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怪異的世界

    309房間內的加布裏埃爾目光隨意地掃過了斜對面的街道，忽然看見了做女性傭兵打扮的簡娜。

    他愣了一下，旋即擁着薩法莉遠離了窗口。

    直到這個時候，彷彿在做夢般的簡娜才醒悟過來，本能地後退兩步，藏入了建築物帶來的陰影裏。

    與此同時，她腦海亂糟糟一片，閃過了一個又一個念頭:“那是加布裏埃爾?”

    “我又看見了他.……他不是成了怪物，去了‘旅舍’嗎?

    “這裏就是‘旅舍’，金雞旅館就是‘旅舍’?

    “不，現實中的、真正意義上的金雞旅館肯定不是‘旅舍’，要不然夏爾和以塔羅牌爲代號的那個隱祕組織早就發現了.……

    “這是金雞旅館的倒影，或者畫在某個地方的金雞旅館?”

    簡娜結合自己掌握的情報，迅速做出了推測。

    可轉念之間，她又覺得這不太對:

    金雞旅館是以207、305這種命名方式來區別不同房間的，而布瓦爾屍體做的預言裏，瓦贊.桑鬆在7號房間，普阿利斯.德.羅克福爾在12號房間，這並不對應。

    這中間應該還存在某些問題!

    簡娜將目光從假金雞旅館上收回，打量起周圍的情況。

    她看見這裏和亂街一模一樣，對應的建築都處在正確的位置，或高或低，或傾斜，或搖搖欲墜，但屹立不倒。

    街上，小販們叫賣着肉餅、酸酒等物品，來往的行人接連不斷，很是熱鬧。

    如果不是剛纔看見了加布裏埃爾，如果不是“來”的過程中全程下墜，簡娜肯定會以爲自己回到了地面，回到了亂街。

    她仔細打量起行人和小販們，終於發現了不太對勁的地方。

    這些人的眼神都略顯空洞，表情只是在固定的幾個裏變化，不少熟面孔消失在街尾後，不知從哪裏繞了一圈，又回到了亂街的入口，重複起剛纔的歷程。

    “果然是假的.…….這就像是一場大型戲劇，大部分人類和周圍建築一樣，都充當着背景，也只是背景……”簡娜從自己最熟悉的戲劇表演入手，試圖理解看到的這一切。

    她將目光又投向了假金雞旅館，投向了207房間。

    那裏拉着窗簾，看不出有沒有類似“鏡中人”的盧米安存在。

    簡娜斟酌了好幾秒，放棄冒險潛入假金雞旅館，做仔細探查的想法，準備先把這片區域轉一圈，大致掌握整體的情況，看有沒有出去的道路。

    她沿着街邊陰影，小心翼翼地往白外套街方向而去。

    這裏的佈局，這裏的狀況，和老實人市場區完全一樣，簡娜幾乎不需要分辨道路，就返回了白外套街。

    她越走越是心驚，甚至懷疑起平時生活的街區究竟是真是假。

    簡娜忍不住擡起了腦袋，於陰影裏望向高空。

    那裏有藍天白雲，有偏西的太陽，有噴薄往上的煙霧。

    這既讓簡娜感覺到某種真實，又幫助她確定了這不是真正的市場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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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半夜進入地底尋找威爾的，總不能下落了整整十二個小時吧?

    簡娜於白外套街3號的對面，眺望起601公寓。

    她看見客廳的玻璃窗旁，站着身穿女士襯衫，手端深紅酒液，偏亞麻色長髮紮成馬尾的芙蘭卡。

    而芙蘭卡的背後，套着淺藍色長裙的簡娜自己正在忙碌着收拾，時而消失於窗口區域。

    看到這一幕，簡娜沒有驚訝，但一顆心卻在緩慢下沉:確實有她和芙蘭卡!

    這裏真是市場區的倒影?

    簡娜仔細觀察了一陣，確認芙蘭卡慣用的還是右手，由此排除了“鏡中人”的可能。

    但同樣的，601公寓內的芙蘭卡和簡娜目光都透着少許空洞，按照既定的行動軌跡重複着人生，沒有任何的變化。

    簡娜一邊藏在陰影裏眺望，一邊思索起哪裏可能存在出口的問題。

    她沒有太多的經驗，只能從盧米安的講述和看過的戲劇裏尋找靈感:“走到邊界走到這個假世界的邊緣看看?“

    “既然這裏和市場區嚴格對應，嗯，至少是和亂街、白外套街這片區域嚴格對應，形似倒影，那是不是只要找到不同的地方，就可以發現出口?

    “教會一直告訴我們，遇到危險和意外可以往教堂躲……不知道這裏的聖羅伯斯教堂是什麼樣子，有沒有神的庇佑，或者，信仰的是黑太陽?如果真是黑太陽，那就屬於不一樣的地方了……”

    簡娜決定潛去市場大道，看下“永恆烈陽”教會的聖羅伯斯教堂在這個詭異的世界處於什麼狀態。

    她沒讓自己暴露在來往的行人、兩側的住客和叫賣的報童眼裏，通過不同的陰影，緩慢但謹慎地轉入了市場大道。

    又前行一段距離後，簡娜的眸光突然凝固。

    她看見了一個不同之處:市場大道上沒有微風舞廳!

