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壞了，天子沒人當，將軍也沒人做了！

    在鄴城的內城中心，並列修建着兩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右邊一座號稱“仙宮”，是大漢垂拱天子劉和的宮殿。左邊一座號稱“仙府”，是大將軍袁紹的將軍府。

    這兩座宮殿的氣氛，從來沒有一天能比得上今天這樣悽楚沉悶。大漢垂拱天子的仙宮似乎成了一座墓穴，厚重的大門緊緊地關着，那些用來給天子裝點門面的三公九卿郎官劍戟士內侍官，都不見了蹤影。只有袁尚這個魏郡太守派出的一營袁氏部曲兵，板着面孔守着各處宮門。他們手中的卜字長戟的戟尖寒光閃閃，彷彿在告訴衆人袁氏幕府依然擁有可觀的武力！

    而袁紹的“仙府”，這兩天則是“仙門大開”，進進出出的都是冀州、幽州、豫州、青州、徐州、兗州各大世家的三號或四號人物。全都是一大老早就跑來“仙府”打聽消息，求見魏郡太守袁尚。見到或沒見着之後，他們通常也不會離開，而是在“仙府”內的前殿聚集，七嘴八舌商量大漢他們的大漢的出路。

    這些人物就是所謂的議政名士了！

    和劉協那邊仙帝獨尊不一樣，袁紹建立的這個“漢”，是世家大族的“漢”，講究的是天子垂拱，將軍輔政，名士議政。

    天子垂拱，當然就是天子不掌權。將軍輔政則是由大將軍掌握大權——其實這個大權也不是很大。而名士議政，則是由冀州、幽州、豫州、青州、徐州、兗州等各州的世家大族推舉一批“名士”到鄴都議論大政，爲幕府提供諮詢。

    這個“議政”可不是裝裝樣子的，而是有一定實際權力的！

    而且這權力最近還見長了！

    之前他們最多只能商量一下各州各郡需要爲大將軍袁紹的事業出多少錢糧兵馬——哪怕冀州派、幽州派、豫州派的大佬們都和袁紹談妥了，只要這些“黃老爺”不點頭，那也是白瞎！

    而最近，他們忽然有了“選皇帝”的大權

    這事兒說起來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當今大漢的垂拱天子劉和是個“裸皇”在當皇帝之前就把兒子都過繼出去了，連原本妻子都休掉了。到了鄴都之後又娶了袁家的女子重新生！

    可沒想到，新兒子還沒出生，劉和自己就給劉協一道詛咒送走走的那叫一個“安詳”，渾身浮腫，臉色發黑，抽搐不止，口吐鮮血！

    而當正在向雒陽進軍的袁紹也沒心思考慮另立新軍的事兒，於是就讓袁尚他們再等等——等他那個便宜女兒把孩子生出來再說，如果是個兒子，那皇帝不就有人當了？

    什麼？國不可一日無君？

    不怕，就先讓死了的劉和再頂一陣！反正是要祕不發喪的，就讓劉和再“裝一陣子活”，讓他不顧死亡，再接再厲，繼續當皇帝吧！

    可袁紹怎麼也沒想到，他的那個便宜女兒可能是被劉和的死狀和被詛咒的謠言給嚇壞了結果流產了！

    這可如何是好？

    不過袁紹現在已經不必爲這事兒頭疼了

    而袁尚和剛剛從豫州一路逃過來的袁譚，也不想摻和這事兒，這對好兄弟都是孝子，現在一心一意想把他們的老爹袁紹從雒陽城裏給救出來——他們還不知道袁紹已經下雒水去應誓了，還打算把老爺子撈出來再當幾個月大將軍呢！

