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塊石頭引發的血案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沉舟釣雪字數:2679更新時間:24/06/26 14:06:54
    這一夜,羣星低垂。

    說夢話的人哭着哭着一聲嘆息,葛大孃家的小院便逐漸安靜下來,一縷夜風從旁飄出,捲起幾許落葉,倏忽又消失在星光下。

    只有葛大娘房間的窗戶下邊,留下了一團金色的影子,在夜色中若隱若現,似有還無。

    那是宋辭晚用點石成金術留下的一塊金子,葛大娘和黃貴既然都覺得自己貪人撫恤金實屬無奈,那麼就讓他們再多面對面對“有錢”的無奈吧!

    這個世道有很多事情都無法黑白分明,評判個清清楚楚。宋辭晚也自認爲不是判官,管不了這天地清明。但她既然來到了這個世上,爲人子女,有些事情總是該做的。

    葛、黃夫妻二人貪走的看似只是幾兩銀子,但又焉知這不是柳二孃活命的機會?

    甚至再更進一步來推斷,當初的宋家若是能拿到全部撫恤金,宋辭晚不欠那一屁股債,她也不必被逼得去浣洗房做雜役。

    浣洗房是一條死路,甭管如今的宋辭晚是不是已經做到了死中求活,可她被逼上死路的這個事情卻不能就這麼算了!

    活下來的宋辭晚難道不需要爲那個“死去的自己”討一個祭奠?

    蘭因絮果,皆有前定。

    宋辭晚不求公正,她只站在自己的立場,求一個問心無愧!

    她的點石成金術目下還只是初學,點化的黃金也僅僅只能存留三日而已,便且看看,三日內這塊黃金會引發怎樣的故事吧。

    深沉的夜色中,宋辭晚伴隨晚風歸家。

    她換下衣裳,洗漱後又一次喚出天地秤。

    這次在黃家,葛大娘和她老伴黃貴又一起爲宋辭晚提供了一筆數量達標的情緒值。

    葛大娘提供的是:【人慾,貪、嗔、懼,三斤八兩,可抵賣。】

    宋辭晚賣出,獲得了:【修爲三年零八月。】

    一瞬間,宋辭晚就陷入了一種玄而又玄的入定狀態。

    三年零八個月的修爲,便彷彿是她苦修坐忘心經,朝採紫霞,夜採月華,雖無丹藥輔助,卻勤勤懇懇一刻不停在修行——

    如此忽忽然不覺光陰快走,再睜眼,丹田中真氣又渾厚一分。

    坐而論道,坐而忘道,離形去智,同於大通。

    一股彷彿水洗過一般的清澈感縈繞在宋辭晚的身心神魂間,使她對於此前所學種種都彷彿有了一種全新理解。

    這是時間沉澱的通透,現世是一刻,於宋辭晚而言又彷彿是三年!

    宋辭晚輕輕呼出一口氣,一縷白練便在此時從她口中輕飄而出,落在身前地上,卻聽“噗”一聲,她牀前的青石地板上就這樣留下了一道明顯的白痕。

    像是被什麼利器刮過一般,痕跡不深,卻令人心驚。

    僅僅只是一口氣,便能造成這樣的結果!

