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聞藥斷天機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茶茶是女王字數:3561更新時間:24/06/26 13:59:28
    時隔12年,乍回江海市。

    剛下火車,我只覺得四周變化真大。

    猶記十幾年前,江海市雖然繁華,但火車站周圍的建築都是烏突突的,頗有年代感。

    現如今,江海市高樓林立。火車站裏通電梯。

    走出火車站的大門,藍白相間的出租車一眼望不到頭。

    我肩上扛着一個灰色的大包,猶如盲流進城。站在火車站門口,一時分辨不出東南西北。

    忽的,我的耳邊傳來一陣尖銳的男聲。

    “小夥子,住店要伐?”

    我隨身轉身,只見在我的身後,站着一個身穿牛仔服,頭戴灰色鴨舌帽的中年男人。

    男人大約40多歲,長臉,身材矮瘦。長着一雙賊溜溜的耗子眼,模樣有些猥瑣。

    “小夥子,50塊錢住一宿。你要是想放鬆,一百塊錢,晚上有少婦給你按摩。”男人一邊說着,臉上盪漾着不明深意的笑。

    這些年,我雖從未下山。但我又不是個傻子!

    關於塵世之中的事,紙醉金迷,還有燈區的娘們兒,我當然都知曉。

    我懶得搭理這耗子眼,只裝作沒聽見,向前走了兩步。

    那耗子眼兒卻偏偏盯上我,跟隨我的腳步,一個勁兒的推薦。

    “年輕的也有嘞!有十八九的,穿絲襪……”

    “你都要絕後了,竟還幹這種勾當!”我一聲冷哼,不屑的撇着耗子眼。

    “臉色發黃,眼圈兒黑暗,典型的腎氣不足。

    某位同志已經沉睡多年了吧!年過四十,沒有子嗣……”

    我向前一步,走到耗子眼兒的身側,然後閉上眼睛,用鼻子輕嗅。

    “嗯!有吃中藥調理。鹿茸,巴戟天,玉竹,女貞子……藥吃的挺猛,只是治標不治本。

    對了,你吃的藥方之中,那味黃精用錯了!不能用生黃精,要用九蒸九練的熟黃精……”

    我話剛說到這兒,那耗子眼忽然伸出手,指着我的鼻子。

    “你不是人!”

    “咦!你這人咋這麼說話?”我暗自嘀咕。

    紅塵中人真沒規矩,只因我不肯住店,他就出口成髒!

    耗子眼一把抓住我的手,無比激動的說。

    “不,你是神仙,你是活神仙!

    小神仙,我求求你。你給我治病吧。我……我是不中用好久了!家裏也沒孩子……”

    耗子眼抓着我的手不放,死活要把我拉到他的旅店去。

    他說讓我白住,不收我房錢。還願意倒給我錢。只求我能給他把把脈,開副方子。

    初到江海市,我身上的錢買了火車票。現在渾身上下只剩800塊。

    耗子眼願意給我提供住的地方,還不收錢,這倒是個好事。

    我索性遂了耗子眼兒的意。

    他家的旅店,就在火車站對面。

    小小的門臉,店名叫溫馨旅館。

    剛走進旅館,只見到,前廳沙發上坐着一個穿着豹紋吊帶兒的胖女人。

    那女人也是40出頭的模樣,臉上化着濃妝,手裏夾着香菸,正翹着二郎腿,半癱在沙發上用平板看《甄嬛傳》。

    耗子眼兒帶我略過那個女人,徑直走向二樓。

    來到二樓左手邊,耗子眼打開第一間房的房門,然後邀請我進屋。

    這是家小旅店,環境雖說有些簡陋,屋子裏只有一張單人牀,外加一個小小的洗手間。不過房間收拾的還算乾淨。牀單兒被罩都是純白色,房間內充斥着淡淡的84消毒液味道。

    “活神仙,這間屋子你瞧着咋樣?你就在我這兒住,有啥要求儘管跟我提。”

    耗子眼幫我把行囊扛進房間,又把房卡插進了電控燈裏。

    “活神仙,要是想放鬆,我現在就給你叫人。”

    一想起樓下那個身穿豹紋兒的胖女人,我抗拒的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不,不用!”

    我說:“你也別管我叫活神仙。我姓陳,叫陳道陽。”

    耗子眼連忙改口,尊稱我爲陳大師。

    他把房門關上,表情有些侷促的祈求。

    “陳大師,您,您啥時候有時間,能幫我看看病?”

    耗子眼說,他大名叫劉五,年輕的時候不着正調,因爲搶劫,進去蹲過四年。

    放出來後,劉五也沒有徹底學好。雖說不搶劫了,但是菸酒不離身,女人也沒少找!

