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夾縫中的現實

    一條陰暗的地下通道內。

    蕭恩跟隨着本傑明進入了守夜人總部的地下深處，這片區域佔地面積非常大，有一部分直接通往了教會區。

    “我只能送你到這裏了。”

    本傑明凝視着眼前的蕭恩，輕聲道：“下面是高序列超凡者才能進入的地方。”

    走廊兩旁點燃着不滅的明焰。

    蕭恩默默點頭。

    他看了一眼本傑明，微微俯身行禮，轉身進入了前方的漆黑大門內。

    這裏四面的牆壁上都有怪異的浮雕，顯得非常陰鬱且晦暗，大門的高度在五米左右，穿過後眼前浮現了一個個獨立的地下密室，有些被沉重的鎖鏈纏繞，有些印刻着繁瑣的神祕符文。

    “肖恩嗎？”

    一道冰冷的女聲響起道：“請跟我來。”

    “不要觸碰附近的任何東西。”

    “這裏是保存封印物的地方。”

    說話的女人很高，大概有兩米左右，但是背影卻略微佝僂，垂下的灰白長髮幾乎拖地，她穿着古典的黑色長袍，手中提着一盞燈，走在蕭恩前面帶路。

    封印物？

    蕭恩略微好奇地看了看四周的地下密室。

    奇物、聖遺物、封印物。

    他目前知道的超凡物品就這三種，奇物是常規的超凡裝備，但依舊很稀有，聖遺物大多是超凡者們留下來的，一部分都是來自曾經的高階守夜人，雖然使用起來也需要付出代價，不過卻並沒有那麼危險。

    封印物則大部分極度危險。

    一般都是來自死去的高階失控者，進入現實世界的強大邪物，以及一些未知的詭異存在。

    封印物使用的代價非常高昂！

    通常情況下，守夜人都不會使用封印物的力量，就算是死亡巡禮者，想要調用封印物也必須申請，除了守夜人的高層，沒有多少人知道多恩市的地下到底有多少封印物。

    不是出現什麼巨大的危機，守夜人最多申請調用聖遺物。

    許久之後。

    一道幽邃的大門出現在了眼前。

    “門先生。”那個高大佝僂的女人恭敬道：“人已經帶來了。”

    眼前的大門上浮現一張人臉的輪廓。

    門先生看了一眼蕭恩，緩緩地打開了一道灰暗的光門。

    一旁的女人沉聲道：“去吧。”

    “屠夫已經在等你了。”

    蕭恩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踏入眼前的灰暗光門中。

    怪誕國度。

    那個絕望的地方。

    他回來了。

    當蕭恩的視覺恢復時，他看到了前方魁梧如山的屠夫，一絲陰鬱的透骨寒意讓他瞬間就有點懷念溫暖的現實世界。

    怪誕國度。

    屠夫沒有說話，凝視了他一眼，轉身走進了幽暗冰冷的迴廊中。

    蕭恩默默跟上。

    怪誕國度確實比現實世界更冷，不是那種溫度上的冷，而是感覺上的刺骨寒意。

    屠夫的身影走在前方，蕭恩默默跟在後面。

    許久之後。

    當前方出現了修道院般的陵寢後，屠夫緩緩道：“現實世界感覺怎麼樣？”

    蕭恩沉默了一下，輕聲道：“比這裏好。”

    屠夫笑了，他推開沉重的大門，走上樓梯，拿起了自己的圍裙，然後單手提起沉重的鐵鉤，將血肉之柱掛上，握着剔骨刀開始工作，沉聲道：“那是自然，畢竟那裏是現實世界。”

    蕭恩欲言又止。

    屠夫回頭看了他一眼，平靜道：“你似乎有很多疑惑？”

    蕭恩點頭道：“是的。”

    現實世界和怪誕國度帶給他的反差實在是太大了！

    這種劇烈的反差衝擊，讓他到現在都有點不適應。

    蕭恩沉思了一下，緩緩道：“爲什麼現實世界和這裏的差距這麼大？”

