正鬱悶地點了點頭,搖頭嘆氣道:“說來也蹊蹺,那一日凌雲從我這裏出來,據見到他的侍衛說,他當時在後花園裏靜坐,忽然遭人襲擊,便追了出去,從此之後便再沒有回來——”

    晉陵王爺道:“莫非是遭人暗算抑或中人埋伏?卻不知道偷襲之人是什麼人?”

    呂文正無力地搖搖頭。

    徐直道:“當時的情形只有一個路過的侍衛看見了,可惜也只是驚鴻一瞥。其實這也怪凌統領,太過大意輕敵了,遇到事情也不先回來稟報一聲,自主當事就追上去了,結果現在出事了不是?”

    楊振確是頗不以爲然,爲凌雲分辯道:“凌大哥當時也是抓敵心切,否則耽誤了時機,賊人豈不就逃之夭夭了?要是換了我,我也會這麼做的!”

    呂文正狠狠地瞪了楊振一眼,斥責道:“你跟凌雲都是一個脾氣,就是做事太過莽撞,否則也不會吃那麼多虧了!”

    楊振給呂大人一番訓斥,立時張口結舌,訕訕地低下頭去。

    晉陵王爺道:“凌雲這孩子就是自恃功強,太過自負了。襲擊他的也不知道是些什麼人,如果是天梟組織的賊衆,只恐就……”他嘆了口氣,不說了。

    呂文正乍見晉陵王爺來訪,不由想起了一個月前,浣玉郡主向凌雲表達愛意、卻被拒絕的事情,不免有些尷尬。

    現在又見晉陵王爺非但不計前嫌,反而十分擔憂凌雲的安危,心裏只覺的又愧疚,又感動;同時又在暗中埋怨凌雲不識好歹、辜負了晉陵王爺與浣玉郡主對他的一番情意。

    此時又想到凌雲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呂文正不禁眉頭緊鎖,長吁短嘆,心情沉重極了。

    衆人皆是心事重重,濃厚的陰雲籠罩在刑部尚書府每個人的心頭。

    這邊大家憂心忡忡;那邊也有幸災樂禍的,他們便是晉陵王府的武師李炫、李武兄弟。

    那日在灌木叢中發出淬了劇毒的袖箭暗算凌雲的,正是“如影隨形”李炫。

    當初李瑞允的激勵作用果然奏效。這些日子以來,李炫一直在暗中跟蹤凌雲,尋找刺殺他的機會;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那天終於讓他逮到了機會。

    現在算起來,從事發至今已經十幾天過去了,凌雲還是杳無音信,兄弟二人暗暗盤算着凌雲十之八九是死了。

    想到這裏,二人不由心中竊喜;並且已經準備向李幫主邀功請賞了;而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如果兄弟二人知道凌雲如今還好好地活在世上的話,一定會大失所望的。

    凌雲此時還被關押在那處環境清幽的小軒之中。他的右腕被金剛鏈子鎖在牀沿上,鎖鏈有幾尺長,這便給了他一定的活動空間。

    那天練軒中終於沒有下手殺他。

    她說她不會讓凌雲這麼輕易就死的,她相信終有一天他會回心轉意的。如果他一天不答應就鎖他一天,他一年不答應就鎖他一年,她相信:即使是意志再堅定的人,也耐不住這種消磨的。

    最後終於有人堅持不住了,這人不是凌雲,卻是練南春,“姑姑,這又算什麼,鎖住他的人,鎖不住他的心,感情的事情能勉強嗎?一切隨緣吧!”

    練軒中白了她一眼道:“你的意思是放他走了?”

    “不放他走又能如何?”

    練軒中極不甘心道:“這樣一來豈不是太便宜這個臭小子了?”

    練南春道:“那又能怎麼辦?我們總不能關他一輩子吧!身在曹營心在漢,捆綁成的了夫妻嗎,我練南春難道真的沒人要了,非要腆着臉、上趕着去嫁給人家嗎?”

    練軒中一時語塞。

    練南春來到了關押凌雲的那處小軒,掏出鑰匙爲他打開鎖鏈,面無表情道:“你現在自由了,可以走了。”

    凌雲一時怔住,在那一刻,他只覺的腦子裏一片恍惚;半晌才回過神來,顫聲道:“爲什麼?……”

    練南春背轉身,悵然道:“是你的,自會得到;不是你的,也強求不得。今天晚上我就在這裏爲你擺酒踐行,過了今天你就自由了,隨便什麼時候走都可以。”

    說畢,她徑自轉身出去了,只把凌雲一人留在原處,低首沉吟,心中百感……

    這天晚上,月色如水,微風習習,樹影斑駁,庭階寂寂,好一番詩情畫意。

    凌雲與練南春在月光下對坐着,推杯換盞,借酒澆愁,已經有幾分醉意了。

    練南春悶悶道:“這麼好的月色,枯坐獨酌豈不乏味,讓我撫琴一曲,以抒胸臆。”說着吩咐侍從取來素琴,一邊彈奏,一邊唱道:

    紅酥手,黃藤酒,

    滿城春色宮牆柳。

    東風惡,歡情薄。

    一番愁緒,幾年離索,

    錯!錯!錯!……

    音律和諧流暢,婉轉動聽;曲調悲涼哀怨,滿懷惆悵。

    凌雲飲着清酒,入口苦澀;聽着悲歌,心中悵然。一時竟癡迷於中,沉醉難以自拔。

    一曲終了,兩人又繼續對飲。酒愈喝愈醉,話也愈來愈多。凌雲此時已經有幾分醉意了;到了後來,他直接拿過酒壺,自斟自飲起來。

    練南春見他那樣子,知道他心裏很痛苦,便去奪他的酒壺,“志超,你別喝了……”

    凌雲苦笑道:“春兒,難道連你也不理解我嗎?……”

    練南春怔了一下。

    凌雲喃喃着,像是對她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道:“你可知道上次回到京城以後發生的事情嗎?當時我和郡主見了皇上,澄清了一切,然後郡主回了她的晉陵王府,我回了我的刑部尚書府;我便傻傻地以爲,以前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我和她一別兩寬,從此再無瓜葛了,現在想想,當時我真的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

    練南春只是默默地望着他。

    凌雲又喝了一口苦酒,接着道,“人說,衆口鑠金,積毀銷骨,原來流言真的可以殺人啊!我沒想到,我與郡主就那麼點事,居然會被傳的那麼出格,我跟她之間原本清清白白,卻被他們說得如此不堪,以至於後來晉陵王爺都被激怒了……”

    他停頓了一下,又接着道,“後來,我從晉陵王府回來,思來想去,更覺得我和她不合適——於是便在次日與她約見之時,直言告訴她,我和她不可能,讓她另覓良人;當時她很傷心,問我是不是心有所屬,我告訴她,我和她本來就不合適,我也不愛她,無關其他……”

    練南春沉聲道:“那她一定恨死你了,是不是?”

    凌雲沒有回答,只是低着頭繼續喝酒。

    練南春擡起迷離的秋眸,癡癡地望着凌雲那因爲酒的作用已有幾分恍惚的的眼神,低喃道:“當初你拒絕了她,現在又拒絕了我,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凌雲又呷了一口苦酒,“我拒絕她,是因爲我根本就不愛她,我不能欺騙她,也不能欺騙我自己;而現在,我又拒絕了你……”說到這裏,他的聲音嘶啞地說不下去了,他痛苦地把自己的臉埋進了臂彎裏。

    練南春看着他那痛苦無助的樣子,忽然覺的非常心疼。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一步一挨走到凌雲近前,伸出雙臂,從後面抱住了他的身子,輕聲道:“志超,不要再這個樣子了,其實我理解你心裏的苦,我也不會再逼你了……”

    凌雲反過身來緊緊地抱住了她,苦笑道:“春兒,我是不是活得很失敗?想愛的卻不能去愛,只能違心地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練南春幽幽道:“你知道我最恨哪兩句話嗎?”

    凌雲緩緩地擡起幾分朦朧的醉眼,目光癡迷地望着她。

    練南春道:“情深緣淺,有緣無分。”

    凌雲心有靈犀地點了點頭,亦道:“那你知道我最喜歡那兩句話嗎?”

    “那兩句?”

    凌雲深情道:“兩情若在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練南春道:“如果有來世,那該有多好。”

    凌雲接口道:“如果有來世,我們一定結爲夫妻,一生一世,永不變心!”

    練南春默默點點頭,眼淚不覺已是滿腮。

    這時有侍從又來添酒。他把原來的殘酒倒掉,重新用新酒爲二人斟滿了杯子。

    練南春晃晃悠悠地舉起杯子,說話已有些口齒不清了,“來,今天晚上就讓咱們一醉方休,喝個痛快!幹了……”說着仰起臉一飲而盡。

    凌雲此時腦子裏亦是含含混混的,聽她說了,也顫顫巍巍端起了酒杯喝了個痛快。

    此時二人已有八九分醉意了。兩人迷濛地擡起頭來望望夜色,已是月上中天,快到三更了。

    凌雲吃吃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搖搖擺擺地起身時,只覺的頭重腳輕,足下一個踉蹌。

    練南春笑道:“瞧你,都……醉了,讓我來扶你……” 迤邐歪斜地走到凌雲面前。

    凌雲也笑了,“五十步笑百步,你還好意思說我……”

    兩人互相攙扶着,趔趔趄趄地回到了凌雲原來的小軒中。練南春本想把凌雲扶回牀上,不想一拽之下自己的身子也不聽使喚,歪在了牀上。

    兩個人的身體也順勢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

    凌雲一雙炙熱如火的眸子迷離地望着對方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他只覺得某個地方隱隱地有闇火在燃動,腹下那股炙熱的衝動倏的涌起。

    兩個人的臉貼的很近,彼此間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那溫熱的鼻息,真切地聽到對方那有些粗重氣短的呼吸聲。

    此時,兩個人的心裏都涌起一股莫名的衝動,這種衝動使得二人心癢難搔,慾火中燒,不能自已地緊緊擁抱在了一起。

    多日來壓抑在心底的情感如同火山般爆發出來,於是一瀉千里,一發不可收拾。

    什麼仁義道德,什麼禮儀廉恥,什麼感情理智,都化爲烏有,天地間似乎只有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