    最好就是老爺子先頂着

    至於誰當皇帝這事兒，就由名士會議商量着辦，先拿出幾個“侯選帝”出來，等袁紹他老人家從雒陽（其實是雒水）回來，再從中選一個吧！

    所以今兒負責主持名士會議的大名士崔琰就把鄴都城內的名士都請到了仙府前殿，大門一關，然後向大家宣佈了劉和的死訊，並且要求大家推舉新皇帝的候選人。

    其實這些名士早就已經打聽到劉和叫劉協給咒沒了，而且還死相難看。

    不過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選皇帝”的鍋居然砸到他們頭上了。

    選皇帝長安城的那位仙帝剛剛咒死一個！那劉和好像還是有點“仙”的，都頂不住劉協的詛咒！再選別人上？這哪裏是選皇帝？這簡直就是給人判死啊！

    當然了，他們這些名士是不會在乎一個漢室宗親的死活的。問題是劉協會不會把他們一起咒了？

    咒一個是咒，咒一羣也是咒！

    別人施咒還得做小人拿針扎，那個仙帝只需要拿個小算盤出來扒拉兩下，然後宣佈那誰誰還有幾天可活然後時間一到，人就沒了！

    哦，有時候還會提前！

    真的太嚇人了！

    所以選皇帝這事兒不敢啊！

    “季珪，選皇帝這個事情，我看還是要從長計議的。”

    仙府前殿之內，馬上就有個膽子有點小的河北名士開始推脫選帝的事兒了。

    崔琰看他一眼：“怎麼？現在知道害怕了？怕長安那位給你下咒？”

    那人苦苦一笑：“這事兒誰不怕？”

    “哼，怕有用嗎？”崔琰說，“國不可一日無君……鄴都的天子之位空懸已經有些日子了。如果再不補上，長安那位打過來的時候，咱們連個當頭的都沒有！”

    “不，不是還有大將軍嗎？”那名士道，“依我看，由大將軍做主就行了，皇帝什麼的，有沒有都一樣！”

    這可真是太進步了，直接從選帝制進步到共和制了！

    “大將軍……”崔琰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道，“雒陽的消息已經斷了快一個月了……天知道還有沒有大將軍？”

    “這，這可如何是好？皇帝沒了，大將軍也沒了……那咱們這個朝廷，還要不要呢？”

    又要從共和制進步到“無朝廷主義”了！

    而崔琰則是狠狠瞪了這人一眼：“想什麼呢？事到如今，咱們這些冀州高門，還能全身而退嗎？

    如果有個皇帝，有個大將軍，好歹有人在前面頂着……如果都沒了，那河北誰說了算？

    現在是誰說了算誰倒黴！”

    這崔琰這話說的還是挺有道理的！

    鄴城的這個朝廷要砸了，那皇帝和大將軍肯定是主犯……而他們這些名士黃老爺不過是協從。

    可要是皇帝和將軍都沒了，那鄴都名士可就要被推到前臺了！

    大殿之內的氣氛一下就凝重起來了，本來還存着僥倖的鄴都名士們彷彿都已經瞧見那位長安天子已經在扒拉的小算盤，爲他們還有他們所屬的家族算命了！

    就在衆人對於“算命”這種封建迷信行爲感到深惡痛絕的時候，大殿外頭突然一陣擾動，然後就看見大門給推開了，一個蓬頭垢面，還穿着破損的玄甲，甲葉上還掛着折斷了箭桿的羽箭、弩箭的上了點年紀的男子，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

    崔琰擡頭看了他一眼，頓時就臉色大變：“仲簡？你怎麼來了？大將軍現在怎麼樣？雒陽城現在怎麼樣？”

    原來來的那人是淳於瓊！

    這一世，他的命可真是大，居然從雒水岸邊跑回鄴都來報信了。

    聽見崔琰的問題，淳於瓊一聲嗷嗚一聲就哭了起來：“沒了，都沒了……”

    “什麼沒了？”

    “大將軍沒了，雒陽也沒了……”

    崔琰不敢相信：“什麼？大將軍，沒了怎麼可能？他還沒到時間呢！”

    淳於瓊抹着眼淚道：“大將軍這次是應了雒水之誓才沒的！他是投雒水而沒的……”

    “什麼？雒水之事應驗了那可是要……”

    要滅族的！

    崔琰緊張了，因爲他和袁紹也沾着親。

    這個袁紹賭咒發誓的時候，可沒說清楚是滅幾族！

    想到這裏，他趕緊站起身，上前拉着淳於瓊就往仙府的後殿奔去。

    袁尚和袁譚兩兄弟，這個時候正在那裏面互相推讓將軍繼承人的位子呢！

    他倆你讓我讓的已經互相推了好幾天了，連召集軍隊去雒陽營救袁紹的事情都耽誤了，也不知道這算是孝順還是不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