    就這樣,日復一日,身體被掏空。

    後來,到了自己36歲那年。劉五彷彿一夜之間成長,想要踏實過日子。他在打麻將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寡婦。於是就跟寡婦領證,過起了踏實日子。

    而那位寡婦,就是樓下的豹紋胖女人。

    原來!竟是我誤會了!樓下的大姐,根本不是搞按摩的,人家是旅店的老闆娘,是劉五的老婆。

    劉五繼續坦白。

    “我媳婦兒雖然長得胖了點兒,但是人不錯。

    我身體不行,她也不嫌棄。這些年,算是她養我。

    只是,我們兩口子過了幾年,都已年過40。我們是當真想要孩子。

    尤其看到那大馬路上,誰家抱着個娃娃,我和我媳婦兒看的直眼饞。

    最近這半年,我天天吃中藥調理。吃了那些中藥,鼻血流過三四次。可是我的小同志,卻依舊沉睡着,從來沒有精神過……”

    有些話哪怕劉五不說,我也猜出個大概。

    人的腎精有數,年輕時候用的多,上了年紀自然就不中用了。

    我又觀察了一下劉五的面相。

    黃臉,眼圈黑。目光呆滯,肌肉虛浮。耳朵肉薄,嘴脣發紫。這是典型的腎陽不足。

    我道:“給我準備紙筆來。我現在給你開一副方子。你按方抓藥!先吃上三天,準保你身體有反應。”

    “三天,三天就成?”耗子眼驚奇的咧着嘴。

    “不是保你三天能生娃,而是保你三天有反應。”我再次重複一遍,然後又道。

    “你若不信,就先吃藥試試。反正我在你旅店裏面住着。倘若我開的藥方不靈,三天之後,憑你處置。”

    耗子眼急忙搖頭。

    “陳大師,我便是不信別人也不能不信你……”

    耗子眼一邊說着,立刻跑出房間去給我找紙筆。

    沒一會兒功夫,等他再次回來。耗子眼還給我搬了一箱礦泉,拿了兩桶方便麪,幾根火腿腸,外加一條紅塔山。

    “大師,紙筆給你,你先寫着。我再去樓下給你取點兒衛生紙和洗髮精……”

    劉五在底層摸爬滾打,頗有點兒眼力件兒。雖然出手不闊綽,但是想的還算周到。

    趁着他出門的功夫,我俯身在電視櫃前,開始開方子。

    “附子三錢,肉桂三錢,山藥五錢,熟地黃二錢,鹿角膠,澤瀉……”

    劉五再次進門兒,我把藥方交給他,叮囑幾句。

    “去同仁堂抓藥,別嫌棄好藥材貴,一分價錢一分貨。不準讓店鋪代煎,自己買口砂鍋,用柴火燒,小火慢熬……”

    劉五一一點頭記下。

    耗子眼離開後,我收拾了一下行囊,然後躺在牀上打開電視。

    初回江海市,我也該瞭解一下當地的新聞。

    可萬萬沒想到,我剛把遙控器播到江海市的當地電方臺。那電視上赫然出現了一張大臉,竟是——周啓山。

    此時此刻,電視上播報的是財經報道。

    短短十餘年,周啓山竟然成爲了江海市當地首富。

    他人老了不少,人也胖了一圈兒。可是那雙冷漠的,視萬物爲芻狗眼神,我永遠無法忘懷。

    周啓山給希望小學捐了兩棟教學樓,因此評爲了江海市十大傑出人物,優秀慈善家。

    他面對記者採訪那幅誇誇其談,假惺惺的模樣。恨得我不自覺並咬緊了牙關,雙手握緊了拳。

    呵!一個謀害親妹妹,把外甥當成畜生的大惡人。竟然在媒體面前,大談特談慈善。

    我氣的血液上涌,只能急忙關了電視,然後盤膝坐在牀上,吐納呼吸。

    自此,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大早,劉五“咣咣”搗我房門。

    我一開門,他兩眼木頭樁子似的直勾勾的盯着我。非要給我朗誦首詩。

    “啊!道陽,你就是那天上的神仙。

    能掐又會算,

    長得又好看。

    開的藥方比蜜還甜。

    今天的劉五,

    怎樣表達我內心的故事。

    我那沉睡的兄弟,

    昨夜已然揚帆……”

    “你有病啊!”我手握門把,直接把房門一關。

    劉五被門碰到了鼻子,站在門口疼的直叫喚。

    “啊!大師,你別關門吶,我是過來感謝你的。

    我還給你拿了我老婆親手包的小籠包。”

    劉五再一次推門而入。此刻,他紅光滿面,眼冒春風。

    “陳大師,你真神了!我昨天晚上就喝了一副藥。然後,跟媳婦兒整整折騰一宿。”

    我不懈迴應。

    “身體剛恢復一點兒,就不能省着點兒用。”

    劉五嘿嘿笑道。

    “沒!我吹牛逼呢。前半夜成了一回,後半夜我一宿沒睡,給你寫感謝詩呢嘛!”

    我道:“這副藥方先吃三天,三天之後我給你換藥。

    只要好好調養,忌煙忌酒。我保管你半年能要上孩子。”

    劉五又是對我千恩萬謝,他給我帶了小籠包,還有一盆小米粥。

    就在這時,劉五開口問我。

    “陳大師,你除了會治病以外,還有沒有什麼別的本事?”

    我坐在牀邊,準備吃早飯。

    “怎麼?有話直說!”

    劉五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我認識一個大老闆。他現在有點難事兒,要是能把這事兒解決的話,人家不差錢,輕輕鬆鬆,能賺幾十萬。”

    “什麼大老闆呀!”我隨口問道。

    劉五站在我面前,介紹道。

    “人家那大老闆,是開療養中心的。姓孫,叫孫長永。在咱們江海市可出名了!

    咱們江海市首富你知道嗎?周啓山!那孫長永之前就是跟周老闆一起混的。

    聽說,他年輕的時候給周家開車……”

    劉五後面說的什麼,我並沒有聽清。

    我只知道,孫長永。

    那個想當初在周家,負責處置我的姓孫的司機。

    我永遠記着,周景玉在我的脖子上栓了狗鏈。

    他讓孫長永牽着那鏈子,拽着我在院子當中滿地爬……