    屠夫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他認真的工作，寬闊的背脊上，一塊塊盤虯的肌肉彷彿堅硬的岩石，過了一會兒，他沉聲道：“你知道精神病院嗎？”

    蕭恩點頭，略微疑惑道：“知道。”

    屠夫繼續自己手中的工作，手起刀落，將血肉之柱分解，沉聲道：“如果有一個精神病院，裏面關押的全部都是最窮兇惡極的瘋子。”

    “但是裏面有一個人。”

    “他看起來非常正常，按時打卡上班，認真努力工作，十分熱愛生活，對一切都充滿熱情與希望。”

    “那麼在你的眼中？”

    “你覺得這座精神病院裏面關押的人，誰才是最恐怖的那一個？”

    蕭恩的腦中好似劃過了一道閃電。

    他一瞬間感覺頭皮發麻，喃喃道：“那個看起來最正常的人！”

    屠夫點頭道：“是的。”

    “祂們也這麼認爲！”

    屠夫取出了血肉之柱的脊椎骨，平靜道：“秩序是現實世界的基石。”

    “祂們害怕現實，就像我們害怕祂們。”

    “也許在祂們的眼中，現實世界才是瘋掉的那個，因爲怪誕國度都是跟祂們一樣的瘋子。”

    屠夫用黑色的袋子裝好血肉之柱的碎塊。

    他再次提起沉重的鐵鉤，背對着蕭恩道：“守夜人的工作就是維護現實世界的秩序。”

    “不讓它被任何超自然的因素破壞。”

    “因爲秩序不再，現實也就不存在了。”

    瘋狂們會蜂擁而入！

    那個時候，哪怕是有人類的奇蹟，天命的奇蹟，鐘錶涅槃十二境，也不一定能夠護得住現實世界。

    現實世界的正常，在這個癲狂絕望的國度中，就是一種震懾！

    “這絕對是一個瘋狂的設計。”

    蕭恩好像明白了什麼，鐘錶涅槃十二境，癲狂絕望的怪誕國度，正常祥和的現實世界，就像屠夫說的那樣，在邪物們的眼中，完全正常的現實世界才是最不正常的，裏面可能有‘大恐怖’。

    並且，可能真的有‘大恐怖’！

    當年黑暗年代帶領人類走出絕望的，不是天才就是瘋子。

    在怪誕國度，瘋狂不會消失，只會轉移。

    有一羣人承受了現實的瘋狂！

    蕭恩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看着屠夫壯碩如山的背影，沉默了很長時間，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一個問題：“現實世界真的存在嗎？”

    是的。

    現實世界是真實存在的嗎？

    他想知道答案。

    蕭恩害怕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虛妄，都是夢幻，如同泡影，在這個絕望癲狂的怪誕國度中。

    屠夫握刀的手停頓了一下，他不容置疑道：“真實存在！”

    “爲了守護現實，我們付出了太多太多。”

    “它是人類最後的庇護所！”

    蕭恩相信了屠夫。

    他望向窗外灰濛濛的天空，輕聲道：“那現實世界在哪？”

    “陵墓的遠方，似乎不是現實。”

    屠夫看了他一眼，將沉重的鐵鉤放下，緩緩道：“現實在世界的夾縫中。”

    “這裏。”

    “是守護現實的高牆！”

    蕭恩的猜測沒有錯，現實世界和怪誕國度不在同一個層面。

    他摘下了帽子，脫下了外套。

    蕭恩拎起沉重的黑色袋子，開始工作，在走出房門前，他望向屠夫道：“爲什麼幫我？”

    沒有屠夫，他不可能成爲赫卡忒女士的弟子。

    屠夫笑了笑，平靜道：“我希望有一天，伱能替人類，坐上餐桌。”

    一位巫師途徑的天命傳奇誕生，無數的邪物都會瑟瑟發抖。

    ………………

    （PS：第一卷快結束了。結束了再寫第一卷的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