    這就是氣如重華,標誌着宋辭晚達到了化氣後期,離突破煉氣期應該不遠了。

    這種修煉速度與她的壽命增長速度一樣,都非常恐怖。

    宋辭晚先前確認了宋父死亡真相時內心其實是非常焦慮的,但經過這一番修煉,這種焦慮卻在無形中被撫平。

    不急了,不怕了,一切恐懼都是源於火力不足,只要火力充足了,那就什麼都好說。

    當然,該穩的時候還是要穩。

    宋辭晚又將得自於黃貴的那一段七情六慾賣出:【人慾,悲、恐、懼,三斤九兩,可抵賣。】

    賣出,得到:【初級道術,掌心雷。】

    宋辭晚一下子直起腰,一邊按捺心中驚喜,一邊連忙將掌心雷的所有訣竅仔細記誦。

    記誦修煉新法術,又溫習之前學過的舊法術,木傀儡的雕刻也不能停,宋辭晚忙忙碌碌,也多虧了坐忘心經修煉出了一身真氣,使得她能夠擁有足夠的精力去肝。

    一直肝到天際泛起魚肚白,宋辭晚才放下修煉,小憩了片刻。

    而後起身洗漱、做飯、喂鵝,又照常上工。

    打工人的事兒,那是一天都不可以懈怠的。

    下工以後,宋辭晚則直奔金花嬸子家。

    今天是月底了,是宋辭晚原先定好的還賬之日,她將這個月攢下的工錢,合計二兩銀子都帶在身上。

    照那黃貴的說法,當初貪去宋友德撫恤金這個事情是大家集體做下的,以衙門戶房書吏爲首——

    這些人都是老刮皮,便是打那寸草不生的地界走過都要刮三尺,上頭定的撫恤金由他們經手,那更是沒有不截留一層的道理。

    一共一百兩撫恤金,戶房書吏們分走了三十兩,還有二十兩則由與宋友德共同出班的其餘小吏共分。

    於家的是捕頭,他拿了五兩銀子,黃貴拿了三兩,另外十幾人共分了十二兩。

    等最後宋友德的屍身擡回家,分到柳二孃與宋辭晚手上的撫恤金,便成了五十兩。

    宋辭晚記着賬,她的賬本上清清楚楚寫着,後來柳二孃病重,宋家錢財用光,宋辭晚去了於家,也就是金花嬸子家,正正好又借走了五兩銀子!

    呵,這個事兒,是不是有意思極了?

    宋辭晚來到於家的院門外,卻見那院門大敞着,金花嬸子手上端着笸籮在街上拔腿跑,她前前後後還有好幾個街坊,大家都在向着一個方向跑。

    一邊跑一邊有人說:“哎喲喂啊,真是天稀奇啊,黃家院子裏真的出金子了?”

    “可不是嘛,不但出金子了,還出人命了!”

    “天爺啊,怎麼就出人命了?”

    宋辭晚走在最後頭,跟一道影子似的立刻綴上了衆人,她聽着街坊們的聲聲議論,心跳有些加速。

    “聽說是葛小紅這娘們攢了一大塊金餅子要給她家老二說親,被老大媳婦看見了不依饒,這婆媳倆就打起來了。”

    “嗨喲,什麼金貴的媳婦要拿金餅子說親?那這老大媳婦肯定不能答應,多大家業啊,居然拿金餅子說親,有這錢做什麼不好?”

    “是啊,聽說那金餅子足有二三十兩重,少說也能抵個二三百兩銀子呢!”

    “可是黃二郎要說的媳婦是柳泉街上陳家的姑娘啊……”

    有人頓時驚呼:“陳家?那個佔半街的陳家?”

    驚呼聲未絕,大家一起轉過了前邊的街道,卻是已經到了黃家門前。

    黃家的院門也大敞着,一聲聲混亂的尖叫從那院子裏傳出,有一個聲音在嘶聲痛哭:“當家的,當家的啊,你快醒醒,你不能就這樣丟下我啊!”

    有個青年怒喝:“黃老二,你這個敗家子,氣壞了爹,今天我這個做哥哥的非打死你不可!”

    還有一堆街坊擠在院子外頭,有人踮腳探頭,有人直往裏鑽。

    往裏鑽的呼喝說:“大夫來了,快快快,讓一讓讓一讓……”

    人們讓開了,有後來的人沒弄清狀況,正急忙打聽:“怎麼回事?不是說婆媳打起來了嗎?怎麼又是黃貴倒下了?黃二郎做什麼了?”

    “黃二郎騙他老孃啊,他根本就沒能說上陳家的姑娘,他是爛賭,欠了幾百兩銀子的帳,騙他老孃拿金餅子出來給他還債呢!”

    “那然後呢,怎麼就暴露了?”

    “黃大郎媳婦搶走了金餅子,黃二郎又領着混混來搶嫂子,結果被黃大郎撞見,一來二去的可不就暴露了麼?”

    “哎喲這可真是冤孽啊……”

    嘆息的人嘆息聲未絕,又聽那邊院子裏傳出新消息。

    原來黃貴沒死,但他也被黃二郎給氣到中風癱瘓了!

    黃二郎被黃大郎打斷了一條腿,葛大娘護着小兒子,當下與大兒子起衝突,結果反倒自己將自己給氣暈了過去。

    ……

    一地雞毛,一團混亂。

    站在人羣外旁觀的宋辭晚就像是一粒灰塵般,靜靜縮在紅塵的邊角,卻是心生震動,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