    原本應該屹立着那棟土黃色建築和骷髏頭雕像的地方，一片深黑，連高空的陽光都無法照透。

    黑洞般的場景裏，鮮紅色的線條時而呈現，緩慢勾勒，時而被環境吞沒，不知沉到了哪裏。

    最不同的地方是微風舞廳?夏爾說過，微風舞廳的地底有古老年代的事物，很是邪異……簡娜凝望着那片深黑，感覺這應該就是問題的核心所在。

    她無聲自語了起來:“走入那片黑暗，我就能離開這個詭異的世界?”

    “可我隱約有點預感，那不僅不通向安全，反而代表危險，絕對不能貿然進入......”

    念頭轉動間，簡娜突地聽到一陣嘈雜的動靜。

    她連忙將目光投向了市場大道另外一頭，看見幾名漂浮在半空、散發着微光的模糊人影在檢查每一處陰影，每一個可以隱藏人類的地方。

    他們手中還拿着一疊紙張，對比着路上的行人。

    簡娜心中一緊，霍然有了猜測:這個世界的主人或者守衛發現上方隧道垮塌了，懷疑有外來者進入，於是開始做地毯式的排查?

    簡娜不清楚那些散發着微光的模糊人影究竟有什麼能力，不敢賭他們肯定看不到陰影裏潛藏的自己，只好掉轉方向，返回白外套街，打算兜個圈子去已經被排查過的地方。

    可是，白外套街的另外一邊也有了微光人影們的檢查。

    簡娜心跳加快，緊張之餘有了一個辦法。

    她拐進旁邊的建築，於無人看到的角落灑出粉塵，念出咒文，進入了隱身狀態。

    然後，她沿着街邊陰影狂奔，搶在漂浮於半空的那些人影排查白外套街3號前，潛入了601公寓。

    她耐心等待了幾十秒，跟隨按照固定流程行動的假簡娜進了盥洗室。

    趁着對方清理抹布的機會，隱身狀態的簡娜抽出一把匕首，使用出“刺客”的全力一擊能力。

    她的身影勾勒了出來，她的匕首噗地插入了假簡娜的背心。

    套着淺藍色長裙的假簡娜眼眸瞬間凸出，嘴鼻卻被簡娜的左手完全捂住。

    她略微掙扎了兩下後，徹底失去了生命。

    簡娜沒有拔出匕首，直接脫掉假簡娜的裙子，換到了自己身上，並依靠豐富的穿破舊衣物經驗，掩蓋住了後心處的破碎。

    她旋即將假簡娜用冰霜凍了起來，藏到了洗手檯的下方櫥櫃內，不讓血液流溢。

    做完這些事情，她搓了搓抹布，按照之前觀察到的細節，像假簡娜一樣略微放空目光，重複起流程。

    沒多久，散發着微光的人影漂浮到了601公寓的窗外。

    簡娜沒有擡頭，繼續收拾着早就沒有雜物的茶几，只覺兩道宛若實質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並伴隨着紙張翻動的聲音。

    讓她異常煎熬的七八秒鐘過去，散發着微光的人影排查起下一戶人家。

    簡娜悄然舒了口氣，遵循着固定的節奏，又一次進了盥洗室。

    經過剛纔的事情，她感覺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須請求援助了——只靠她自己的話，就連疑似的出口都讓她覺得危險，不敢靠近，別的地方則有大量的散發着微光的人影“巡邏”。

    那些人影似乎不是太強，她可以應付，可一旦和他們發生了戰鬥，就必然引起這個世界的管理者們注意。

    而這要是“旅舍”，之前住進來的每一名邪神恩賜者都能對她造成威脅，更別提時而半神時而序列5的“夜夫人”普阿利斯和真正的半神“環中人”瓦贊.桑鬆。

    簡娜沒有一開始就聯絡外界，尋求幫助，是她缺乏辦法，難以在不離開這裏的情況下發出信息，現在則被逼無奈，不得不做些嘗試:

    “不知道這裏的電報局能不能發揮作用.....“

    “感覺不太行…...”

    “呃......向神靈祈禱，用赫密斯語誦唸他的尊名，希望他能聽到我的請求......”

    簡娜心中一動，趁着身在盥洗室，清理抹布的機會，半張開雙臂，誦唸起“永恆烈陽”的尊名:

    “偉大的‘永恆烈陽’，不滅之光，秩序化身，契約之神…”

    低低的赫密斯語迴盪間，簡娜周圍未發生半點變化。

    她有點後悔了，後悔成爲“女巫”後沒有及時下定決心，同時信仰“愚者”先生，那樣的話，她就能從盧米安處得到“愚者”先生的尊名，現在可以試一試。

    呼..…簡娜吐了口氣，將手探入淺藍長裙的暗袋，摸出了那枚幸運金幣。

    她覺得當前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幸運上了，看能不能靠幸運不用完整的尊名就獲得迴應。

    簡娜拿着幸運金幣，用赫密斯語低聲祈禱道:“偉大的‘愚者’先生，請幫助我離開這裏，請保護特里爾……”

    ............

    市場區，金雞旅館，207房間。

    盧米安突然醒來，覺得左胸位置隱隱有點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